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粥果然香甜,磚頭小嘗了一口,好吃的他眼睛都眯起來了。
一邊小口小口的喝著小米粥,磚頭以更小的口咬著右手裡的肉,每次隻用牙撕下來自丟丟的肉,那吃相之保守,讓李孟羲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吃辣條的模樣。
一片一毛錢的辣條,每天撕一丟丟,能吃上一個星期。
受不了磚頭寒磣的吃相,李孟羲拍了弟弟一巴掌,“趕緊把肉吃完,像什麽樣?”
他這一怎呼,鄉勇們終於注意到了磚頭手裡的肉。
老鐵抽了抽鼻子,湊上來一看,“呦!是肉麽?”
“是兔肉。”李孟羲隨口說到,“昨天關將軍射了隻兔子,晚上邀我去吃,剩了一點兒,帶給磚頭了。”
老鐵聽完李孟羲的話,砸吧砸吧了嘴,嘟噥一句,“咱啥時候能吃上肉嗎。”
老鐵只是隨口一說,李孟羲聽在了心裡。
“想吃肉簡單啊,立個大功,關將軍肯定賞你肉吃。”李孟羲笑罵,“你當肉白吃的啊?關將軍著我編一套寶甲,不日交付,兔肉是工錢。”
李孟羲倒不是諷刺老鐵,而是挑明了,自己是因為幹了活,立了功,才有肉吃,而不是關將軍有肉,不肯給你們任勞任怨的士卒們吃,卻給我一個啥活也不乾的小娃娃吃。
果然,李孟羲話一說完,老鐵頓時笑了,“呀!咱可不如小哥兒你,咱不會編寶甲。”
關將軍沒有偏袒誰,也沒有忽視辛苦乾活的兵卒們,這麽一想,不管是老鐵,還是豎著耳朵聽著的其他人,心裡都舒服多了。
人情世故,就這麽回事。
話一挑開,李孟羲於是問老鐵和其他鄉勇們,如果有一身寶甲,全身上下沒絲毫破綻,槍扎不進,刀砍不入,那如果穿著此甲去破陣,敢是不敢?
老鐵吸溜了一口粥,他瞪大了眼睛,“真有此寶甲,真給俺穿,砍不死俺,俺怎個不敢破陣?就是這麽邪乎的甲,真能給俺穿?”老鐵不信,不信有這麽厲害的甲,他更不信真有這麽厲害的甲,能給他一個小兵穿。
李孟羲得到了老鐵的反饋。
老鐵大概能代表很大一部分士兵所想。
一頓飯吃完,花不了太長時間。
又一次為難的把碗舔乾淨,李孟羲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問劉備要一個水囊了。
早飯之後,便要立刻拔營繼續趕路。
鄉勇們匆匆拆卸營帳,李孟羲也早早的去了車上,抖開裝甲片的包裹,開始正式準備編甲。
第一套甲,不編步人甲,先編最簡單的扎鎧,熟練一下技術再說。
甲片大致有不同的七種,李孟羲略想了一下,決定用數量最多的一種編甲。
“磚頭,”李孟羲朝趴在車尾打滾的磚頭叫到,“過來。”
磚頭很聽話的翻滾著過來了。
越來越皮了,不肯好好走。
“幹啥嘛?”磚頭爬到哥哥腿上,好奇的看哥哥分揀甲片。
“你站著,別動。”李孟羲把弟弟拽了起來。
磚頭老老實實的站著一動不動。
李孟羲拿著甲片,在弟弟額頭比了一下大小。
鐵甲片碰到了腦袋,涼涼的,隻被涼了一下,磚頭就樂的咯咯直笑。
“可冰了二哥,可冰了。”磚頭開心的不得了。
李孟羲都比完了大小,弟弟還纏著他要再冰一下。
他覺得舒服好玩是吧。
“別打擾我。”李孟羲把弟弟拽過來,按在腿上,不讓他亂動。
甲片,細麻線,割麻線的環首刀,基本工具齊了。
李孟羲開始編甲。
拿出一片甲片,甲片上邊四個孔,左右兩角各一個孔,中間左右邊緣兩孔,下邊也四個孔。
麻線在嘴裡濕了一下,然後手指撚了撚,把麻線頭撚的更尖了一點。
扎甲最簡單的方法,可以用穿念珠的方法一樣,從甲片孔裡,把甲片一個個連起來連成一串。
