祁墨如觸電一般把手從宋菱月的頭頂收回來，掩蓋著面上的唐突輕咳了兩聲，又轉移話題：

  “不過，你把二十畝的藥材都賣給了李芳蕊，那過幾天李守才那邊又要來買膏藥貼了，那豈不是沒有藥材可用？”

  宋菱月用手指點了下祁墨的肩頭，笑道：
  “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蠢啊？我早就估算了下藥鋪和膏藥貼需要用到的藥材的量，把藥材都存在藥倉裡面了，要甜裡面沒有賣出去的都是一些貴價的藥材。

  那些貴價的藥材一般人家根本就用不起，而且藥效有很多藥材可以替代，所以賣給李芳蕊這個冤大頭正好。”

  說完，宋菱月卻是忍不住吐吐舌頭朝祁墨俏皮的笑了。

  “你呀！”祁墨那她沒轍，氣音微微上揚，帶著他都未曾察覺的寵溺。

  臉頰兒微微有些發燙，宋菱月攪動著衣角，半晌才找到借口，忙道：
  “晚點言之就要回來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去給廚房給言之做之前答應要做給他吃的炸雞塊。”

  然後蹬蹬蹬邁著小碎步，像是遇到獵人驚慌失措的小鹿一般逃一樣的跑了。

  祁墨深邃的視線落在宋菱月漸漸遠去的背影上，心中泛起了柔軟的漣漪。

  慈安堂，二樓廂房內。

  “小姐，冀州府方圓二十裡所有的藥商那裡能買到的藥材都被奴才買回來了。”淮安從袖袋裡掏出一疊購買藥材的收據遞給李芳蕊過目。

  李芳蕊拿過收據一張張的翻開看，滿意地點了點頭，“淮安，你辦的很好，沒辜負我對你的托付。多虧從家裡把你帶來了，有你這個助手，我簡直是如虎添翼。”

  “小姐那裡的話，為小姐分憂是奴才的本分。”淮安把頭埋得更低了幾分，明明是極其恭敬的姿態，可背脊卻繃的筆直。

  李芳蕊姣好的臉上露出陰鬱的冷笑，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收據甩在桌面上，陰沉的目光裡透著勢在必得的光：

  “從明日開始，慈安堂所有的藥材一律六折，我倒要看看宋菱月這下子還怎麽跟我鬥！”

  翌日，宋菱月是被窗外的雨聲吵醒的。

  隨手抓了件以上批在身上，她打了個呵欠，嘴裡咕噥著：“這都入秋了，怎麽雨水還這麽多啊。”

  見窗戶被狂風吹開，咯吱咯吱作響，顧不得穿鞋忙把窗戶給關上。

  宋怡端了洗臉水過來，見地上濕漉漉的一片，便笑道：“小姐定是昨晚畏熱又把窗戶打開了吧？瞧著一地的水，也不怕照亮。”

  宋菱月回身見是宋怡，嘟噥了一句：“都已經入秋了，還那麽悶熱，突然就下起了雨來，弄得我措手不及的。”

  “小姐這就不懂了吧？這秋老虎還沒走呢，還得熱上一段時日。”宋怡將水盆放在洗臉架上，絞幹了帕子伺候宋菱月洗臉。

  宋菱月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把宋怡嚇了一跳，忙抬手去摸宋菱月的額頭，好像有些微微的發熱：
  “哎呀，不好！小姐好像有些發燒了！定然是昨天晚上沒有關窗戶，吹著冷風著涼了。”

  宋怡忙伺候著宋菱月在床上躺下，把薄被給宋菱月蓋上，宋菱月像是鬧覺的小孩一樣：“太熱了，不舒服。”

  “小姐，你都發燒了，能不熱嗎？乖，聽話，躺好。”宋怡不容拒絕地把被子重新給宋菱月掖好，“小姐還說是名醫呢，連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傳出去怕不是要鬧出笑話來。”

  宋菱月吸了吸鼻子，發現鼻子還真是塞住了，像是真的著涼染了風寒，嘴上卻還辯解：

  “瞧你這話說的，我是大夫我就不能生病了？那農民還種地呢，難道農民們都不吃飯不吃菜了？人吃五谷雜糧，那裡有不生病的。”

  宋菱月把被子一卷，隨後跟宋怡吩咐道：“一會兒你幫我熬一副傷寒湯過來，還有跟古老說一聲，今天藥鋪還得麻煩他了。”

  “行，一會兒奴婢就去。”宋怡應了，忙推門出去，取了抹布將宋菱月房間裡的水跡都抹乾淨了，這才轉身出了門。

  本來宋菱月還沒什麽感覺，這會兒覺得頭疼的厲害，鼻子也透不過氣，很是不舒服，把被子一蒙，竟然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等醒過來，窗外的天光陰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宋怡，現在什麽時辰了？”宋菱月隻覺得口乾舌燥，忙喚宋怡的名字。

  “小姐。”宋怡聽到聲響忙推門進來，“小姐，你醒了？”

  “現在什麽時辰了？我睡了多久了？”宋菱月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已經是未時三刻。”宋怡幫扶著宋菱月從床上坐起來：
  “巳時時奴婢來叫過小姐，可看小姐睡的很熟，便沒有叫醒小姐。這會子，小姐定然餓了吧？小廚房裡李嬸給煮了青菜肉絲粥，這會兒正在小砂鍋裡溫著，是現在端過來給小姐用了，還是等喝了藥在端過來？”

