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流雲公主送走了，顧念雲的心緒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越想，她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應該是對的。那顆銀杏樹說是有幾百歲了，偌大的鳳藻宮連鋪路的青磚幾乎都被翻起來敲碎查找了一遍，也就只有那顆銀杏樹從來沒被翻找過。

  她幾乎興奮得恨不得現在就去鳳藻宮，反正那裡也有偽裝成工匠的閻羅殺手們看守。不過，要動那顆銀杏樹可是個大工程，衛辰舟不在旁邊的話，她也輕易不敢去。

  萬一東西找出來了，被軒轅錚搶奪走了怎麽辦？
  雖然這些日子裡他都沒去鳳藻宮，那不過是因為要找什麽東西動作太大了，反正有七皇子帶著人找，他只要暗中盯著是一樣的。

  如果東西被找出來，難保他不會半路出來搶奪。所以，這些日子衛辰舟幾乎是一有空就去鳳藻宮那裡盯著看。

  顧念雲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坐在桌子前面焦急地等著衛辰舟回來。

  瑤華看出來顧念雲焦急的樣子一準兒是在等王爺，趕緊叫了小丫頭去文信宮門口盯著，讓睿親王一回來就立刻跑回來報信。

  她自己則是親自給顧念雲衝了一壺清心解鬱的玫瑰花露，特特盛在了琉璃碗裡頭，端了上來。

  “小姐，先喝口花露潤潤喉嚨吧。”

  顧念雲捏起銀杓，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著琉璃碗裡頭粉紅色的液體，眼睛還是看著窗子外頭。

  昨兒紛紛揚揚地下了一場大雪，院子裡頭幾個小丫頭淘氣，堆了個雪人，還用了胭脂畫了個大嘴巴。看著幾個小丫頭在活潑地跑來跑去踢毽子，顧念雲突然想起來東方靈。

  “王妃那邊最近如何？”

  因著被王爺又是申斥又是禁足，最近東方靈手下的下人越來越多地投向了顧念雲這邊，就連東方靈什麽時辰睡醒什麽時辰用膳，都有小丫頭一五一十地來找了瑤華報備。

  聽到小姐問起東方靈，瑤華絮絮地說了說最近的動向：“王妃最近除了天天早早地去給端貴妃請安之外，就是在小佛堂念經，還給王爺串了幾串手串送過來，說是每穿一顆珠子就念上一千遍阿彌陀佛來著。王爺看也沒看，交給我收起來了。”

  “她倒是老實……也不知道能老實上幾天。”顧念雲輕輕喝了一口花露，見白詩詩端了炭盆進來換，忙叫她先停下。

  “最近幾日趙瓊如何？”

  白詩詩先行了禮，這才回話。回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竟然也是停不下來，沒口子地誇著那趙瓊。

  “真不知道側妃是從哪裡找來這麽個五德俱全的小孩子的，這宮裡頭就沒有不喜歡他的！原來大家只是瞧著皇孫殿下好，又生的瓷娃娃似的，可是和趙瓊比起來，竟然樣樣都被比下去了。聽師傅說，趙瓊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呢！”

  她如今已經算得上是顧念雲的心腹，自然知道顧念雲並不喜歡那個衛玠，此刻屋子裡頭又沒有外人，暗雪又把個文信宮經營得鐵桶一般，消息再傳不到外頭去，索性就直接說了。

  “之前他跟著皇孫殿下去了一趟端瑾宮，回來竟然得了端貴妃大把的賞賜，皇上當時也在，還稱讚他敏而好學，賞了他一方端硯。”白詩詩這才放低了聲音，“自從那之後，皇孫殿下就再也不肯帶著陪讀一起去端瑾宮了，還把自己的那一方端硯摔碎了。”

  顧念雲笑著喝了一口花露，這衛玠雖然說是有點心計，可是畢竟不過是蜜糖水裡泡大的，輕易受不得挫折。哪裡比得上趙瓊什麽苦頭都吃過？先前居然能因為一點事情殺人，現在不過是摔碎個硯台，她倒也不吃驚。

  怪不得先前她去端瑾宮的時候，端貴妃還提起來這個陪讀，看來趙瓊的的確確是討了端貴妃歡心的。

  又說了一會兒話，消磨了一會兒時間，白詩詩還和顧念雲請假去莊子上看自己的妹妹，她也準了。

  一抬頭，正看見一個小丫頭撒腿朝著屋子裡跑來。

  這文信宮裡的下人們人人知道顧側妃家裡富可敵國，手面又大，只要給她忠心辦事，沒有不厚厚賞賜了的。所以，顧念雲隨便吩咐些什麽事情，往往是許多人爭著去做。

  這不……這小丫頭跑得兩步就摔倒在地上，連衣服都不看，繼續往屋裡頭跑。

  顧念雲忍住笑吩咐瑤華：“這丫頭可太實在了，一會兒多給她抓一把銅板，再給她兩塊糖甜甜嘴兒。”

