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把顧念雲反覆地千刀萬剮了無數次之後，東方靈這才深吸一口氣，踏進了小廳裡面。

  衛辰舟甚至絲毫沒有避諱她，親自給顧念雲的手爐換了幾塊新的銀絲碳，又小心地把手爐擦乾淨，重新遞給顧念雲，這才抬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東方靈。

  東方靈早已經掩蓋掉了臉上瘋狂的嫉妒神色，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衛辰舟看著她的樣子，仿佛像是小時候不小心打壞了花瓶的時候，含淚來求他替她承認。只是，那個時候天真善良的小師妹，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心狠手辣、連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侍女都能毫不猶豫地殺掉的東方靈的？

  許是看見衛辰舟的臉上掠過一絲柔軟，東方靈向前走了一步，柔聲喚道：“師兄……”

  顧念雲在一邊看著東方靈的樣子，心中再明白不過，如果說過去她收拾她還要顧忌著衛辰舟的看法的話，現在卻再也不需要了。

  衛辰舟很顯然，已經完完全全不再把現在的這個東方靈當成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小師妹了。

  “說吧，來找我到底是什麽事情？”

  衛辰舟冰冷的聲音把東方靈從一絲僥幸中拉了出來，她咬了咬下唇，更加堅定地要按照軒轅錚和二皇子的計劃行事。不過在此之前，她必須得先博取到師兄的信任才行。

  “師兄……”

  她猶豫地看了一眼顧念雲，衛辰舟立刻說道：“沒有什麽是雲兒不能聽的，你說吧。”

  曾經師兄明明也親昵地叫過她靈兒的！

  東方靈心中的怨恨更甚，面上卻做出一副有些委屈的樣子。

  “今天早上，我的侍女在禦花園的假山後面……看見師兄身邊的李公公和二皇子在說什麽。她膽子小，沒敢過去聽……就遠遠地看了幾眼，就趕緊回來告訴我。”

  李德柱？
  顧念雲吃了一驚。

  這位李公公可是皇上親自賞賜給衛辰舟的，怎麽會和衛元庚扯上關系？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這位公公可是天天親自跟在衛辰舟身邊伺候的！雖然有些時候，比方說去閻羅處理事情的時候衛辰舟會避開這位，可是平時的日常行事全都是這位李公公在打理的！

  如果真的是二皇子的人的話……

  衛辰舟臉上顯然也吃了一驚，他反覆追問了幾遍東方靈：“你可確定，那丫頭真的看清楚了？小丫環人你？”

  東方靈點了點頭，卻說道：“那小丫頭和我說完之後……人就失蹤了。”

  “我讓暗語去找，她也並沒有找到……人似乎是失蹤了。”

  聽見東方靈這麽說，顧念雲立刻覺得，那個小丫頭說不定是被滅口了。而且，今天早上衛辰舟去接自己的時候，李公公確實一直都沒跟在一旁。

  衛辰舟似乎被東方靈說的這件事觸動了，他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聲音也不像是先前那麽冷硬。可是從顧念雲這邊看起來，卻覺得他現在的表情有些假……

  “我知道了……靈兒。”衛辰舟甚至還叫了一聲靈兒，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東方靈開口，像是想要說什麽，不過在她的話尚未出口之前，衛辰舟卻先一步輕輕地把她往門外帶：“你的脖子……我去給你叫個禦醫來看看，你這幾天好好養一養身子，想吃什麽就去小廚房吩咐。”

  東方靈幾乎是受寵若驚，整個人都掉進了巨大的驚喜裡面：“可是……小廚房的人我指使不動……”

  她甚至還含嗔帶怨低看了一眼顧念雲。

  顧念雲在心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她雖然有些小吃醋，可是卻能清楚地看出來，衛辰舟的眼底一絲溫情也沒有。

  看見這個時候東方靈還要在顧念雲身上潑汙水，衛辰舟卻幾乎有些隱隱要演不下去了。

  顧念雲親自整飭了一遍下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顧念雲最討厭捧高踩低的事情，東方靈身為一個王妃甚至還被禁足，任憑下人去踩她的畫，別說是每天早上喝燕窩粥了，她可能到現在甚至連吃熱飯都不可能了。

