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宋菱月竟有些騎虎難下了,眾人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哀求,讓她不答應也不行。
“可以,不過我先說好了,秋菊來做廚娘我沒有意見,只是若是她做不好的話,我也不會容她,這個你們能答應嗎?”
二柱子和趙權對視了一眼,老持沉重地趙權開口道:“自然可以。東家是雇傭秋菊妹子來做廚娘的,若是她做得不好,自然可以辭退。”
一旁的二柱子扯了下趙權的袖子,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可趙權卻當做沒看見,“不過,若是秋菊妹子能通過東家你的考驗,是不是就能留下她了?”
“那是自然。”宋菱月揚唇一笑,算是首肯了。
回去的路上宋菱月還和祁墨談起了二柱子他們,感歎道:“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挺重情義的。”
“可是他們說得那番話分明是逼你不用也得用的意思。”想到這個,祁墨還有點火大。
別看那群人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倒是挺會摸宋菱月的脾氣的,知道宋菱月肯定會於心不忍,所以故意把情況說得那麽慘,讓宋菱月根本就不忍心拒絕。
宋菱月伸了個懶腰,歎了口氣道:
“可我確實也答應了大全會幫他照顧他的媳婦兒,會給他媳婦兒治病的。本來沒這麽回事兒我也要去一趟王家寨的,如今倒是省了事兒了。”
“你啊,你就為你的心軟找借口吧。”祁墨毫不客氣地拆穿了宋菱月的真是想法。
“什麽都瞞不過你。”宋菱月無奈地一聳肩,朝祁墨苦笑一聲。
***
二柱子他們手腳倒是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把秋菊和她女兒妞妞一塊接過來了。
等宋菱月到了,秋菊和妞妞她們已經等候了好一會兒了。
二柱子殷勤地給秋菊倒了熱茶,給妞妞拿了點心,還不忘記囑咐秋菊:“嫂子不用緊張,東家脾氣很好的,肯定會收下你的。”
“可是、可是……”那個名叫秋菊的女人臉色有些蒼白,身材也十分的瘦弱。
長發盤在頭頂,梳成婦人發髻的樣式,頭上隻簪著木簪,看樣式已經很老舊了。
身上的衣裳打了不少的補丁,卻洗得很乾淨,帶著淡淡地皂角香味。
她身側依偎這個月末八九歲的女孩,梳著羊角辮,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身,一看就知道是由大人的衣服給改成這樣的。
此時小女孩手裡拿著一塊桂花糕,半天也舍不得吃,只有饞狠了才會用齒尖咬下一點點,放在舌尖細細地品。
那小女孩倒是乖覺,看二柱子和她娘在說話,竟然也是不吵不鬧。
秋菊剛說了兩句話便咳嗽了起來,小女孩忙把桂花糕放在一邊,幫秋菊拍背順氣,倒是懂事又貼心。
二柱子忙把熱茶遞給秋菊,秋菊飲了幾口才勉強將咳嗽壓了下去。
宋菱月離得很遠,只能看見秋菊瘦弱的背影,以及聽到那透著虛弱的聲線——
“我這身子是越來越不濟了,若是半個月前或許還能勉強支撐,可現在……咳咳……”她又劇烈的咳嗽起來,簡直讓人擔心下一秒她會不會把肺給咳出來。
“嫂子放心,隻管把這一關過了就好。以後若是體力不濟還有我們呢,我們已經打算好了,每天分出一到兩個人出來,幫你打下手,這樣你也不會太累。”
二柱子跟秋菊說了他昨晚和趙權談過之後,商量出來的辦法。
秋菊面上露出猶豫地神色,二柱子卻有些急了:“嫂子,別猶豫了!我答應過大全哥要照顧你們母女的,總不能看著你們母女在寨子裡吃糠咽菜吧?你這身子本來就不好,再這麽熬下去,我是真的怕啊……”
“柱子兄弟別說了,我答應了就是了。”秋菊的聲音很輕。
宋菱月和祁墨站在外面把裡面的對話聽得是一清二楚,兩人對視了一眼。
祁墨假咳了一聲,廳堂裡的眾人頓時齊刷刷地朝這邊往來。
二柱子一見到宋菱月和祁墨,臉上的肌肉就是一抖,他極力想要裝作鎮定的樣子,可是卻緊張的連手指都握不攏。
他身側坐著的秋菊也循著聲音朝宋菱月這邊望來,宋菱月這才有機會打量這個秋菊。
秋菊年紀看上去不是很大,應該沒超過三十歲,但整張臉卻是蒼白的,連嘴唇都沒有血色,看上去隨時都要倒下一樣。
一張臉瘦得都脫了型了,兩頰的顴骨高高的頂了起來,仿佛整張臉都是架在顴骨上的一樣。
不過秋菊的眼睛卻很漂亮,是典型的丹鳳眼,配上彎彎地柳葉眉,顯得很清秀,很有古典美人的味道。
如果她的臉頰再豐盈一些,應該會更加好看才是。
秋菊此時緊緊地拉著女兒妞妞的手,一臉緊張地看著宋菱月,咬著嘴唇不敢說話。
小女孩妞妞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茫然無知地睜著一雙肖似她娘的丹鳳眼,瞧著宋菱月。
那小女孩雖然有些面黃肌瘦,不過面色看上去還好,看樣子這個秋菊自己過得很苦,卻沒有虧待女兒。
“東、東家……”張口結舌的二柱子可算找回到了自己的聲音,他結巴著迎了上來,“你、你們什麽時候到的?”
