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平靜恬淡，方濯塵面帶微笑的看著唐溪，眼底的一抹微不可查的情意一閃而逝。

  有時候，連他自己也說不出為何會對眼前這個女子產生那種不該有的情緒，只是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了。或許以前他還有著其他心思，比如利用，輔助，友情……但自從上一次，唐溪毫不猶豫的為他解除蛇毒，他看著她一次次低頭，沒有絲毫猶豫，內心的感動滿溢全身。

  若是能夠有這樣一個女子，能夠全心全意對他，等他以後登上那個至高之位，他再許以她整個江山，隻願博佳人一笑，這樣的場景該是多好？
  但她……他怎麽會不知道唐溪和楚輕侯的事呢？可惜了，難得他真心喜歡上一個女子，對方卻已經心有所屬，晚了一步。

  方濯塵的話，聽得唐溪微微一楞，而後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當時她的確說過這話，不過後來和楚輕侯談過有關他的事之後，再加上事情一多，關注的更多，她哪裡還記得去給他複診的事？
  “哦，不好意思，事情太多耽誤了。”唐溪歉然一笑，起身過去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我看二皇子臉色也好了很多，想來也一直吃上次給你開的方子，今天既然遇到二皇子了，那就算現在我給你複診？”

  方濯塵點頭，伸手卷起長袖放在桌上，淡淡一笑：“那就有勞郡主了。”

  輕柔細嫩的指尖搭上手腕，那輕微的觸感帶著點點溫涼，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仿佛有一股水流，順著皮膚一直流到了全身，讓方濯塵忍不住抬起眼簾，不露痕跡的打量著和他近在咫尺的少女。

  宛若一樹粉潤的桃花，星星點點開遍了枝頭，少女紅唇輕抿，恬靜淡雅，低垂的眼睫猶如蝶翅般輕顫。她神情專注，眼神微轉，似在思索什麽，那種安靜而平和的樣子，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有他和她。

  心頭湧上的這種感覺十分莫名，比之前還要強烈，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他，讓他說什麽出來，將心頭要說的話，一點一滴都告訴她。

  “唐溪……”方濯塵滿眼溫柔，靜靜的看著她，第一次對她換了一個稱呼。

  如此異樣的感覺，唐溪剛要縮手回來，就聽到方濯塵不同於往常的稱呼，再看他的表情，和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心思一轉，已經猜到了什麽。

  “二皇子放心好了，你身體恢復的很不錯。”就當沒有聽到那個稱呼一樣，唐溪淡淡一笑，不想讓他說下去，“雖然你常年宿疾，但那個方子也一直堅持了的，只要再服用半個月，應該能夠恢復和常人無異了。”

  “嗯，謝謝你。”看著她認真的樣子，似乎半點沒有感覺出他的情意，方濯塵微微有些失望，卻依舊笑道：“我這身體，已經拖了這麽久，禦醫也看過一些，但總是不見好。”

  “好在有你。”

  最後一句，說的無比輕柔，就連瞎子都能聽出其中的意思。方濯塵收手整理了一下儀表，一副悠然自如的氣度，一邊做一邊很自然的道：“我這身子可是你治好的，怎麽我也要感謝你一下，唐溪……”

  轉頭一笑，唇角帶著一抹優雅的弧度：“你想讓我怎麽謝你？”

  唐溪搖頭：“這點小事，提什麽謝字？你和輕侯一起合作，不說我們相識一場，就算你是他的合作者，我也不能看著你這樣子。”

  輕侯？這個稱呼如此親昵，聽得方濯塵心頭一陣黯然。

  語氣開始變得低沉起來，他感歎一聲，臉上似有一種無奈的笑意：“對於你來說，我這病體或許是手到病除，可是唐溪……你怎麽會明白我一直拖著這幅身體，卻心懷大志不得所償的那種無力感？”

  “你從第一次見我，應該以為我真的是那些人口中的廢物，無能的病秧子，不得父皇重視對吧？呵呵，大家都這麽想，連我自己都這麽想，是不是很悲哀，很可憐？”

  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但方濯塵始終沒有說，他為何沒有讓楚輕侯給他診治的問題。他從小時候母妃過世開始說起，又說到他後來落水，然後逐漸變得被德慶帝不喜，以至於開始忽視，直到弄到現在這種名聲。

  “我怎麽會甘心呢？唐溪……”

  每次方濯塵叫這個名字的時候，唐溪都有一種別扭感，這種感覺是以前從未有過的。輕蹙眉頭，她也不好打斷方濯塵的話，只能任由他說下去，就當是讓他發泄一下吧。

  “你怎麽會明白，當我眼睜睜看著我那個蠢笨無能的大哥，還有那驕傲自大的五弟，就因為他們有母族支持，每天都在為上位而爭奪。可只有我才覺得，那個位置應該是我的，也只有我才有這個能力坐穩。”

