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雲察言觀色，自然看出來了太后的猶豫。

  她突然就問了一個和現在所說毫不相乾的話題：“太后娘娘，您沒進宮之前，可曾進宮白見過哪位妃子或者皇后太后？”

  雖然不知道顧念雲突然說起這個話題是為了什麽，但是太后還是被這句話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絲少女時代的回憶。

  這麽想著的太后，眉間竟然也有一絲少女的清愁。

  “我還沒進宮的時候，當年家裡央求了當時的玉玲公主帶我進宮見皇后娘娘，醜時就被娘親叫了起來，穿衣打扮，先到了公主府外面……”

  說到這，太后停了下來，挑起眉頭看著顧念雲。

  難道顧念雲竟然是叫她這麽磋磨這些太妃？

  見太后似乎是領悟了自己的意思，顧念雲笑著重新替她添了茶水：“太后娘娘在宮中，自然是舍不得這些個太妃的，到時候叫她們進來說說，誰敢說個不是？”

  她又不動聲色地暗示著太后：“而且，太妃們雖然出宮了，必然也是要讓皇子皇女奉養的。這些皇子皇女們過得如何……還不是隻憑皇上一句話？”

  聽到這，太后不禁喜上眉梢。

  進宮可是再折磨人不過的事情了，須得早早地就出門，早早地就排隊入宮，還要一路打發宮女太監過來。

  而且，就像是顧念雲說的，這些個皇子皇女們的前途如今都掌握在了顧念雲的手裡，到時候太后召人進宮，誰敢不從？

  想到這裡，太后終於覺得胸口的那一口鬱氣順了，這才想起返哥兒來。

  “太子呢？我這次來可不就是為了看看我的乖孫……”

  顧念雲面上保持著笑容，親自把奶娘叫了過來，心裡卻在吐槽。

  如果不是她這次把這件事解決了，成功地讓太后心裡舒服了，太后才不會看想起太子呢。

  太后“乖孫長”“乖孫短”地逗弄了一會兒返哥兒，這才滿意地離開了坤寧宮。

  她在的時候，顧念雲自然是要站在一旁的，如今太后已走了，她頓時覺得腰膝酸軟。

  雖然已經診斷出懷了孩子，不過畢竟才月余，所以目前除了顧念雲和衛辰舟、再加上身邊的幾個宮女知道之外，並沒有把消息透露出去。

  太后自然也不知道，否則肯定不會讓顧念雲站在一邊。

  暗雪看見顧念雲扶著腰部坐下，趕緊過來扶了她躺下，手上灌注了內力，慢慢地給她揉著腰部。

  顧念雲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卻聽著外面小宮女進來稟告道：“皇后娘娘，四皇妃遞了牌子求見。”

  “快請她進來！”

  顧念雲扶著暗雪的手趕緊站起身來，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並頭飾，才把松散的發笄插回去，就看見墨無瑕走了進來。

  因為是國喪期間，縱然是平時最喜歡穿一身紅衣的墨無瑕如今也只能穿了一身寶藍色，頭上的首飾也不過就是珍珠簪子。

  只不過，她臉上的笑意卻一點都沒有變過，還是顧念雲當初記憶中的那個墨無瑕。

  “終於又見到你了。”

  顧念雲輕歎了一聲，忙招呼墨無瑕坐下：“這麽就沒見你，感覺真的跟隔了幾年似的。我叫人去請流雲了，咱們三個想來也好久都沒聚在一起了。”

  “皇……”

  墨無瑕才說了一個字，立刻被顧念雲堵了回去。

  “你叫什麽皇后？就還同舊時一般罷了，我的朋友也不過就是你和流雲，流雲叫我一聲嫂嫂也就罷了，畢竟我也就只能佔她這麽幾年的便宜。倒是你，你居然還想和我生分了不成？”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流雲笑著從外面進來了：“誰說我壞話呢？卻是要佔我什麽便宜？”

  顧念雲和流雲如今常常見面，已經是熟稔得不能再熟稔了，接話道：“我現在不讓你叫我嫂子叫個夠本，等再過幾年你過了門，到時候輪到我叫你嫂嫂了，豈不是虧本？”

  流雲被她羞了個紅臉，轉身做到墨無瑕一邊去：“你聽聽，她這話哪裡像是個皇后能說出來的？”

  墨無瑕剛剛進宮的時候，還稍微有些拘謹，可是現在竟是連那一點點拘謹也盡數去了。

  再加上她一直都是個大氣的性子，也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子繁文縟節為難自己，索性也放開了。

  “等等，這件事我怎麽不知道？流雲是要嫁給你哥哥？可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念雲不是家中排行為長？”

  顧念雲笑著解釋道：“是我表兄，葉大將軍家的嫡長子。”

  因為四皇子的緣故，墨無瑕和葉春和倒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她回憶了一下，一臉驚奇地看著流雲：“你倒是不聲不響地就給自己挑了個好夫婿啊，我看葉春和如果不是跟著葉大將軍在邊關的話，提親的估計能把門檻都踩塌掉。”

