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楚行雲點了頭，顧念雲大喜過望，不過現在不是她拉攏楚行雲的好時機，而且目前住在皇宮裡偷也不可能帶一個外男進去。

  告了罪，她趕緊回到產房裡去看顧夫人。剛剛和母親說了那樣一個驚天大秘密，她還是隨時守在顧夫人的面前為好。

  一對龍鳳胎已經被早就準備好的奶媽抱下去了，現在外面天寒地凍，小孩子見不得風，外面特地建了抄手遊廊。等顧夫人醒了想看孩子的時候，再抱回來就是了。

  顧念雲看著顧夫人臉上深深地疲憊，心中有些心疼，親手絞了熱帕子來，為她擦著臉。

  當初母親生她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來了一遭？
  顧夫人雖然是陷入了昏睡之中，可是不過是因為身子太虛弱所致，在生產之前她已經休息了許久。過了一會兒，她動了動，隨即就行了過來。

  看見她醒過來，顧念雲有些驚喜地湊過去問道：“母親？餓不餓？”

  廚房早就送來了一鍋雞湯，砂鍋正放在旁邊的茶爐上慢慢煨著。食盒裡還有一把拉得如同絲線一般纖細柔滑的面條，隨時隨地可以下了進去。

  顧夫人早就覺得腹中饑餓了，可是這個時候卻也顧不上吃東西，一把抓住顧念雲的手：“你剛剛說的，可都是真的？”

  如今產房裡頭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這裡本來就是顧夫人所居住的正院的一個側間，顧夫人本就準備好在這邊坐了月子的。因此也沒什麽太需要收拾的，室內已經點起了熏香驅趕滿屋子的血腥氣味。

  顧念雲把小丫頭們都趕下去，親自在雞湯砂鍋裡面給顧夫人下了一把面條，這才轉身過來重新坐下來。

  “母親……不是我之前不告訴你，實在是……”

  實在是這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

  而且，如果她前世的情況好些也就罷了……那樣慘死，真的告訴了顧夫人，顧夫人又要多心疼多難過？

  顧夫人從顧念雲的臉上得出了結論，修長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撫上了顧念雲臉頰：“我可憐的女兒啊……”

  “娘，千萬別哭！”

  見她流淚，顧念雲先是急了。

  女人家坐月子最是要緊的，這時候如果養不好，很容易就落下一身毛病。可是這時候好好調養，身上的什麽毛病都很容易就會養好了。

  “您現在可是月子裡頭呢，這時候哭容易眼睛不好的……”她趕緊替顧夫人擦了眼淚去，又摟著母親安慰了幾句，聞著越發香氣撲鼻的雞肉味道問她，“母親可要吃些東西？”

  顧夫人點了點頭，雖然責怪女兒沒有一開始就把事情告訴她，可是現在看著這個簡直換了個人似的女兒，她的心裡卻只有心疼的。

  之前被皇上下旨又賜婚給了衛元巳的那段時間，她的雲兒心裡該是多麽難受？
  顧念雲挑了些面條盛入碗中，又舀起兩杓雞湯澆了進去，複又從食盒中挑了些顧夫人喜歡的小菜，這才親自把炕桌放在了顧夫人身邊，把面條擺在上面。

  雖然生產過程有些艱難，不過顧夫人現在精神卻十分健旺。畢竟也是盼了半輩子的孩子了，這個兒子來了之後，再也不用擔心有人處心積慮地惦記著顧家的家產了。

  她吃著面條喝著雞湯，卻發現女兒微微側過臉去，像是不習慣這味道一樣。

  顧夫人頓時有些奇怪，別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卻是最喜歡雞湯面這一口的，早膳常常用這個，所以顧府的廚子到現在都習慣每天吊一大鍋雞湯在廚房中放著。

  怎地這時候卻是聞不得了？
  想到這……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懷著顧念雲的時候，簡直是吃什麽吐什麽，別說雞湯味道了，就連米飯氣味都聞不得。

  顧夫人有些驚喜地問道：“雲兒，你怎麽如今連雞湯味道都聞不了了？莫非……”

  顧念雲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羞澀地點了點頭：“不過現在月份還淺，雖然這位楚先生的確醫術精湛，可是還是不保準。怎麽也要再過一個月才能確定。”

  “有什麽不能確定的……你這個樣子，正和我當初懷了你的時候一模一樣……”

  顧夫人放下筷子，陷入了回憶之中，嘴角也不自覺漾出一絲笑容：“當時懷著你的時候，你父親就說，你將來出生了之後必是個不安分的，在娘胎裡就慣能折騰人的……可是誰也沒想到，等把你生下來之後，竟然是個不能再可人疼的乖孩子。你小時候不哭不鬧，餓了、要尿了……就會自己在搖籃裡頭哼哼……”

