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辰舟一時間有點尷尬。

  因為，其實顧夫人安慰顧念雲的話還真是對的，他之所以沒去還那二兩銀子，就是因為——他忘記了。

  也說不上是忘記了，第二天師父終於答應要帶他下江南，當時或許還想過還銀子？不過想想他那把小匕首也值個幾十兩銀子，他就沒去隔著大半個城的顧家還錢……

  現在想來。

  衛辰舟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順手從荷包裡掏出來二兩銀子遞過去：“我現在還給你，行了吧？”

  顧念雲不饒過他：“那怎麽能行！當時我才多大，一個月才五兩碎銀子的月例，借給了你你又沒還給我，我娘說是讓我長長記性，愣是沒補給我呢！加上利息，你怎麽也得給我還個二百萬兩、兩千萬兩才行吧？”

  “這麽多銀子我可拿不出來……”看著顧念雲紅通通仍然仿若少女的臉頰，衛辰舟忍不住伸手抱住她往身邊帶了帶，“橫豎我的都是你的，回宮自己去庫裡點了銀子不就是了？”

  伸出手戳了戳衛辰舟，顧念雲好像仍然有點不敢相信：“原來我那麽早就見過你了啊……”

  衛辰舟輕輕地在她眉心貼上一個吻，看著她亮如星子的雙眸：“無妨，反正現在不也是在一起了？你現在還是先想想，等下回宮的時候要怎麽和返哥兒說。“

  提到這個，顧念雲捂住了額頭，無奈地歎了口氣，一下子倒在馬車裡軟綿綿的錦褥上。

  衛辰舟含笑看她，低頭親了親顧念雲嫣紅的唇。

  此生有你，真好。

  一路回到了皇宮，剛剛進了正門，顧念雲就看見清明急急地走出來。

  “娘娘怎麽才回來？太子都等得著急了！”

  一提起這個，顧念雲就覺得有些心虛。

  雖然說替兒子女兒都買了許多東西，可是她確確實實是因為自己玩得開心，這才回來得這麽晚的。

  如果是平時的話，這個時間說不定返哥兒和傾城都已經睡了。

  正常來說，皇后並不會親自撫養自己的兒女的，自然有奶娘嬤嬤們事其勞。

  但是在顧念雲看來，這樣的教養卻是不妥當的。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皇宮之中的親情怎麽會那麽淡薄？
  她雖然如今變成了皇后，但是卻完全不希望自己的這個小家庭變成當日裡長興皇和皇后那樣！

  因此，不管是返哥兒還是傾城，顧念雲都是親自帶在了身邊的。不光是如此，這次懷了傾城之後她不像是生下返哥兒時候那麽匆忙，傾城甚至還是她親自喂奶養大的。

  只不過，越是這樣，顧念雲就越心疼返哥兒。

  雖然當時被軒轅錚綁架回來周楚行雲曾經親自診斷過，夜說了返哥兒反而比一般的孩子要壯實上一些，但是哪個當娘親的會不心疼擔心自己的兒子呢？如今返哥兒雖然才虛歲四歲可是卻已經這麽懂事，顧念雲私下裡也曾經想過，她和衛辰舟都不是這樣的性子，返哥兒之所以這樣，會不會就是因為嬰兒時候受了太多的苦頭？

  這麽一想，她越發覺得心虛了。把手上的一點東西交給了清明，她問道：“太子和公主可都睡了？”

  清明搖搖頭：“公主睡了，奶嬤嬤要把公主抱回側殿裡頭睡卻被太子攔了。如今公主正在您的床上睡著，太子親自看著呢。”

  顧念雲隻得歎了口氣，看來今天兒子是真的生氣了。

  有衛辰舟在的時候倒是還好，多少也多一個人能夠分擔分擔。偏巧衛辰舟剛一回宮就被前朝那邊叫走了，說是有一處近京的河口決口，雖然附近沒有百姓居住，不過也有幾萬畝良田。

  這樣的事情顧念雲自然不好攔著他，也隻好讓衛辰舟去和兩位丞相商議處理方法去了。

  只不過這樣一來，兒子這邊她就要自己面對了。

  顧念雲深吸了一口氣，吩咐幾個拿著各色東西的小太監跟上些，這才朝著坤寧宮正殿走了過去。

  一進臥房，顧念雲就看見已經在床上睡得香香的女兒，還有一臉困意坐在旁邊點頭的返哥兒。

  一瞬間，母親的愧疚浮上了心頭，顧念雲趕緊快步走了過去，輕輕扶住返哥兒的肩膀。

  “琅兒是困了嗎？今天就和母后一起睡在這邊好不好？”

  平時傾城和返哥兒都是各自跟著嬤嬤睡在偏殿裡的，顧念雲這邊雖然足夠有地方，可是架不住衛辰舟夜夜索歡，隻得讓兒子女兒都暫時先自己睡，只是偶爾才抱著傾城一起睡上一夜。

  “母后回來晚了。”