  “很可笑吧，你是不是這麽覺得？”轉頭看著唐溪，方濯塵有些自嘲。

  “不，你怎麽會可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說這些，唐溪正色道：“就憑一點，你能夠被他看在眼中，選擇和你合作，這就是你最大的助力了。方凌玄已經沒了，現在僅剩方哲耀，你的希望越來越大，他相信你，我自然也相信你。”

  是嗎？是因為楚輕侯的原因，她才相信他？

  越發覺得苦澀，方濯塵緩緩轉頭，凝視著唐溪那雙燦若星辰的眸眼：“是啊，我努力了這麽多年，隱忍了這麽久，現在眼看都一步步實現了，我一定會成功的。只不過……就算成功了的那一天，我也會覺得有些遺憾。”

  並沒有接他的話，唐溪隻淡淡道：“二皇子不用過於感慨，世上之事都是如此，沒有十全十美的，其實遺憾也是一種美，讓你在以後的日子中會回憶起它。有些事太過完美，說不定反而還會遺忘。”

  一股並不算明顯的拒絕流露出來，方濯塵似聽不懂，微微一笑，徐徐道：“唐溪，不怕你笑話，我到現在還沒有成親，一是因為身體原因，不想拖累了那些好姑娘，但我的身份畢竟在這裡，若是真的要娶，也不會娶不到。”

  “第二個原因才是重點，因為我……”他凝視著她的每一個細小的表情，一點都不願錯過，一字一句道：“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的女子，以前從來沒有人讓我心動過，我這個人不願意隨便將就，以至於拖到了現在。”

  “看來二皇子講究緣分，那也沒什麽啊，等緣分到了，你自然會找到喜歡的人的。”

  “不過……”

  待唐溪說完，方濯塵語氣一轉，臉上開始燦爛起來，微笑道：“唐溪，我隻告訴你一個人，你知不知道，我覺得我喜歡上一個女子了。她很好，聰明、能乾、美麗……我一直在想著，若是以後我登上九五之尊，許她以皇后之位，和她攜手相伴一生，這是不是很好？”

  “恭喜。”唐溪隻裝作不懂，表情淡淡的：“無論是哪個女子，只要二人真心就一定會快樂，希望二皇子你也幸福。”

  搖搖頭，帶著有些失望的眼神，方濯塵卻掩飾的很好，並沒有流露出來，他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唐溪，你一定不知道，我心中喜歡的那個女子，我卻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我從來沒有這麽忐忑過，不安過……”

  “在我每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從我上次見過她之後，我就連夢作都會夢見她。她對我那麽好，那麽溫柔，每次看見她對我笑，我心裡就湧上一種感覺，很安心，很快樂。”

  似乎是覺得氣氛營造夠了，方濯塵認真凝視著唐溪的臉，柔聲道：“唐溪，你幫我拿拿主意，你說我應該怎麽對她說，她才會喜歡我？”

  如此明顯的表白，唐溪哪裡聽不出來，重來就沒有對方濯塵生過半點心思，即便曾經他那悠揚的一曲，引得她心生感慨，卻依舊沒有對上楚輕侯那種心跳的喜悅。

  他和她，根本不可能。

  鑒於二人的關系，既不能完全說是朋友，也不是合作者，這種感覺有些特殊，還想著以後的計劃，唐溪本身對方濯塵也並不討厭，因此即便是拒絕，也顯得委婉。

  “二皇子問我又有什麽用，我又不認識她，不知道她的喜好脾氣，萬一給你亂出主意弄巧成拙，反而壞事了。”唐溪看著他，眼神中流露出一點疏離，“若是二皇子還沒有確定她是否喜歡你，那你還是不說好了，免得說了之後，萬一不成，大家都尷尬。”

  面色一僵，方濯塵訕訕起來，卻依舊不死心：“你的意思是，她真的不喜歡我？”

  “二皇子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沒有說她不喜歡你，但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你，我根本就不認識她，無從分析，這種私人的問題，我覺得你還是想清楚吧。”

  “不不不，她其實和你性格差不多，你一定能夠明白的，只要她願意和我在一起，我什麽都願意付出，你說我這麽喜歡她，難道她真的沒有一點感動？”

  唐溪臉色一冷，淡淡道：“二皇子不要說笑了，你身負重任，如今最要緊的是大事，而不是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如果那女子喜歡你，我自然恭喜，但你若連她心意都不確定，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說了，免得浪費時間，耽誤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