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唐溪刻意不開口，方濯塵似乎也因為委婉的拒絕，而覺得面子有些過意不去。他不時轉過來看唐溪兩眼，顯得欲言又止，眉宇間一片無奈而傷感。

  實在有些不習慣這種氣氛，唐溪起身，淡淡一笑:“既然二皇子身體無礙，那我就沒什麽好擔心的，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等等。”方濯塵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眉頭微微一蹙，唐溪還是轉身看著他:”二皇子還有什麽事嗎？”

  只是不想那麽快就讓唐溪從自己眼前消失，方濯塵才喊了這麽一句，被唐溪一問，他頓時訕訕起來，不知道如何接話。看著眼前少女嬌俏可人的面容，清婉精致，宛若一株盛開的蘭花，頓時讓他覺得無比心動。

  本已經壓抑下的話，再次湧上心頭，有一種豁出去了的感覺，若是再不說，只怕下次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方濯塵上前幾步，擋在唐溪面前，認真看著她道:“唐溪，我有話給你說……”

  “不用說了，”哪裡還不知道他要說什麽，唐溪直接打斷他的話，“二皇子，你身體才恢復一些，不易勞累，還是趕緊回去吧。”

  “你擔心我身體是不是？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

  方濯塵面露欣慰的笑容，一把抓住唐溪一隻手，他的動作太突兀，就連唐溪都沒有料到他竟然如此大膽，被他握個正著，就聽他道:“唐溪，你知不知道，我剛才說的那個喜歡的女子，其實……其實就是你。”

  “我一定要告訴你，我喜歡你很久了。我不知道你和楚輕侯之間是怎麽回事，但是你是我喜歡的女子，不管如何，我都要告訴你，你是我這輩子喜歡的第一個女子，真的。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終究還是說出來了，這些話……唐溪早有預料，剛才故意這般說就是為了阻止方濯塵說出來，可是他還是說出來了。

  她和他之間，嚴格的來說，其實連朋友都算不上，可又和一般的朋友關系特殊。他是楚輕侯挑出來的合作者，是計劃中重要的一環，絕對不能出問題，可是現在他居然給她說這些話……

  她不適合他，她不喜歡他，她是絕對不可能答應他的，即便她曾經對他感覺不錯，遠勝於斐子稹等人，可也只是因為他曾經孤單落寞，悲涼可歎罷了。

  想起曾經聽過他吹奏的一曲，那空靈悠揚，悅耳動聽的樂聲，依稀還能回想的起，唐溪不覺心中一軟，話也少了幾分鋒芒:“二皇子，剛才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了吧？”

  “你是想告訴我，你並不喜歡我，對嗎？”方濯塵定定的看著她，眸中多了一抹哀傷。

  好難得有這樣一次機會，他真的很珍惜，一定要和她好好說說，只怕這也是他唯一一次機會了。

  “嗯，是的。”

  唐溪直接了當，點頭道:“我不想讓你誤會什麽，你既然要問，那我就直接告訴你，二皇子，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你喜歡我，那是你的自由，我干涉不了，但是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改變心意的，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如此明白，方濯塵即便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卻也有些受不了的感覺，他手中忽的一用力，大聲道:“我知道，你喜歡楚輕侯對不對？”

  “是，我喜歡他，所以我絕對不會喜歡你。”

  “為什麽？”聽著唐溪毫不猶豫的回答，方濯塵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面露痛苦之色。

  沒有人知道，他今天要說出這些話來，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他從來都不是這種人，對於女子也沒什麽在意，可偏偏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竟然喜歡上了唐溪，有了一輩子想要她陪在身邊的念頭。

  若非如此，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她有喜歡的人了，還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他不想忍了，不願意自己的心意永遠隱藏下去。即便他得不到她，但只要她能夠知道他的心意，他也滿意了。

  “唐溪，我會好好對你的，以後我還是東秦的帝王，可以給你一切，只要是你想的，我什麽都給你，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即便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在意，好不好？”

  眼底流露的渴求和期盼，那並不是佔有和霸道，而是真實的情感流露，顯露出一個男子對心上人的表白。唐溪不覺感動起來，她能夠體會方濯塵的心意，並不是和方哲耀，斐子稹等人一般的虛假，但……要讓她因此而喜歡他，依舊不可能。 淡淡一笑，唐溪也有些無奈:“你不要說了，我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了。二皇子，如果你願意，我們一直都是朋友，至於其他的，真的不可能。這樣的話我不會再說第二次，也不想聽到第二次，我不想楚輕侯誤會，影響到你和他的合作。”

  將手從他手中掙脫，唐溪後退兩步，微微一點頭:“我走了，二皇子請自便。”

  “唐溪……唐溪……”