但這樣編成的扎甲,就跟竹席一樣,甲片之間有縫隙,防禦漏洞很大。
更好的方法,把甲片以上下左右壓疊的方法編綴,甲片層層相疊,防禦沒有漏洞,但是編法要更複雜。
兩枚甲片疊在一起,第一枚甲片在上,第二枚甲片在下。
下方的甲片的頂端的孔,和上方的甲片的中部右側的孔重合。
然後麻線從兩個重合的孔裡穿過去,兩個甲片打上個小結,兩個甲片就初步穿好了。
再拿第出三枚甲片,依然放在第一枚甲片下,第三枚甲片頂端的孔,和第一枚甲片中部左端的孔重合。
繼續用麻繩從兩個孔裡穿過,麻繩穿過後,繩子打個小結,第三枚甲片初步完成。
這時,三枚甲片成品字形排列。
上面是一枚甲片,下面的兩枚甲片緊挨著,各有四分之一面積和上面的那一枚甲片重合。
接著,繼續拿出兩枚甲片,按一樣的方法,從上面左右排好,二層的四枚甲片穿好之後,四枚甲片各有四分之一面積,和第一枚甲片重合。
編甲過程和堆積木過程很相似,以某一枚甲片為中心,疊壓擴展了四枚甲片,然後再以這四枚甲片為基礎,各自再疊甲四枚甲片,然後繼續擴展。
甲片就可以這樣慢慢的被編綴之後,甲面的面積越來越大。
工具有限,編甲全靠手指,速度很慢。
不一會兒,李孟羲就扣的手疼。
為了讓甲片與甲片之間更密實,李孟羲綁麻線但時候,用手按住甲片,牙咬著線用力的往上拽,以確保編出來的甲不會松松垮垮的。
磚頭看哥哥在忙,忙的什麽他也看不懂,他也不說幫忙了,意識到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他抱著膝蓋坐在一邊,出奇的老實。
李孟羲很投入於編甲工作,以至於老鐵回到車上開始駕車趕路,李孟羲都沒察覺。
李孟羲只是突然覺得有點晃,麻線不太好穿進甲片孔裡去。
開始時生疏,編甲工作李孟羲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有手感。
馬車車輪在吱扭吱扭的晃著,輜重車隊沿著彎彎曲曲的土路行進,宛若一條長蛇。
陽光越來越烈,早已不似清晨露珠未乾時的那份和煦。
編著編著,正用牙咬斷麻線的李孟羲突然停下了,他看著攤開在腿上,方不方圓不圓,書本那麽大一大塊的編好的甲片,無奈的捂額頭。
編的太順手了,只顧著壓甲片,忘了要編的是頭盔,得控制好甲片小樣的形狀。
編了半天,白編了。
李孟羲撓了撓頭,長舒了一口氣,他一咬牙,決定重新編。
李孟羲把編好的一大片甲,拿笨拙的環首刀一點一點去隔斷甲片後的繩子,編的時候很難,割段繩子也不容易。
每一片甲片後的小繩結都得割斷。
連什麽都不懂的磚頭都為哥哥感到可惜。
“哥你把這拆了幹嘛?”腦袋上蓋著一件麻衣,遮擋陽光的磚頭不解哥哥為什麽把弄好的東西再拆了。
李孟羲頭也不抬,“本想給你編個頭盔來著,編成圍裙了。”
“啥是頭盔嗎?”
“就是帽子。”
“啥是貓子嗎?”
哎我去。
李孟羲抬頭看了弟弟一眼,你連帽子都不知道是啥嗎。
可能是因為,帽子不叫帽子,近兩千年的時間跨度,好多東西的稱呼都發生了改變。
“帽子就是,冠……鬥笠?”
李孟羲一說鬥笠,磚頭就聽懂了,“擋雨的嗎?”
他說鬥笠是擋雨的。
“那圍裙是啥嗎?”磚頭還問。
圍裙,就是做飯的時候,圍的裙子。
可這麽解釋,磚頭還可能聽不懂。
東漢末年,農家生活沒那麽精致,誰家也不會做飯的時候還系個圍裙。
甚至有的人家連穿的衣服都沒有,哪裡有多余的布去做圍裙。
“圍裙就是,就是……嗯,就是……哎呀,圍裙就是衣服!”
李孟羲被弟弟問煩了,糊弄的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