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土匪?”
胡子真可不認為土匪會因為懷疑他謀反或者叛國來抓他,正常而已,落草為寇的那些人,對於國家已經不抱有什麽感情了。
這個時代,教育本就不普及,更別說上面愛國教育了,對百姓而言,誰能讓他們活下去,他們就跟著誰走,愛國?那是貴族老爺和文人們嘴上說著的高尚情操,這些人中,實際上真的是愛國人士的還是極少數。
“什麽樣的土匪會有超凡者?青川盜嗎?”
巴利亞德隨手弄出了一個幻象,幻象中的人則是上一個奸佞,上一任的奸黨領袖。
胡子真聽見巴利亞德說的最後幾個字,有些驚訝,而在看見了奸佞的幻象後,臉上的表情變得驚恐了。
“你是他們的人?”
胡子真幾乎是顫抖著把這句話說出來的,他曾經在奸黨之中,也算是個中堅人物,當然,靠的不是他的文道實力,靠的是他那一手收集情報、操控輿論的本事,靠著這個吃飯的玩意兒,他知曉奸黨不少隱秘。
可後來,奸佞死了,他們的領袖死了。
“他們是誰?你很害怕他們?為什麽?你不是奸黨的人嗎?”
根據巴利亞德從燼那裡學來的知識,奸黨的人物,只有在奸黨掌權的時候才會大肆斂財,滿足自身需求,胡子真這樣迫害化遠鄉的民眾,自然是奸黨的人,那麽,當今朝堂,也該是奸黨當道。
“……你是什麽人?”
巴利亞德的問話,毫無疑問可以讓胡子真確定巴利亞德不是“他們”的人,不過,巴利亞德知道這麽多消息,甚至見過他們上一任的領袖,在朝堂上應該也是一個人物,可是他以前怎麽沒有聽說過巴利亞德這樣的人?
胡子真可是奸黨那邊掌控情報的人,如果有值得注意的對象,他即便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人,也會是第二個知道的人,像巴利亞德這樣,能夠和他們上一個領袖見面的人物,怎麽看都應該被注意到吧?
不管怎麽樣,巴利亞德是朝堂的人就好辦,胡子真相信巴利亞德不會動手殺他,他的生命有保障,說起話來底氣十足。
“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可知擅自綁架本官,是何等罪過?”
一個已經被降格到鄉村的城市的城主,品級實在不高,在帝都那邊,頂多算是個芝麻小官,可再小的官,那也是帝國的官員,代表著帝國的顏面,帝國絕對不會放任一名官吏被他人毫無緣由的綁架或者殺害。
哪怕是奸黨當道時,也不會這樣做,官場有官場的遊戲規則即使是奸佞要殺害一個清流派的官員,也要“找出”足夠多的證據,給那個清流派官員定罪,胡子真自認他雖然貪了點,但這也算不上什麽大罪,性命是無憂的。
“什麽罪過?我不知道,因為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正確的,即便有人錯了,那也是你錯了。”
巴利亞德哪知道這個,以他天生道體的身份,在帝國之內行事,本就該肆無忌憚,燼在教導他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跟巴利亞德說過什麽法律一定不要去觸犯,什麽人一定不要去得罪。
他很明白,燼找上他,是想把他弄出舞台劇的主角,在舞台上吸引所有的人的注意力,讓一個個對象都被燼弄到台面上來,而燼則在背後牽動絲線,編織一場大戲。
正因如此,給巴利亞德講解法律是沒有必要的,燼要的就是巴利亞德不清楚帝國官場的規則,到處得罪人,然後燼就在背後看著好戲,編寫著劇本,創造出他希望的藝術品。
“你真就不怕死?”
胡子真以為嚇一嚇巴利亞德,就能夠從巴利亞德手中離開的,文道修行者有不少手段可以在死前留下信息,巴利亞德如果是土匪也就罷了,胡子真一定不會和巴利亞德扯皮,巴利亞德讓他做什麽,他就會做什麽,因為土匪是不講道理的,死在土匪手裡,等調查他死因的人來了,那些土匪指不定都被什麽地方竄出來的俠客給滅了。
這種死法太不值得了。可巴利亞德貌似是帝國的官員,這就好辦了,巴利亞德想弄死他,那胡子真也可以死前留下訊息拖巴利亞德下水,反正大家都是高貴的文人,一命抵一命,胡子真反正沒虧。
“我不會死,如果你不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你就會死,然後我會從你的靈魂之中,得到我想要的訊息。”
不管胡子真是否知道這幕後之人在策劃什麽,是否真的犯下了判國罪和造反罪,反正當他被巴利亞德殺死後,他的罪名就被定下了,沒有人會給一個死在天生道體手下的人翻案,那相當於在打文人集團的臉。
“……我可不想死,說吧,你想問什麽?”
