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驚懼和惶恐,身子抖個不停,想要拔腿逃走卻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
“為什麽?為什麽要那麽對我?”紅衣女人的生意就像是在白皓天的耳邊回蕩一樣。
每個字都像是刀子一樣,一下下刮過白皓天的耳道,讓他一陣震顫,連醉意都消弭了大半。
“為什麽是我?”紅衣女人的生意如泣如訴,她朝白皓天伸出了一隻手,像是要揪住他的衣領問個明白。
白皓天連忙跪下磕頭求饒:“知秋姑娘,求求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他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音。
“知秋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放過我,放過我!”白皓天眼淚鼻頭流了滿臉,雙眼裡都是驚懼。
“你!都是因為你!是你!”那聲音裡充滿了怨毒的味道,“下來吧,下來一起陪我吧!一起去地獄吧!”
白皓天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啊!不、不不不,不要!不要帶我下地獄!不要!”
“一起下地獄接受懲罰吧!跟我一起!”那乾瘦的手指幾乎就要碰到了他的臉,白皓天幾乎連呼吸也不敢呼吸。
“知秋姑娘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垂涎你的美貌,不該做出那樣禽獸不如的事情,請你原諒我!原諒我!”
白皓天痛哭流涕,顯然是被嚇的不清,雙手合十不斷地祈求:“知秋姑娘你走吧,你走吧!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求求你,離開吧!”
“果然是你做得!”身後響起一道悅耳地女聲。
白皓天猛地一回頭,只見他身後不知何時也站著個穿著一襲紅衣披散著長發的女子,那女子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此時正滿是仇恨地看著他。
“鬼啊!”白皓天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本來失去的力氣忽然只見又回到了身體裡。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一般的朝巷子口的方向跑去。
“你想去哪兒?”
白皓天已經快要走出巷子了,冷不丁地又一個紅衣女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尖叫聲憋在了白皓天的喉嚨裡,雙眼瞬間大睜,不敢想象眼前的紅衣女子是怎麽從巷尾一瞬間一動到巷子這邊來的。
白皓天硬生生地折返,想要走另一條路,然而另一條路上也站著個穿著紅衣,披散著長發,用充滿了幽怨的眼神凝視這他的女人。
白皓天隻覺得口中一陣發乾,他看看前面又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愕然發現他已經被紅衣女給包圍了。
“別、別過來!求求你放過!放過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會去官府自首!我回去自首,求求你放過我!”
白皓天抱著頭蹲在了原地,雙手死死地捂住了眼睛,他不敢去看不敢去想,他感覺那些紅衣女人正在一步步朝他靠近。
他能感覺到周身的空氣正在一寸一寸的凝結成冰。
他會死嗎?會被知秋的靈魂拉進地獄裡去嗎?
他不敢再想象下去了,他感覺他的胃開始痙攣,有想要嘔吐的衝動。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害死知秋?”
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領,白皓天閉著眼睛呼吸卻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對、對不起,我、我……”白皓天正絞盡腦汁想要為自己辯護,卻在聽到這句話後意識到了不對,鼓足了勇氣睜開眼睛偷看了一眼。
只見眼前一襲紅衣的女人就站在他面前,長發如瀑布般披散在肩頭,露出一張極其蒼白的臉孔,偏偏唇上卻點了朱紅的胭脂,在夜裡也格外的鮮豔奪目。
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此時正垂眸凝視著他,眼底卻湧動著混雜著恨意和不甘的淚花。
那張臉雖然蒼白的嚇人,卻透著別樣的熟悉感。
白皓天漸漸冷靜了下來,忽然發現那揪住他衣領的手,雖然冰冷卻不是全然沒有溫度的。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女鬼,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反應過來的白皓天一把抓住了面前紅衣女子的手腕。
林錦蘭驟然被白皓天抓住手腕頓時嚇了一跳,發出一聲短促地尖叫聲。
“果然是人!”白皓天眼神瞬間轉冷,仔細辨認了片刻,“林錦蘭?果然是你!”
林錦蘭想要躲開白皓天伸過來撩動她長發的手,可另一隻手腕卻被白皓天死死地攥住,讓她掙脫不開。
白皓天一臉咬牙切齒道:“我就說林峰怎麽會突然之間邀請我去萃香居,平日裡他連我都不帶理的,搞了半天原來是跟我玩這一出?裝神弄鬼也該有個限度才是!”
在發現了紅衣女子的真實面目後,白皓天一改之前的膽小畏縮,反守為攻,一把將林錦蘭推在了牆壁上,低聲警告:
“今日這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
“你害死了知秋!”林錦蘭紅著眼圈,一字一句道。
白皓天的臉色瞬間變得駭人,神色有一瞬間的驚惶,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左瞧右看見巷子裡就只有林錦蘭一人,剛剛狂跳的心臟也漸漸平息了下來他陰惻惻地靠近林錦蘭:
“休要胡說,辱我清白,知秋姑娘明明是自縊身亡,與我何乾?”
林錦蘭退後一步,背脊卻抵在了冰冷的石磚上,眼淚在她的眼圈裡轉動,她微微昂起了頭,不願意在這個混蛋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是你!”林錦蘭顫抖的手指直指白皓天,滿眼地憤恨:
“是你玷汙了知秋!如果不是因為你玷汙了她,她又怎麽會想不開懸梁自盡!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她!你這個無恥之徒!”
