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白皓天發出一聲嘲笑的輕呵聲，“不客氣？你打算怎麽不客氣？是用你這纖細無力的手指捏住我的手腕嗎？”

  宋菱月加重了抵在白皓天背後厥陰俞的力道，聲調冰冷：

  “你知道我的手指現在抵著的地方叫什麽嗎？它叫厥陰俞，屬膀胱經，一旦被大力擊打便會衝擊心肺，嚴重可致人死亡。”

  死亡兩個字輕飄飄地從宋菱月的口中逸出，那麽輕，好像她已經見證過了無數生命的逝去一般。

  白皓天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背脊攀起一陣涼意，一滴冷汗順著後頸一路往下滑去。

  他能感覺到身側這個女人說得話是認真的，背後的力道也在慢慢地加大。

  “我勸你最好聽她的話。”又一道清麗的女音在巷子裡響起。

  白皓天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毫無意外地又看見了一襲紅衣，他不禁有些惱怒：“怎麽還有人？你到底帶了多少人來？”

  這句話裡半是惱怒半是驚懼，因為他愕然的發現，他已經被這三個女人團團包圍起來。

  “放心，只有我們三個。”宋菱月微微一笑，視線也跟著向上抬起，落在藏在屋頂上密切觀察著這一切的那個黑影上。

  不用說，此時窩在房頂上暗中保護她們的人正是祁墨。

  怕被白皓天察覺，宋菱月馬上又收回了視線，視線再落回到白皓天臉上時明顯帶上了一抹厭惡。

  “大力擊打厥陰俞會致死可不是說著玩的，若是你不相信的話，我倒不介意用你試試手。”宋菱月一邊說一邊加大了力道。

  白皓天隻覺得被後脊被按住的地方酸痛的厲害，劇烈的疼痛讓他甚至握不緊鉗製著林錦蘭的手。

  “我放開她就是了。”白皓天無奈只能悻悻地松開了手。

  唐鳶忙把林錦蘭護在了身後，上下仔細地打量她，“沒事兒吧？”

  林錦蘭抿著唇搖了搖頭，只是眼圈還紅的厲害。

  宋菱月示意唐鳶帶著林錦蘭退到她身後，而她則毫無懼色的迎上了白皓天。

  “鬧劇就到此為止吧，我會當今天的事情沒發生過。”白皓天整理了下衣擺，轉身欲走。

  “今天的事兒可以當做沒發生過，那知秋呢？知秋的事兒，你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嗎？”宋菱月提高了聲調，上前幾步攔住了白皓天。

  “知秋？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白皓天將一切推的乾淨。

  “你剛剛明明已經承認了！你承認了！”林錦蘭的情緒瞬間激動了起來，就要掙脫唐鳶衝上去質問白皓天。

  “我承認什麽了？”白皓天乾脆耍起無奈來了，“我剛剛是被你們嚇到了，才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什麽知秋知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你真的不知道知秋嗎？”宋菱月按住恨不得衝上去撕了白皓天的林錦蘭，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白皓天很肯定地點頭：“不認識。”

  “那……你認識這塊玉佩嗎？”宋菱月從袖口裡掏出一塊上等的玉佩來。

  那玉佩通身雪白，乃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鏤空雕刻著一個白字，背面則是富貴牡丹的圖案。

  當宋菱月將那塊玉佩拿出來的瞬間，白皓天的雙眼驟然睜大了，眼底閃過一瞬的愕然和驚懼，張口否認道：“沒見過，不認識。”

  宋菱月早料到了白皓天不會承認，面上一點也不驚訝，反而輕笑一聲，道：
  “可這玉佩上卻雕刻著一個白字，背後還用篆體寫著嘉禾二字，我記得白少爺你好像字便是嘉禾吧？”

  白皓天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宋菱月摩挲著玉佩上的繩結，又道：
  “還有，這玉佩上用的是琵琶絡搭配萬字結，我聽錦蘭說，這可是白大小姐最拿手的絡子打法。”

  這句話一出，白皓天的臉色瞬間委頓了下來，再沒有剛剛的得意洋洋了。

  宋菱月隻當沒看見，將那玉佩的紅繩掛在手指上，一下一下的蕩著，白皓天的視線也隨著玉佩劃出的弧度轉動。

  “你說，要是我們把這玉佩交到官府手上，會怎麽樣呢？”

  白皓天隻覺得口中一陣乾燥，強撐著讓自己不露怯，腦子卻在飛快的轉動著，為自己找著接口。

  還真的讓他想到了一個。

  白皓天清了清嗓子，聲音還有些發抖，卻強作鎮定：

  “不過是一塊玉佩罷了，又能說明什麽呢？這玉佩是我的不假，不過半個月前就丟了，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我正覺得奇怪，我的玉佩丟了快半個月了，幾乎把整個白府都翻了一遍也沒能找到，如今卻在你們的手上！”

  白皓天在巷子踱步，旋即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腦門：
  “哦，我明白了！肯定是那丫頭手腳不乾淨，撿到了我的玉佩卻偷偷昧下了吧。”