  看見顧念雲回來了，衛琅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亮，然後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立刻頗為嚴肅地板了起來：“母后本來說過要陪我和傾城用晚膳的！”

  今天出去的時候，本來不過是衛辰舟想要微服私訪看看京城之中的街道改造計劃進行得如何，按照正常的進度來的話，的的確確是完善之前就能趕回來的。

  不過，後來一來是見到了廟宇這件事，二來也是在夜市上玩得高興了，這才耽誤了時間。

  本來，回來之前顧念雲已經想好了，就用這些買來的小玩意解釋，就說自己和衛辰舟是去買這些東西才耽誤的時間。可是她發現，回來一看見兒子那雙清澈純潔的黑眸，自己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而且……她可是打定主意要教育出一個最優秀的太子來的，自己先撒謊那怎麽能行？

  顧念雲揮了揮手，示意本來拿著許多小玩意的小太監先別跟上來，她輕輕地蹲在床邊，扶著坐在床上的返哥兒的肩膀。

  “母后錯了，本來應該盡快趕回來配你和傾城吃飯，可是母后貪玩這才晚了，你要怎麽罰母后都可以。”

  衛琅長得和衛辰舟十分相似，可是唯有一點，他的眼睛和顧念雲一模一樣，都是圓圓的杏眼。

  聽見顧念雲這麽說，他那雙又大又圓的黑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雖然年紀不大，可是衛琅如今已經是很懂事了，聽見顧念雲這麽說，他自然能夠感受到母親話語之中濃濃的歉意。

  “算啦，我原諒母后了！”

  衛琅大度地說著：“雖然嬤嬤每次隻讓我在禦花園裡面玩半個時辰，但是我每次都要多玩上一柱香的時間才開心。我還從來沒見過母后和父皇玩耍，這次就不計較了。”

  他用力地點著頭：“不過，母后和父皇下次出去的時候，要戴上我和妹妹！”

  顧念雲連忙答應他：“下次一定也帶著你和妹妹出去，外面的夜市人特別多，看著特別熱鬧。”

  這件事是今天她就和衛辰舟商量好了的。

  如今宮中沒有亂七八糟的其他妃嬪，雖然這樣相對來說清靜了許多，她也不用成日裡勾心鬥角。可是不得不承認，這樣大的皇宮，隻住幾個主子實在是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尤其是顧念雲還把大部分宮女都放了出去做羊毛紡織，以前時不時就能遇見個人的禦花園，如今甚至輕易見不到什麽人影了。

  這樣的情況下，確實應該帶著返哥兒和傾城出去玩一玩。

  “下次再出去，母后一定帶上你好不好？”

  返哥兒點點頭：“也要帶著妹妹。”

  顧念雲伸手輕輕地捏了捏他的小臉：“好的，我們也帶上妹妹，到時候一起出去玩。”

  說到這，顧念雲想起來買的那些東西，趕緊叫了小太監過來，一樣一樣地拿出來。

  “看，這是母后和父皇在逛夜市的時候買的，等明天你睡醒了之後，母后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好。”

  雖然看見這麽多玩具十分開心，不過返哥兒畢竟還是小孩子，今天這麽晚還等著顧念雲回來，早就困得不行了。

  “好，那母后現在給你脫衣服洗臉，我們好好睡覺好不好？”

  看返哥兒點了點頭，清明趕緊輕手輕腳地端了水盆過來，把布巾打濕了給返哥兒擦了臉。

  顧念雲自己把返哥兒的衣服脫掉了，又把傾城往裡面挪了挪，讓返哥兒躺在中間，自己則是在最外面。

  幾乎是剛剛挨著枕頭，返哥兒就睡著了。

  顧念雲今日跟著衛辰舟逛了許久，也是累得不行。她已經是很久沒有嘗試過自己走這麽遠了，一天下來隻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要散了。可是看著自己睡得香甜的一雙小兒女，卻覺得有些舍不得現在就睡覺，總想著多看幾眼她們的笑顏也好。

  返哥兒睡覺的時候也十分老實，躺在那裡不動，倒是傾城，看起來不大個小人，睡覺卻一點也不老實。從前她跟著顧念雲睡的時候，就經常睡著睡著整個人就橫了過來。

  現在睡在最裡面的傾城，已經幾乎整個人都斜過來了，腳蹬在返哥兒的臉上。返哥兒在睡夢裡還沒醒，皺了皺眉頭。

  顧念雲看著快笑死了，趕緊把傾城抱起來重新放好，想了想，又用帕子給返哥兒擦了臉，這才準備睡下。

  她去屏風後頭換了寢衣，才剛剛脫了衣服，就聽見外面有很輕的腳步聲走了進來。迅速地換了寢衣，她從屏風後面走出去，正看見衛辰舟俯身看著一對小兒女。

  “怎麽樣？可是處理好……”

  她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衛辰舟抱了起來。

  春意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