  宋菱月揉了揉餓扁了的肚子，“你剛剛不說還好，這會兒覺得餓的厲害，還是先喝了粥過會兒再喝藥吧。”

  “好，那奴婢這就去取來。”宋怡笑著應了，把軒窗推開，“早上雨還下的那麽大，這會兒天晴卻是放晴了。奴婢把窗戶打開，給臥房換換氣。”

  宋菱月循著窗戶望去，果然早上的暴雨已經停了，窗外太陽大勝，投下一片橙黃色的光。

  只可惜了宋菱月窗台上放著的花盆，昨天晚上忘記收進來，被昨夜的暴雨打了，本來已經蔫了的葉子曬了太陽之後，已經緩和了過來，原本含苞的花朵兒，此時已經開了。

  宋菱月伸了個懶腰，把窸窸窣窣地把衣服穿好了，“外頭太陽挺好的，我直接出去吃吧，正好也能曬曬太陽。”

  “那奴婢伺候您梳洗。”宋怡忙要去給宋菱月打水洗臉。

  “睡了一覺，小姐瞧著氣色好了一些了。”宋怡瞧著銅鏡裡宋菱月的臉色，從匣子裡挑了跟簪子給宋菱月簪上，讓宋菱月拿著銅鏡看看滿意不滿意。

  梳妝打扮好，宋怡扶著宋菱月去小飯廳裡坐著，“小姐，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奴婢這就去把青菜肉絲粥取來。”

  宋怡取來小砂鍋放在宋菱月面前，宋菱月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揭開小砂鍋的蓋子，沒想到砂鍋蓋子竟然還挺燙的。

  “小姐，當心燙。”宋怡忙出聲提醒，話音剛落宋菱月已經被燙到了，手指一滑，砂鍋蓋掉落，發出一聲脆響來。

  “我來。”宋怡忙用抹布幫宋菱月把砂鍋蓋子揭開，撲鼻而來的香氣，讓宋菱月隻覺得更餓了。

  拿起杓子，宋菱月迫不及待的就往嘴裡放，“本來睡了一覺頭疼已經好了很多，李嬸這一口青菜粥進了胃，這鼻塞都同了。”

  宋怡笑道：“那可不是。李嬸知道你感冒，特地在粥裡面加了很多的蔥頭和薑末，說是祛風寒的。”

  “難怪，我說這裡面怎麽一股子辛辣味道，還以為是風寒了舌頭麻木了，嘗錯了呢。”

  這青菜粥熬的粘稠軟糯，調味隻加了些許的鹽粒兒，又加了很多的蔥段和薑末，一點肉腥味都沒有，只有滿嘴的鮮香。

  一碗熱騰騰的青菜瘦肉粥下肚，宋菱月冒出了一身的熱汗，連帶著臉色都好了很多。

  “呼。”宋菱月滿足的吐了一口濁氣，“這一碗下肚感覺傷寒藥都不需要喝了。”

  “傷寒藥早就準備好了，一直都在爐灶上溫著呢，小姐喝完粥休息片刻之後，還是把藥給喝了吧。您可是大夫，可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說完宋怡經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怎麽就耍小孩子脾氣了？”宋菱月把空了的砂鍋往前面一推。

  宋怡掩唇一笑：“奴婢可都聽香菱說過了，前些日子你生病了，香菱給你熬了藥，你卻嫌苦，怎麽都不肯喝。後來還是李嬸他們勸了你好半天，給準備了許多的果脯蜜餞，哄著才讓你喝了，是不是有這回事兒？”

  宋菱月隻覺得臉上一燙：“怎麽香菱這丫頭什麽都跟你說啊！”這讓我這個師傅的臉都往哪裡放啊。

  宋怡道：“香菱小姐性格純直，活潑開朗，奴婢們都很喜歡她。小姐可別因為這點小事兒，就責怪香菱小姐才好。”

  “怎麽會。”宋菱月摸了摸鼻尖，又抬頭笑看宋怡，道：“那這麽說，果脯蜜餞你也有準備嗎？”

  “這個奴婢倒是沒有準備著。”

  這藥還沒有喝，宋菱月的小臉就因為吃不到果脯蜜餞就皺成了一整團，逗得宋怡更是憋不住笑。

  “笑吧，笑吧！”宋菱月雙手環胸，抱與胸前。

  宋怡笑道：“小姐你身為醫者，卻畏懼苦藥，怎麽讓奴婢不想笑呢。”

  宋菱月皺眉，一本正經道：“此言謬已。我身為醫者不假，可我也是人啊，生病了就是病人，害怕苦藥有什麽了不得的？”

  “好，好，小姐總是有理的，不過這碗苦藥小姐怕是逃不掉了。”宋怡瞧了下時間，見已經到了可以用要的時間了，忙去廚房裡把藥罐裡的藥取來，奉在了宋菱月手邊。

  “我可以不可以不喝？”宋菱月小臉皺成了一團，鼻音裡帶著撒嬌的味道。

  “那可不行。”宋怡板著一張臉，倒顯得有些嚴肅。

  “我感覺我的風寒已經好了大半了，現在頭不疼了，也不發熱了，鼻子也不鼻塞了。”宋菱月拉著宋怡的手，讓她摸自己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