  瑤華應了，去旁邊匣子裡抓了兩把銅板放進荷包裡，又跳了兩塊窩絲糖，那小丫頭這才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給……給側妃磕頭！王爺回來了！”

  白詩詩也笑起來，趕緊拉起拿了上次的小丫頭給她擦褲子上的雪，一邊又把她拉了出去。

  衛辰舟進門的時候，顧念雲臉上還掛者笑，他怕冰島顧念雲，先示意瑤華服侍他把外套脫了，這才坐了過來。

  不過是個小丫頭子，顧念雲不打算和他細說，先打發了瑤華下去，這才開口。

  “我好像猜到那寶劍應該在哪裡了？”

  衛辰舟才剛剛喝了一口熱茶，聽到顧念雲這話，立刻把茶碗放了下來：“哪裡？”

  顧念雲見他也是著急，索性也不賣關子了：“那鳳藻宮裡頭沒被動過的，我猜就只有那棵大銀杏樹一處了。”

  衛辰舟本來也是聰明絕頂之人，這些日子不過是陷入了思維慣性，聽到顧念雲這麽一說，當即一擊掌！

  “的確，只有那一處從來還沒檢查過了。”

  他擰眉沉思：“雖然那棵銀杏樹並沒被查探過，但是先前我看他們挖開磚石，銀杏樹下面的土壤裡應該是已經被找過了，有好幾樣不同的泥土，難道那寶劍被藏在了銀杏樹裡面？”

  說到這個，顧念雲倒是還真的見過。

  “應該就是在樹木的裡面，以前我們家有個花匠特別靈巧，把那花盆放在樹乾的分叉之處，又把那裡的樹皮削掉了，後來過幾年那花盆果然被樹乾包裹在了裡頭。”

  顧念雲停了一停才繼續說：“先前我不知道有這麽個法子，問他又不說，說是自家吃飯的秘方。花了不少銀子賞他才知道，不過就是這麽個簡單法子。”

  聽了顧念雲這麽說，衛辰舟也恨不得立刻就過去把那顆銀杏樹剖開，把龍雀劍找出來。

  他索性直接拎起來掛在一邊的白色狐裘，親自給顧念雲穿上，自己也隨便套了外衣：“走，趁著七皇子這個時候應該還沒走，我們直接過去。”

  因著鳳藻宮離文信宮並不遠，兩人索性也沒坐什麽轎子肩輿，隻瑤華急急地追出來給顧念雲懷裡塞了個手爐，又打發白詩詩伺候顧念雲去。自己倒是臉紅得支支吾吾地隻推說不去。

  衛辰舟有些奇怪，顧念雲卻拉了他一把，吩咐瑤華去休息，兩人這才朝著鳳藻宮走去。

  “你這侍女我記得最是個忠心的，怎地這倒不跟你一起去了？平時連你去趟院子裡，她恨不得都要不錯眼珠子地盯著你的……”

  這些日子裡，七皇子的事情連白詩詩和暗雪都知道了，在後面捧著各色東西的白詩詩當即就噗地笑了出來，顧念雲臉上也有些忍俊不禁。

  “還不是你那個七弟？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成天裡就知道調笑我這侍女，瑤華現在連帶著小丫頭去送個食盒都要帶上面紗一句不發……再這麽下去，我可是要親自出手了！”

  衛辰舟倒是素來知道七皇子的性格的，只不過，他這個皇帝雖然生性喜歡和小丫頭們調笑，卻也從來不會隻盯著一個人逗弄。這樣看來，說不得是有什麽內幕了。

  “那你可要給她準備好嫁妝了，等到時候七弟來要人的時候，風風光光地送過去就是了。”

  顧念雲卻撇了撇嘴：“你們男人就是這樣，看上哪個丫頭直接就要了去……瑤華可是我當成親妹妹一樣一起長大的，她將來不管嫁給誰，都得自己點頭答應！要是她不答應，別說七皇子了，就是天王老子也別想要走我的丫環！”

  停了停，她又說了一句：“再說，要是按照我的想法，我的丫環可不能給人做小……”

  她這話說一半，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當初她也是野心勃勃，發誓絕對不給人做小，可是最後不還是被東方靈陷害，現在落得個側妃的名頭？
  聽見顧念雲的話停在了這裡，衛辰舟又怎麽會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他低歎一聲，摟緊了顧念雲的肩膀：“你放心……不會一直這樣的，最遲明年年底，我一定會想方法把東方靈送出去的。現在送出去太惹眼了，等事情冷一冷就好。”

  衛辰舟還從來沒有這麽直截了當地和顧念雲說過東方靈的事情，顧念雲聽到他這句，身子僵了一下。

  衛辰舟繼續說著：“我已經想好了……雖然當初因為她冥婚這件事多少也有些感動，可是我既然對她無意，就完全不應該給她什麽錯覺。反正我也沒碰過她，到時候找個暴斃的借口把她送出宮去，找個好人家嫁了，也算得上是對得起我故去的師父了。”

  他用力地把顧念雲攬到懷裡：“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