胡子真歎了口氣,巴利亞德看上去挺有恃無恐的,背後有大人物嗎?如果是這樣,自己被對方殺了,對方還真不一定會有什麽罪,而且,巴利亞德口中從靈魂裡提取信息的說法,讓他有些慌張。
如果死了,也會被對方得到想要的信息,胡子真何必死鴨子嘴硬和巴利亞德對著乾呢?活著不好嗎?
活著當然好了,他曾是奸黨派系的一員,當官就是為了享受,滿足自己的一切需求,然後看心情,給這個國家辦點實事。
能力什麽的,能夠從書院裡出來的文道修行者都不缺,關鍵是,這些文道修行者想把這份能力用在什麽地方?清流的話,那肯定是造物一方,而奸黨嘛,才不管那些百姓的死活,自己過得開心就好。
“為什麽要在這裡安排人傳播玉劍出世的消息?你們已經知道奸佞拿到的玉劍是假的了嗎?”
巴利亞德根本不在意給胡子真透露太多的信息,反正,他最後會殺了胡子真,胡子真知道多了,巴利亞德下手還能果斷一些。
“你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在奸黨的派系裡,知道玉劍真假的實情的人,不超過五個,胡子真就是其中一個,根據當時的情況,或許還有幾個聰明的家夥知道這件事,可那也只是猜測而已,巴利亞德的語氣,卻是非常篤定。
這怎麽可能?除了奸黨的那幾個高層人物以外,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了,除非……
“你是那個天生道體?根據情報,爭奪玉劍時,你也在場,真是好大的膽子!陛下命你尋找玉劍,你明知玉劍是假,卻不上報,是何居心?”
“你倒是不笨,不過,你都知道我是誰了,你覺得會有人定我的罪?只要我身上有一點汙點,那就是所有文人的汙點,全體文人集團都會想盡辦法洗去這些汙點,你覺得,我怕嗎?”
巴利亞德掐著胡子真的脖子,這個家夥一直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他在回答胡子真的問題,真是夠不知死活的。
眼見著胡子真快要窒息了,巴利亞德才松開手,把胡子真仍在地上,
“快說,否則,死!”
“……我也不清楚原因,是上面的人,給我派發的任務。”
胡子真哪知道傳遞些消息,造一個只會影響江湖人士的謠,都會引來天生道體,而且,一見面就給他扣上叛國、造反的罪名,早知道的話,他可不會接這個活。
“你覺得我會信嗎?能知道玉劍的真假,你在奸黨之中的地位不會低,你上面的那個人,多半就算奸黨如今的領袖了,他要做什麽事情,難道不會和你們商討?”
巴利亞德拿出破敗,架在胡子真的脖子上,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他馬上就要沒用耐心了。
“你不得不信,我已經不是奸黨的人了,我的上面人物,也不是什麽奸黨的領袖。”
胡子真將事實說出來,還真讓巴利亞德有些驚訝。
“不是奸黨在執政?”
巴利亞德狐疑的看著胡子真,這貨是不是有點頭鐵啊,奸黨和清流派,無論是那一邊得勢,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壓另一方,奸黨當道的時候,清流派的那些官員,根本不敢妄言政事,清流執政的時候,首先要鏟除的就是奸黨的那些貪官汙吏。
胡子真自稱不是奸黨的人了,也就是說,如今的奸黨朝不保夕,被清流壓得死死的,為此,這個原奸黨高層人物,才會遠離帝都,甚至脫離奸黨跑來這個偏遠的城市避難?
巴利亞德感覺自己發現了真相。可即便如此,天高皇帝遠又不是就管不著你了,胡子真在清流派執政的時候,這麽猖狂的欺壓百姓,真就不怕死?
“當然不是了,奸黨如今哪有什麽實力執政。”
如果上一個奸黨的領袖沒有去尋找玉劍,而是老老實實的退位讓賢,讓新一代接替其位置,即便一時之間會被清流壓下去,也不至於人才斷層,為了找到玉劍,奸黨暴露了太多的把柄,如果他們上一個領袖真的靠著玉劍活下去了,自然沒有人能拿那些把柄說事,可是,他死了。
這些把柄就把奸黨幾乎所有超凡者層次的官員都關進天牢了。清流的那些人還自稱君子呢,不也是一朝得勢就跟瘋狗一樣咬過來了嗎?可惜,最後給別人做了嫁衣。
“清流派就不管你?”
