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央國鐵騎侵入蕭國,你的漕幫還能存續多久?”
錢芊芊緊盯著凌子安的一舉一動,手不禁在袖中捏緊了拳頭,眼底盡是試探。
“話雖如此,但你讓我帶著我漕幫兄弟跟你一同押送糧食去邊疆,若是有來無回,我這漕幫豈不是要散了?”
凌子安仍舊心存疑慮,這麽大的事,他可不敢賭,哪怕他的心氣高於普通人,他仍舊不敢拿漕幫來冒險。
“幫主何時變得如此瞻前顧後,貪生怕死了?當年凌俊達將你囚禁,也不見你皺一下眉頭,眼下要為朝廷效力,你卻再三推脫,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穆天悅說得毫不客氣,目光灼灼,劍眉緊蹙,凌子安卻絲毫不為所動。
“你不用拿話來激我,該如何做,我心裡明白。”
片刻之後,凌子安才緩緩開口,神情依舊凝重,頭頂仿佛壓抑著層層黑雲,眼眸幽深,讓人不寒而栗。
“哦?那凌幫主,您願意幫蕭將軍這一回嗎?”
錢芊芊沒有提自己,而是拿蕭墨寒相勸,她知道蕭墨寒對凌子安有救命之恩,凌子安定會有所顧忌。
“錢姑娘,你真的很聰明,也很會說話,但對不起,我仍舊不能答應你。”
凌子安仿佛是經過深思熟慮了,一字一句都說得格外篤定,讓人完全無法反駁。
穆天悅和錢芊芊面面相覷,果然不出錢芊芊所料,凌子安沒那麽容易答應,不過她也是個倔強的性子,不會被輕易說服。
“既然幫主實在不願,那我也不勉強了,只是蕭將軍把大批兵馬都帶去了邊疆,這連州城所剩的兵馬不多,我聽聞山匪強悍,若我一去不回了,還請幫主多顧惜連州百姓,護著一方安寧。”
錢芊芊微微頷首,說得十分謙卑,聽著像是在交代遺言一般,讓人莫名心疼。
凌子安瞧著她的一舉一動,臉上起初並沒有什麽多余的表情,但眼見著她要轉身離開了,不知怎的,心突然軟了一下。
“你站住。”凌子安沉沉地開口,眉頭擰成了一個“八”字。
錢芊芊停下腳步,身子一僵,緩緩轉過身,唇邊不著痕跡地劃過了一抹淺笑。
“我並非貪生怕死之人,也知道蕭國安寧比什麽都重要,既然你們特意來請我,我願意與你一同去。”
凌子安站起身,緩緩從堂上走下,一身月白長袍,映襯得他格外溫潤,但與穆天悅不同的是,他的溫潤之中總透著一股肅殺之氣,而穆天悅則更為精明。
“太好了,多謝你。”
錢芊芊喜出望外,果然凌子安沒那麽狠心,如此一來,上官凌那邊就好說了。
“放眼整個蕭國,也只有你能說得動我,讓我拿漕幫來冒險。”凌子安冷冷地瞥了錢芊芊一眼,像是在與什麽人置氣,讓錢芊芊有些摸不著頭腦。
氣氛頓時尷尬了幾分,穆天悅輕咳了兩聲,抬腳往前走了兩步,薄唇輕勾,面容頓時親和了不少。
“幫主,糧食我這兩日便會準備好,到時候你帶著人去天悅酒樓,跟錢老板準時出發去邊疆。”
穆天悅開口打破了這份平靜,錢芊芊也隨即點頭,凌子安只是輕應了一聲,並無多大反應。
從漕幫出來,穆天悅的臉色就一直不大對勁,錢芊芊走在一旁,時不時地瞥向穆天悅,心裡倒很是奇怪。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好像有什麽事硬憋在心裡一樣?你若是拿我當朋友,就直說吧。”
錢芊芊盯著穆天悅的臉,眼底盡是試探,穆天悅回過神,跟錢芊芊對視一眼,神情瞧著很是微妙。
“那個凌子安對你好像心思不少啊,你與他一同去邊疆,我可有些不放心。”
穆天悅斟酌片刻,還是提醒了一聲,錢芊芊就猜到他會說這個,其實對於凌子安,她先前就有所覺察,只是沒開口說穿罷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運送軍糧又不止我與凌子安兩人,我知道分寸,你放心吧。”
錢芊芊自顧自地往前走著,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穆天悅趕緊跟上,對凌子安總有幾分戒備。
上官凌得知錢芊芊和穆天悅來了,趕緊出來迎接,自從上次一別,他對錢芊芊這麽一個小女子可是佩服得緊。
“錢姑娘,這是什麽風把您吹來了?”上官凌很是熱情,同時還有幾分驚訝。
“實不相瞞,我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錢芊芊坦蕩地開口,沒有半點遮掩,說出運送糧食之事,上官凌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你可得想好了,這批糧食我們並未上報朝廷,所以你不是替朝廷辦事,只是替蕭將軍辦事,這於你的仕途可沒有多少助益。”