  說到這，顧念雲可攢了一肚子的話要說。

  流雲那日裡和葉春和的事情，她早就想找個人說出來逗弄一下流雲公主了，可惜這等事情關系到閨中清譽，等閑不能與旁人說。她也就是和衛辰舟說了幾句嘴，哪裡來得及和墨無瑕說得痛快？

  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她和墨無瑕說道：“無瑕你可不知道，這葉春和……可當真是流雲自己相回來的呢。這兩人當時在皇覺寺相看的時候，我躲了出去想讓兩人說說話。結果過了一個時辰我回去，這兩人連丫鬟都趕了出來，流雲笑得……”

  還沒等說完，流雲就已經幾乎羞惱得坐不住了。

  “還不是你做的媒！不然我去哪裡見他？”

  墨無瑕笑得前仰後合，幾乎要把茶杯都掉在地上：“當日我和四皇子的事情，流雲還嘲笑我不端莊不像是個姑娘家，現在看起來，倒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個不端莊了。”

  幾人說笑了一會兒，顧念雲這才說道：“如今你們也看見了，這宮中竟是空空蕩蕩的，除了流雲，我幾乎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無瑕以後估計就住在京城不會再回去拿邊關了，有空的時候盡管進宮來陪我說說話。”

  墨無瑕點了點頭道：“我今日聽傳旨的小太監說，你倒是有事情要找我做，可是什麽事情？”

  進宮之前墨無瑕也想了許多，如今哪裡還有什麽事情是顧念雲辦不成她卻能辦成的？除非是宮外的事情，顧念雲不好自己出去罷了。

  “是對陵越的事情……”

  才說到陵越，墨無瑕立刻重重地把茶杯摑在了桌子上。

  “說到這，還要跟你們說。前幾日我出去的時候遇見曲麗雪，她居然還記著原來在顧府、我們用流雲公主壓著她行禮的事情。”

  當日裡，顧玉柔曾經找了曲麗雪去船宴上找顧念雲幾人的麻煩。因為不想讓私自出宮的流雲公主暴露，所以當時臨時讓流雲公主躲了起來。

  誰知道，本來以為只是顧玉柔要去套套近乎，對方竟然還帶了個曲麗雪去。如果不是流雲公主也在，只怕顧念雲和墨無瑕就真的要吃個啞巴虧了。

  自從那之後，顧念雲幾人就和曲麗雪結下了不大不小的梁子，更別說後來曲麗雪還設計陷害顧念雲。

  再加上當初顧念雲和衛辰舟流落陵越時候所發生的事情，如今曲麗雪幾乎可以算得上幾人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當初曲麗雪逃回陵越的時候，幾人誰也沒想到，這人居然最後還能成為陵越女皇！
  聽見墨無瑕說起遇見這人的時候，流雲冷笑了一聲，顧念雲問道：“她可給你什麽排頭吃了沒有？”

  墨無瑕一聲冷哼：“她倒是想，擺著女皇的架子讓我給她行禮。”

  顧念雲親自給她斟了一杯茶：“別停下呀，繼續說，我才不信你會老老實實給那個女人行禮。”

  墨無瑕笑笑：“那是自然，我直接糊了她一臉。敗軍之將，何以言勇？”

  當初四皇子可是親自率兵打了和陵越之間的第一個打勝仗，雖然這次大勝衛辰舟才是主帥，可是主帥卻是並不一定親自上場的。真正上戰場的還是葉大將軍和四皇子。

  因此，說曲麗雪是四皇子手下的敗軍之將並沒有什麽不妥。

  “當時曲麗雪的臉色就變了……”墨無瑕笑得還是那麽爽朗的樣子，和四皇子成親，似乎也並沒有讓這個爽朗的少女更加沉靜，反而卻讓她更加開朗了。

  顧念雲喝了一口糯糯的紅棗茶，心中想著，想來墨無瑕婚後定然是過得不錯。這樣的話，她提出這個計劃，想來四皇子也不會阻攔墨無瑕去做。

  “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

  顧念雲把茶杯放下：“我叫你進宮，就是有一件我不方便的事情想讓你去做的。正好也是針對曲麗雪的事情。”

  “我想通過這個計劃，把整個陵越掏空。讓陵越的經濟、糧食，都控制在長興手中。就算是不動用刀兵，到時候也足夠兵不血刃地把整個陵越變成長興的跑馬場。”

  顧念雲看著墨無瑕：“這件事，我和皇上幾年前就計劃好了。只不過缺個人去執行，我如今又懷孕了，恐怕是無暇分身，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墨無瑕聽得一雙眼睛發亮。

  “這樣的事情，我哪裡有不願意的？你隻管吩咐，橫豎最近我也是閑著沒有事情做，自然給你把這件事情辦得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