巴利亞德將自己的疑問說出來,一個奸黨,在清流派執政的時候還能大肆斂財欺壓百姓,實在是太罕見了。
“他們?他們已經自顧不暇了,君子?呵,他們要真是君子,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胡子真言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讓巴利亞德有些膽戰心驚。
如果不是奸黨當道,也不是清流執政,那麽把持朝綱的人就是保皇派了?保皇派在朝堂上的代言人可是那位被百分之九十九的官員看做是弄臣的燼,一個殺手,一個瘋子藝術家。
居然是燼在把持朝政?這個國家現在還沒有完蛋,真是底蘊雄厚。
倒不是說燼沒有管理國家的能力,而是燼沒有了奸黨和清流的老狐狸們的掣肘,乾起那些瘋事就沒人管得了了,還記得燼在帝都下面弄來的那什麽玩意兒嗎?一個臻冰打造的隧道,那是幹什麽的?
如果說,帝都下面那麽點深的地方就是岩漿,那座城市能修的起來嗎?只怕是還沒有修完,挖掘的時候就把岩漿弄出來了。
可事實上,那下面不深的地方真就是岩漿,還有臻冰通道。
如果是其他人帶著巴利亞德走那條路,巴利亞德還不會有什麽想法,可是,帶他走那條路的人是燼啊,指不定就是他弄來了臻冰隧道,然後挖通了地下岩漿,誰知道這個瘋子之後想要幹什麽?
那裡的岩漿溫度極高,甚至讓極寒的臻冰的溫度,摸起來和泥土無異,走在那上面,都不能說是走鋼絲了,而是走在一枚隨時可能爆炸的核彈上,一不小心,整個帝都都有可能上天。
“所以說,是燼安排你做這種事情了?”
胡子真怎麽說也該是奸黨的高層,專門跑到這種地方來,肯定清掃了痕跡,讓自己不會那麽容易被發現,再加上如今執政的人是燼,燼的手下並沒有什麽人可用,會留著奸黨的人才,也算是物盡其用。
“聽說他是你的老師,怎麽?你不清楚這件事?”
確認了巴利亞德的身份,胡子真反而有更多的疑惑了,他現在在給燼辦事,燼是保皇黨沒錯,可是燼看著奸黨被玩殘了,又看著被玩殘了的奸黨和清流拚了一個魚死網破,最後冒出來把奸黨和清流一網打盡,但凡在燼眼中有威脅的家夥,都被關著了。
而像胡子真這樣的,有能力,但沒實力的家夥,就被燼收編了,而且,還許了他們能夠像之前一樣做事,貪汙什麽的,不需要擔心被抓。
巴利亞德是燼的弟子,讓奸黨被玩殘了的罪魁禍首之一,燼那麽缺人手怎麽會不告訴他的弟子這些事?
“不清楚,燼是一個瘋子,你永遠都不想知道他有多瘋狂。”
巴利亞德隨意找了個理由,直接說自己去了其他世界線,在這裡又有新麻煩了才回來?雖然他要殺了胡子真,但是,這樣說出來,胡子真也不見得會信。
倒不如就這樣說,胡子真還可以自己思考一下緣由。
“……”
胡子真見過燼,不過,他沒有看出燼哪裡瘋狂了,那就是一個弄臣,只不過現在得勢了而已,只要奸黨和清流隨便一方喘過氣了,燼就得玩完,這種情況下,就算把持朝政,也應該如履薄冰,瘋狂?哪有?
該不會是這對師徒,本身有什麽矛盾吧?
“的確是燼讓我這樣做的,你想知道原因的話,可能只能去問他了。”
“哦,那多謝你了,再見,啊——手滑了,抱歉哈。”
巴利亞德聽完,就知道胡子真沒用了,燼是什麽人?那是一個舞台劇藝術家,他的劇本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哪怕是燼選擇的演員,也只需要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就完事,至於原因?只有燼自己清楚。
“還有你……讓我想想怎麽處理你,你知道的事情還是太多了。”
宰了胡子真,巴利亞德將目光投向了胡子真雇傭的那個托,殺了?不太好吧,這個人雖然也是個從犯,可是,燼是主犯的話,從犯可以當做無罪吧?可是,不殺這個托,萬一這個托賣情報了呢?
“大人!別殺我!”