  身後傳來方濯塵還不死心的喊聲，唐溪終究沒有回頭，離開了玉珍樓。

  ……

  長生殿中一片狼藉，無數精致華貴的瓷器古董，美輪美奐的屏風，甚至是牆角的幾盞宮燈，都被德慶帝摔的破的破，碎的碎，地上亂七八糟橫了無數，卻半點無法讓他內心的怒火減輕。

  “長生丹……長生丹沒了……沒了……”

  “可惡啊，趙吟澈你這小兒，居然敢當眾威脅朕，如此無禮，朕要殺了你，殺了你……”

  喃喃自語中，德慶帝陡然眼神一凌，凶光赫赫，怒道:“劉泰，那逆子呢……”

  心思不由得對趙吟澈的憤怒轉到了自己兒子身上，德慶帝越想越怒，那日殿上之事，老五表現出來的，難道當真是希望他死了，他才好繼位嗎？
  逆子，簡直妄想，還以為他真的孝順自己，沒想到，不過和方凌玄一般，也是盼著巴不得他早點死的逆子！

  越想越生氣，德慶帝看著小跑過來，誠惶誠恐的劉泰，喝道:“說，那逆子，這兩天有沒有什麽動靜？”

  一想到德慶帝那天被趙吟澈一番輕辱，下殿後的一番指令，劉泰深覺心寒。但他服侍德慶帝幾十年，哪裡還不知道自己這位主子的脾性？
  他老老實實，恭恭敬敬的道:“回陛下，五皇子一直在府上閉門思過，大門都沒有出，他已經知道錯了，陛下就不要生氣了。”

  根本不理會劉泰的話，德慶帝眼神一暗，唇邊浮起一抹冷笑:“這件事，其他人怎麽說？可有誰敢私下議論朕的？”

  鐵翼被派出去調查長生丹的事了，只怕這會已經跟蹤趙吟澈快到了南魏，這幾天，負責跟德慶帝匯報消息的任務就落在了劉泰身上，聞言，他立即道:“回陛下，老奴已經派人注意了，沒人議論這事，陛下放心。”

  “嗯，連那逆子……也沒有人說什麽嗎？”似乎經此一事，德慶帝開始對方哲耀也深惡痛絕起來，直接以‘逆子‘稱呼他。

  “這……”

  的確是聽到了一些什麽，但言談太過荒謬，乃大不敬，即便是劉泰也不敢直說。德慶帝眼神一掃，立即明白了什麽，怒喝道:“到底聽到了什麽，說！”

  劉泰嚇的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老奴不過聽到幾個不長眼的太監私底下議論，老奴已經責罰他們了……”

  “說！”劉泰越不說，德慶帝越焦躁暴怒，他無法想象那些人背後如何議論的，那些誅心的話，輕賤的眼神，不屑的語氣，都讓他受不了。

  “是是，老奴說，”逼不得已，劉泰戰戰兢兢的道:“就是有幾個小太監私底下嚼舌根，說五皇子那天在殿上太衝動……”

  “就這些？”一股危險的氣息釋放而出，德慶帝冷冷的看著劉泰。

  “他們還說……說五皇子這般不孝，竟然不管陛下最急需的長生丹，說五皇子他……他……”

  這話太難以啟齒，即便是在德慶帝殺人般的眼神下，劉泰好半天才出口:“說五皇子一定不是……不是陛下的親生子……”

  “嗯？”

  似乎同樣沒有預料到背後有人會說這種閑話，簡直荒謬，德慶帝自己都不相信。他雖然現在對方哲耀有意見有情緒，但自己兒子是不是親生的，這點還是可以保證，心裡有數的。

  扯了扯唇角，他冷冷一笑:“呵呵，果然是荒謬。嚼舌根的那幾個，都殺了吧，省的以後還有人敢如此造謠生事。”

  “是，陛下。”劉泰忙道。

  不是親生子……

  方哲耀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件事不過聽聽就罷了，可即便德慶帝沒有放在心上，但也難免想了想，不覺對方哲耀的惡敢更深了。

  ……

  姚貴妃慵懶的躺在貴妃榻上，杏眼朦朧，語調輕軟:“郡主，如何了？本宮大概什麽時候能夠生下龍子？”

  肚子越來越大，不良於行，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四處活動過了，不過好在，這種日子已經快結束了。

  最近這段時間，姚貴妃心裡也不太舒服，無非也就是兒子方哲耀在德慶帝心中好不容易才聚集起的恩寵，因為一些小事而消散。

  已經快要生了，姚貴妃也沒法去想那麽多，只能等生了之後，她再想法去勸勸德慶帝。憑借自己以往的寵信，加上剛剛誕下皇子的份，她覺得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