白皓天惱羞成怒:“你休要胡說,我堂堂白府少爺,怎麽會玷汙區區一個丫鬟。我念在你年紀還小,這次就算了,要是下一次我再發現你再這般滿口胡言,辱我清白,我定然不會輕易的放過你。”
“到底是我辱你清白,還是事實如此,你比我更加清楚!知秋死時死不瞑目,下葬時雙眼流出了血淚,那都是她無聲的控訴!”林錦蘭攥緊了拳頭,憤怒地火焰在她的瞳仁裡燃燒:
“你午夜夢回時難道就沒有想起過她嗎?你就沒覺得背後發冷嗎?你就不怕知秋來找你報復嗎?”
“怕?我有什麽可害怕的?”白皓天捏住林錦蘭的手腕,一把按在牆壁上,“我堂堂白府的大少爺,看上了她一個區區的小丫鬟,那是她的福分,懂嗎?”
“福分?”林錦蘭不可置信地提高了聲調,“福分?你憑什麽認為那是福分?她是丫鬟不假,可她是丫鬟之前,她先是個人!”
“不過是個奴仆罷了,竟然也值得林府的小姐這般的上心?”白皓天冷笑了一聲,恬不知恥道:
“我說錯了嗎?若是她別那麽想不開,或許我會一頂小轎接她進府做我的姨太太,也算是草雞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白皓天無所顧忌地呵呵大笑起來,渾然不覺他這些話落在林錦蘭的耳朵裡有多麽的刺耳。
原來在白皓天的眼中,他玷汙了知秋,對於他來說不過是生命中的一個插曲,是一頂軟轎就能解決的事情。
哽咽的悲鳴在林錦蘭的喉頭裡滾落,眼眶紅了又紅,想到知秋竟然就為了這樣的人白白葬送了性命。
渾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一般,林錦蘭嗚咽著幾乎要軟倒在地。
趁此機會白皓天欺身上前逼近林錦蘭,聲調轉冷,充滿了威脅:
“你堂堂林府的大小姐,夜深露重不在閨閣裡待著,卻打扮成這麽一副模樣候在巷子裡等我這麽個外男,傳揚出去只怕對林小姐你的名聲不好吧?”
林錦蘭雙眸瞬間變得赤紅,奮力想要將手從白皓天的鉗製裡掙脫出來,她越是掙扎白皓天反而捏得更緊。
白皓天伸手將林錦蘭散落的長發掖在耳後,露出林錦蘭雖然蒼白卻依然不染清麗的容顏,他舔舐了下唇瓣,猶如惡魔低語:
“那位知秋姑娘長相清麗,如今跟你這林府小姐一比,卻不過爾爾。你說,那日要是來府中的人是你該多好?”
白皓天低頭似乎要去吻林錦蘭的臉,林錦蘭咬緊了牙關,喉頭髮出類似小獸般威嚇的嗚咽。
“哭吧,哭吧。讓我看看你的眼淚是不是比她的更美。”他宛如惡魔,在林錦蘭的耳畔地獄,欣賞著她微微顫抖的身軀。
遠在巷口的宋菱月一見林錦蘭被白皓天識破,頓時心急如焚,也顧不得其他,忙蹲下身子將腳上綁著的“旱冰鞋”解開。
說是旱冰鞋,其實就是在一塊木板上嵌上了四個木頭輪子,以軸承帶動。木板底下做了凹槽,嵌入了結實的麻繩。
使用時需要用交叉捆綁的方式綁在腳後跟處,這樣木板鞋才不會掉下來。
這旱冰鞋是宋菱月去找魯達特地做的,當初並不是想用在這次扮鬼嚇唬白皓天身上,而是做來給宋言之、香菱他們幾個當玩具的。
今日也是宋菱月想到以前在恐怖電影裡面看到的女鬼好像都是飄來飄去的,這才把旱冰鞋給穿了過來。
卻沒想到這東西沒有她想象的好穿,也不好掌握速度和方向,剛剛她本來想要追上白皓天的,沒想到旱冰鞋的輪子卡在了青石板磚的縫隙裡。
還好那時候白皓天已經被林錦蘭嚇得半死,抱頭鼠竄,不然白皓天要是回身看到紅衣女鬼正在費力的拔腿,一副狼狽的模樣,只怕早就看出來這紅衣女鬼是假的了。
“該死,宋怡怎麽綁成了死扣!”宋菱月越是著急越是解不開繩子,隻恨不得能把繩子給扯斷才好,廢了半天力氣手指都勒紅了,才好不容易的把雙腳從束縛裡掙脫出來。
顧不上腳上的疼痛,宋菱月連忙朝著林錦蘭的方向跑去。
眼見著白皓天那隻髒手就要碰到林錦蘭的臉,宋菱月一把抓住了白皓天的手臂,同時右手食指、中指曲起,抵點在了位於後背的厥陰俞上:“放開她。”
白皓天一側頭只見又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站在他身側,先是一驚,視線下垂先在地上尋找,直到看見地上被月光拉的很長的影子,緊張的心臟瞬間放松。
薄唇勾起若有似無地弧度,視線落在林錦蘭身上,玩味的一笑:“原來還有幫手,難怪一點也不害怕!”
“不過,你又是誰?”白皓天眯著眼睛。
“我是誰和你沒關系。”宋菱月冷著一張臉,“把你的髒手拿開,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