  宋菱月道：“這麽說你承認知秋去過白府了？”

  白皓天霍然轉身，看著宋菱月唇瓣勾起一抹冷笑道：

  “是，我承認她去過白府，那又怎樣？你們手裡拿著我的玉佩又如何？我說我的玉佩丟了那就是丟了！相信就是鬧到知縣那裡去，知縣也會更信任我的證詞吧。”

  根據大夏國的律法，林知州是不能審理跟自己有利益關系的案件的，也就是說，知秋這件事情即便上報給了官府，也只能交給冀州的知縣來審理，林知州是不能插手。

  而知秋很明顯就是自殺，現在已經是死無對證了，即便鬧到知縣那裡，白皓天也不害怕。

  “你是不是認為知秋已經自盡了，她曾經被人玷汙的事情便會深埋地下了？”只需要一眼宋菱月就看出來白皓天心裡到底在想什麽。

  “是又如何？據我所知，那個女人已經下葬快大半個月了吧？以現在的氣溫，那遺體怕是爛都已經爛掉了吧。”白皓天眯起了眼睛，顯得有些沾沾自喜：

  “你們扮成這幅模樣，又大肆宣傳鬧鬼一事，不就是想逼著我承認那天我做過什麽嗎？只是可惜啊，這樣的證詞即便拿到衙門裡去，也算不得數的。”

  宋菱月冷著一張臉，不理會白皓天的冷嘲熱諷，冷淡道：“你知道嗎？知秋懸梁時已經有了身孕了。三個月，大概胚胎已經這麽大了。”

  拇指和食指在虛空中比劃了一下。

  “如果再過五個月，那孩子就能從知秋的肚子裡爬出來叫你一聲爹了呢。”

  知秋已經懷孕的事情出了林府上下，再沒有旁人知道，就連白皓天也是第一次聽說，明顯有些震驚。

  宋菱月笑得陰惻惻：“怎麽，你就不想見一見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嗎？”

  “你、你什麽意思？”白皓天后退了幾步聲音有些發顫。

  “給你，這也算是知秋留給你最後的禮物了。”宋菱月從袖口裡掏出一團白布來，不顧白皓天的反對塞進了他的手掌心裡。

  白皓天顫抖著手打開了那團白布，只見白布裡裹著一團血裡呼啦地紅色碎肉，上面布滿了暗紅色的血跡，染了他一手。

  “啊！”白皓天發出一聲慘叫，連忙把手中的白布連同那塊碎肉扔在了地上。

  “別扔啊！這可是你的孩子呢，你就這麽扔掉了，它該多難受啊？”宋菱月笑容冰冷，彎腰伸手將那塊裹了碎肉的白布撿了起來，就又要往白皓天的手裡塞。

  白皓天被惡心地倒退了幾步，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眼前的一幕越看越覺得詭異莫名，披散著長發的女子，一襲紅衣，手中還拿著一團被血染成了暗紅色的碎布，裡面裹著的是難以辨認的一團碎肉。

  殷紅的唇瓣勾起詭異的弧度，墨色的眸子陰惻惻地看著他，讓他後背竄起一陣涼意，頭皮都開始發麻了。

  “你、你別過來！”白皓天忽然覺得眼前的女人比女鬼還要讓他感到驚懼害怕。

  宋菱月雙手捧著那團碎肉，步步逼近白皓天：
  “你好好看看，這可是從知秋肚子裡取出來的呢！可是你白家的後人呢！你這個當爹的，難道不該把它帶回去嗎？”

  “你、你別靠近我，別過來！”白皓天不斷地往後退著，直到後背抵在冰冷的石牆退無可退。

  白皓天慌張的想要逃走，眼中的驚恐再也遮蓋不住。

  宋菱月才不理會白皓天那顫抖的聲音，不顧他的拒絕硬是把那團碎肉往他懷裡塞，同時還出聲威脅：

  “你要是敢再扔掉，我就把它塞進你的嘴裡，讓你咽進去！”

  白皓天捧著那團碎肉，丟也不是拿也不是，雙手抖個不停。

  “怎麽，害怕了？”宋菱月冷笑著靠近白皓天，“知秋被你逼著自盡時比現在的你要害怕百倍千倍！你在玷汙她的時候，想過她會害怕嗎？想過她會被你逼上絕境嗎？不，你沒有想過！你當然不會想！”

  “你身份高貴，不過是強佔了個丫鬟，大不了抬她做個妾，已經是對她的恩典了。在你的眼裡知秋根本連一個人都算不上。

  哪怕她和你一樣，有爹有娘，可在你眼裡不過是螻蟻，是可以隨便捏死的對象。

  你害怕她化作厲鬼來索命，卻不害怕犯下這樣的罪行。你的身份、你的地位，讓你有恃無恐！此時的你，一定很得意吧？白少爺？”

  最後那一句白少爺從宋菱月的口中喊出來，透著那麽一股輕蔑的味道。

  “是，你說的沒錯，知秋已經下葬了，當初沒來得及說出口的罪行，也隨著她的屍身被掩埋在了地下，無人能為她伸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