錢芊芊見上官凌如此興奮,也不想有所隱瞞,最後讓上官凌白高興一場,所以乾脆點明此事的利害關系,讓上官凌自己決定。
“錢姑娘,難道在你眼裡,我上官凌就是貪圖功名利祿之人嗎?我承認我想入仕為官,但輕重緩急我還是分得清的。”
上官凌面不改色,說得斬釘截鐵,看來他也是知曉大義之人,是錢芊芊輕看他了。
“既然如此,那便多謝了,你將手頭的事交接一下,兩日後來天悅酒樓與我匯合,到時我們便出發。”
錢芊芊抿唇淺笑,淡淡地交代了一聲,上官凌點頭應和,很是順利。
辦完這一切,錢芊芊和穆天悅徑直回了連州城,先前穆天悅屯了不少糧食,以備不時之需,比先前的軍糧都還要多,而且錢芊芊覺得,穆天悅手裡應該還不止這些糧食。
“穆老板,你可當真是深藏不露,這麽多糧食,夠整個連州城的百姓吃上一年半載了,先前還四處哭窮,看來你真是個精明的生意人。”
錢芊芊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糧食,不禁驚歎,穆天悅卻不以為然,好像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這有什麽,生意人都會未雨綢繆,這是做生意的必備眼光,先前你送到我這兒來的糧食我這些日子隻拿出去了三成。”
穆天悅輕勾薄唇,幽深的眼眸裡泛起一抹狡黠,劍眉威揚,透著說不出的神秘。
“連州城多少百姓都快揭不開鍋了,你當真沉得住氣,看來把你留在這連州是對的,若換成我,眼見著那些百姓過得這般幸苦,我一定於心不忍。”
錢芊芊忍不住對穆天悅心生敬佩,果真論眼界,男子與女子是不一樣的,縱然錢芊芊算得上女中豪傑,但做起生意來,還是比不上穆天悅。
“所以你且安心地去吧,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允許這連州城餓死一個百姓。”
穆天悅話鋒一轉,說得極其篤定,錢芊芊微微頷首,纖長睫翼微垂,擋住了眼底的情緒。
很快,兩日之期到了,上官凌和凌子安同時來到了天悅酒樓,看到對方的那一刻,都不由得冷了臉。
“你們來了,凌幫主,上官大人,你們都是我請來的貴客,這一路上可要多加費心。”
錢芊芊換了一身男裝,青絲束冠,長眉入鬢,雖然模樣清秀了些,但眉宇間英氣逼人,再套上一身寬大的衣袍,雙手背在身後,若是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她是位俊美的男子。
凌子安和上官凌轉過臉,皆看到了錢芊芊,不禁錯愕一瞬,神情裡也透著別樣的精彩。
他們誰都沒想到,錢芊芊這麽一個俏麗女子,打扮成男子的模樣竟然比大多數男子都英姿勃勃,她若生成男子,定能入仕為官為將。
“咳咳,這是錢老板,二位都認不得了嗎?”
穆天悅站在一旁,眼見著凌子安和上官凌的眼睛都在錢芊芊身上打轉,便故意走上前,擋住錢芊芊,打破了這份微妙。
“錢老板,我還以為你只找了我一人,沒想到凌幫主也一同隨行,他並非朝廷官員,讓他一同前去,恐怕多有不妥。”
上官凌率先回神,微微俯身,從嘴裡擠出一句話,望向凌子安的眼神裡透著說不出的警惕。
“若非錢老板來求我,我才不去,別以為誰都稀罕朝廷的那點兒差事和俸祿。”
凌子安揚起頭,臉上透著說不出的倨傲,一句話便將上官凌貶得無所適從,頗有幾分江湖人士的傲骨。
“你算什麽東西?如此桀驁不馴,若是蕭將軍在,還輪得到你在此耀武揚威?”
上官凌也是心高氣傲之人,極少在旁人面前低頭,眼下凌子安這般讓他難堪,他自然也忍不住了。
“哼,少在我面前擺你那點兒芝麻小官的臭架子,就算是蕭將軍,也不會對我如此說話。”
凌子安不吃這一套,上官凌也越發惱怒,眼見著兩人快要吵起來了,錢芊芊立刻上前,打斷了他們。
“好了,我請你們來是護送糧食的,不是來鬥嘴吵架的,眼下邊疆情勢危急,我們該同仇敵愾,若是你們這般窩裡鬥,那就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錢芊芊臉色陰沉,秀眉也擰成了一個死結,上官凌和凌子安都是聰明人,知道輕重緩急,所以就算對對方再不滿,也暫時先忍了下來,等把糧食安全送到了邊疆了,再爭高低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