宋菱月笑眯眯地開口:“已經到了好一會兒了。”
二柱子額頭頓時沁出一層冷汗來,順著脖頸一路往下淌,他更加緊張了,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好像被點了啞穴一樣。
宋菱月依然帶著笑容,走進內堂,目光落在秋菊母女身上。
秋菊拉住妞妞的手,局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可能是起來的太猛了,秋菊的身子竟然有些打晃,宋菱月忙上前扶住了秋菊,讓她重新坐下,同時趁著秋菊不注意搭在了她的脈門上。
等秋菊坐好,宋菱月也收回了搭在秋菊手腕上的手,她笑吟吟地問面前的秋菊:
“你就是大全哥的媳婦秋菊嬸子吧?”
秋菊點了點頭,唇色有些蒼白。
宋菱月安撫地拍了拍秋菊的肩膀:“你別緊張,我隻問你幾個問題就好。”
秋菊點了點頭,示意宋菱月可以開口了。
“你知道是來應聘廚娘的吧?你做菜怎麽樣?十幾個人的飯菜,一天三頓,有問題嗎?”
秋菊抬眸求助一般的看向二柱子,二柱子不敢去看宋菱月的視線一直垂著頭,也沒有注意到秋菊的求助眼神。
秋菊做了個深呼吸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做菜的手藝還不錯,十幾個人的飯菜以前也不是沒有做過。”
這些秋菊都說得是真話,不過現在以她的身體別說做十幾個人的飯菜了,光是照顧自己和女兒都很吃力。
可二柱子他們一心想要幫大全照顧她們母女,秋菊心裡感動的很,也不願意違背了他們的善意。
“那現在呢。”宋菱月唇角的弧度不變。
秋菊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咬著唇說不出話來,雙手放在膝蓋上,捏成了拳頭還在發抖。
二柱子好不容易鎮定了下來,見秋菊為難,不遠說謊,只能挺身而出:
“秋菊嫂子之前能做現在肯定能做!東家與其問這些問題,倒不如嘗嘗看秋菊嫂子的手藝!”
二柱子一邊說一邊給秋菊使眼色。
秋菊這才反應過來,從放在桌子上的翠花包袱裡取出一個食盒來。
只見第一層食盒裡放著的是兩三碟小菜,一個涼拌黃瓜,一個水晶蘿卜,還有一道青椒雞蛋,都是簡單的菜色。
第二層裡裝著的是兩個饅頭和兩個花卷,不過用的面卻不是很好,那饅頭和花卷都看起來有些灰撲撲的。
“東家嘗嘗看。”秋菊硬著頭皮把筷子遞給了宋菱月。
宋菱月一樣嘗了一點,味道倒是不錯,不過這些菜都簡單的過分,又是提前做好的,並不能保證是秋菊親自做的。
宋菱月一邊嘗一邊瞧瞧地觀察秋菊和二柱子,發現兩人見她吃了似乎松了口氣。
心中的猜測又穩了幾分,想來二柱子是怕她會當場考驗秋菊的廚藝,所以提前幫秋菊準備了飯菜。
宋菱月放下了筷子,“味道很不錯。”
她一首肯,連秋菊緊繃的臉色也有了松快的痕跡。
“不過……”秋菊的心瞬間被提的高高的,緊張地看著宋菱月。
宋菱月揚唇一笑:“如今秋老虎還沒有過去,吃些涼菜倒也不礙事,只是馬上入了深秋,再吃這些冷的卻是不行了。你以後做菜時注意一點,每日菜色要搭配好,別虧了他們。”
秋菊還沒有反應過來,對面的二柱子卻機靈的多,瞬間就明白了宋菱月這是已經答應了,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
“這個東家放心,秋菊嫂子做的湯鍋子可是一絕,冬天的時候吃起來可是暖烘烘的呢。”
二柱子邊說邊給一旁的秋菊使眼色,秋菊這才明白過來:
“是是,我還會做不少熱菜的,肯定能把他們照顧好。”
宋菱月滿意地點了點頭,扭頭對二柱子道:“那你們收拾一間房間讓秋菊嬸子安頓在這裡吧。”
“哎!”二柱子歡喜地答應了,他可沒敢告訴宋菱月他們早就決定了,將一樓拐角最大采光最好的那間房間讓給秋菊和妞妞居住。
“那好,那就這麽定了吧。月錢每個月一錢銀子,每月有兩天休假,休假要提前請示,這個沒問題吧?”這一次宋菱月問的是秋菊。
秋菊忙搖搖頭,聲音緊張到打結:“我、我不用休假的,我可以整個月都在這裡做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