  盡管如今顧念雲也馬上就是要做娘親的人了，可是聽到母親提起來要尿了這些話，還是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後來長大了……我的雲兒也是一天賽著一天的漂亮，又心地善良。娘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裡頭，風大也怕吹了你……太陽大了你也曬了你……”

  說到這，顧夫人剛剛才止住了淚水忍不住又湧了出來，襯得一雙溫柔的大眼睛分外地明亮。

  “都怪娘……沒教會你世道不易人心險惡……不然我的雲兒哪裡用遭了那麽一回罪？！”

  看著顧夫人又想起剛剛的事情來，顧念雲有些內疚地趕緊勸慰她道：“母親快別想了，如今這不都是全好了嗎？前世的時候，您可沒有這樣一對齊整的龍鳳胎！”

  她親自拈了象牙筷子，夾了一片鹿肉喂給顧夫人：“而且，不管哪一世，母親還不是一直在叮囑我小心些顧玉柔，別嫁給大皇子？不過是前世我太不懂事，讓父親母親傷心了……”

  看著顧夫人吃了那片鹿肉，她這才放下筷子：“我們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如今顧玉柔已經沒了，衛元巳也死在了陵越。我嫁給了辰舟，辰舟還親口答應了明年就把王妃送出去，這日子不是越來越好了？”

  怕顧夫人再想起那件事，她趕緊又提了一句：“這兩個弟弟妹妹，母親可想好了取什麽名字沒有？”

  “取名字是你父親的事情，哪裡是我一個婦人家能做主的？”顧夫人笑了笑，喝了口茶水，話題又轉回到了顧念雲的身上，“王爺是怎麽說的？這王妃要送出府……哪裡是那麽好做的事情？”

  顧念雲見母親終於不再糾結前世今生的事情，也樂得說些別的話題哄哄她。

  “王爺到現在還沒碰過東方靈一指頭，說等到時候把她以暴斃或者出家的名醫送出府去，然後換個名字再嫁了人就是了。”

  聽到她這麽說，顧夫人還是皺了眉。

  “這雖然是個法子，可是說到底還不算是什麽好法子。就算是把她送出去，以她之前假造婚約的表現來說，哪裡會乖乖聽話？”

  她歎了口氣：“睿親王於你實在是處處都是佳偶天成，可是這個站著位置的王妃卻著實是個頭疼的事情。”

  “到時候自然就有方法了，母親不必擔心。如今你女兒可不是過去那個什麽都不懂的了。”顧念雲微笑著，卻並不擔心這件事情。

  雖然衛辰舟是這麽想的，可是這也不過是他想著罷了。東方靈那個性子分明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哪裡有那麽容易就改過來的？
  而且，這段時間裡東方靈可能不作死麽？絕對不可能。

  今天才發現了這婆羅花的事情，之前玉珠又是已經把她百叟長壽宴的主意透露給了那邊，打死她也不信東方靈會毫無動作。

  如今她雖然被衛辰舟禁足了起來，可是閻羅那些暗衛卻並沒有處理，她想做什麽，只要找好空間仍然是可以做到的。

  顧念雲明知道這一點，可是卻並沒有提醒忘記處理那些暗衛的衛辰舟，為的就是讓東方靈作個大死出來。

  放東方靈出去嫁人……怎麽可能？

  “你心裡有主意就好……不過，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卻是要把肚子裡頭這一胎保住了，別的都不重要，千萬別因為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傷了自己的身子。”

  聽著顧夫人的勸說，顧念雲笑著又重新給她倒了一杯茶：“母親放心，這一點我一定記住的。”

  侍奉著顧夫人吃完了東西，天色也已經晚了。顧夫人雖然剛剛才從昏睡中醒來，可是畢竟剛生了孩子，身體疲倦以及。

  再加上顧半城也進來陪著自己的夫人，顧念雲可不想做父親與母親之間的妨礙，趕緊下去了。

  雖然已經出嫁，可是顧念雲的院子卻仍舊是日日照舊打掃的。又有小丫頭們每日晾曬被褥、生了炭盆烘烤房屋，她雖然許久沒回來，可是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頭，仍然覺得仿佛是昨天才從這屋子裡頭出嫁似的。

  不光是這些東西，就連她帶走了的那些衣服首飾，顧夫人又幾乎照著原樣給她補充了一份，顧念雲摸著桌子上熟悉的首飾盒子，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前世她究竟是被什麽迷了心，才執意不顧父母的反對，非要嫁到那個醃臢地方去？
  幸好……她還有今生的時間可以彌補。

  正思索間，顧念雲突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飛了過來，她嚇了一跳，卻看見是一隻小小的雪球，因著這屋子裡頭異常溫暖，已經是在她的梳妝台上融化成一灘水了。

  她回頭看去，正覺得一陣冷風吹進來，卻是衛辰舟開了窗子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