天生道體是什麽,這個托是完全不清楚,不過,胡子真大人似乎也認可了巴利亞德犯事不會背上罪名的言論,也就是說,巴利亞德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威脅?有什麽用嗎?還是求饒最好了。
“給我一個理由,我要知道你能做什麽事情。”
巴利亞德倒也不覺得他這裡說的那些事情有多麽重要,說來說去,信息就只有一個——“幕後黑手是燼”,其他的言論,傳出去也沒有多少人能聽明白,而且,奸黨、清流什麽的,對這些平民來說,還是很難分清楚。
這個托要是把他和胡子真的談話傳出去,也不會知道會變成什麽版本。
“我……我認識土匪,這化遠鄉附近有七八夥土匪,大人您清正廉潔、大公無私、為國為民,一定不會放任這些土匪在這裡禍害百姓吧?我可以為您帶路,這點功績對大人您來說雖然算不了什麽,但是,您能撈一波名譽啊。”
托盡可能的想辦法保住自己的性命,當官嘛,不是為名,就是為利,巴利亞德要清理貪官汙吏的話,多半就是為名的官吏了。
“土匪的據點在哪,又不是你一個人知道,殺了你,我可以根據你這個信息,找其他人帶路,說說你和土匪的關系。”
這個托開口就是他認識土匪,怎麽個認識法?巴利亞德只聽了這個托在說他能夠找到那些土匪的位置,可僅憑這一點,可談不上認識那些土匪,既然是認識,那就是有交集了。
“我怎麽會和土匪有關系呢?大人您真愛說笑。”
托已經把巴利亞德當作是那種好官了,如果突然他坦白自己和土匪有關系的話,最後多半就要被清算了。
“你覺得這把劍鋒利不鋒利?你猜猜看,我等下會不會手滑。”
為什麽凡人中,總是有那麽多的賤皮子?巴利亞德把破敗放在這個托的肩膀上,劍刃上傳來的寒氣,讓托直哆嗦。
“大人饒命!我坦白!我其實是山烏寨的老四,但是,我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土匪也能說自己沒有傷天害理了,巴利亞德真的很想給這個把他當成傻子的土匪一劍。
“閉嘴,你說你是老四,那山烏寨的實力如何,你應該清楚吧?在這七八夥土匪裡,實力算是第幾?”
巴利亞德突然想到了一個處理這些土匪的辦法,既不需要讓他大開殺戒,引來天界半神的注意,又可以讓這些土匪償還自己的罪孽。
“山烏寨的實力排在第三,不過和第一、第二還有第四的土匪寨子的實力相差不多,大人要是想要讓山烏寨出手解決那些土匪,恐怕是不行的。”
托誤解了巴利亞德的意思,這些土匪寨子都沒有超凡者,巴利亞德這個超凡者想要清理土匪的話,最多就是花費一點時間和精力,可巴利亞德這問山烏寨的實力,應該是不想自己出手吧?
“我給你一個任務,你仔細聽著。”
巴利亞德都沒有對托說的話,產生什麽反應,什麽讓山烏寨出手解決土匪?區區一般土匪,也被替他做事?
“好,大人您說。”
托不敢多言,反正,有活下來的機會就好。
“你去告訴那些土匪,讓他們去無極,在那裡應對妖族即將到來的入侵,如果下一次我路過這裡的時候,還發現這裡有土匪的話,我會一個不留的全部殺光,滾吧。”
巴利亞德有點想去無極,那裡很快就會被妖族入侵了吧?畢竟絕大多數劍客都被玉劍吸引了注意力。
可是,無極的毀滅是注定的命運,並不是會造成符文之地毀滅的大事件,這個世界線的異常,與無極道館的覆滅無關。
如果不知道燼在做這些事情的話,去一趟無極也不是不行,可是,巴利亞德已經知道是燼在搗鬼了,可不能放棄整個符文之地而去拯救一個道館。
只不過,就算燼用那些地下岩漿與臻冰之間的能量衝突引發爆炸,把整個帝都摧毀,也不會對世界產生什麽影響吧?
薩爾瓦只是不讓虛空吞噬符文之地而已,其他的情況,不論是國家覆滅也好,不論是謀朝篡位也好,薩爾瓦都只會坐視不理。
燼要是想摧毀帝都,看上去也不像是巴利亞德需要阻止的事情,可是,那個人是燼,興許帝都被炸上天,只是人家舞台劇開幕時的煙花呢?
比起無極道館那邊,燼那裡出現問題的可能性更高,因為那是一個瘋子,瘋子會做出來的事情,可與正常人有極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