  結果到現在她還想給顧念雲身上潑髒水？
  衛辰舟幾乎沒什麽耐心了，他推著東方靈朝外面走去，東方靈也並沒有起疑，還以為衛辰舟是急於處理李太監的事情。

  “你先回去，這幾天……”衛辰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如果想去哪裡，或者是給母妃請安就去吧。只不過還是注意些，那小丫環都失蹤了……”

  東方靈絲毫沒有懷疑衛辰舟的話，幾乎是雀躍著走出了偏殿，衛辰舟回到房間的時候，正看見顧念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靈兒……？嗯？”

  她挑起一邊唇角，眼睛中卻散發著調皮的目光：“讓她注意一些……？”

  衛辰舟低低地笑起來，坐在了顧念雲的對面：“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剛剛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麻痹她？”

  顧念雲忍不住笑了出來，看著衛辰舟：“你真是越來越壞了。我看剛剛東方靈離開的樣子，絕對是相信了的。”

  “我壞？難道你不喜歡？”

  衛辰舟已經多日沒有這麽說話了，顧念雲在一瞬間感覺他幾乎是變回了之前那個還沒有整日裡忙著各種政務、會不正經地來調笑她的衛辰舟。

  只不過，一瞬間，衛辰舟就又嚴肅了起來。

  “李德柱是二皇子的人的這件事……我知道很久了。”他面目嚴肅，“我本來還想通過他給二皇子一些錯誤消息，現在看來，卻是不行了。”

  他目光中閃爍著精光：“這件事，我覺得沒那麽簡單。接下來……該你配合我演一出戲了。”

  自從睿親王給王妃解除了禁足之後，整個文信宮裡面的下人都有些膽戰心驚的。

  無它，因為最近睿親王和顧側妃吵架了。

  本來明明兩個人整天好得如膠似漆似的，偏偏那天王妃去見了王爺一面，兩人就吵起架來。

  “姐姐，姐姐，聽說你是在顧側妃院子裡頭服侍的，那天到底怎麽了？王爺怎麽吵架了？”

  被叫作姐姐的小丫頭是顧念雲院子裡頭負責灑掃的，聽見有人居然叫她姐姐，忍不住飄飄然起來。

  “那天簡直……”她趕緊放低聲音，做出一副十分沉默的樣子，“那天我聽見房間裡頭叮當地響了好久呢！事後瑤華姐姐讓我們進去收拾，那一地的碎片呀……”

  小丫頭露出心疼的神色：“而且，王爺還一臉怒容地匆匆從這偏殿走了出去，明天就是除夕了，他今天還沒回來過呢！”

  剛剛叫她姐姐的小丫頭立刻收回了殷勤攙扶的手。

  這麽看來……這顧側妃是真的要失勢了啊。不過是一個側妃，居然敢跟王爺這麽吵架？

  “我聽小廚房的人說……昨天側妃去查份例，被管廚房的王公公不軟不硬地頂了回來？”

  瑤華端著一份燕窩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兩個小丫頭在這裡竊竊私語，她故意放重了腳步，就看見她們兩個受驚似的逃開了。

  滿臉都是憂愁，瑤華特地在殿門口站了一會兒，直到臉上一絲痕跡也沒有，這才端了燕窩粥進了室內。

  顧念雲仍然在床上躺著，她懷孕的這件事雖然並沒有散播開來，衛辰舟卻是已經悄悄地告訴了端貴妃，讓端貴妃接過了文信宮上上下下過年事務的打理。

  再加上本來就是要做一場戲，讓東方靈真的以為衛辰舟重新信任她反而對顧念雲生氣了，索性讓顧念雲這些日子偽裝在屋子裡反思，實際上是好好休息了。

  在衛辰舟看來，他們二人做戲這件事告訴侍女也無妨，顧念雲的兩名侍女都是十分親信的心腹。不過顧念雲深知瑤華的性子不是個能做戲的，反而連著她們兩個一起瞞住了。

  瑤華看見小姐還躺在那裡，小心翼翼地道：“小姐，燕窩來了，您趁熱喝了吧？”

  顧念雲笑著從床上坐起來：“怎麽，廚房那起子小人終於不難為你了？”

  她自然知道小廚房的人看見她和王爺吵架了故意為難的事情，不過她卻絲毫都不生氣。等這場戲演完了，她正好借著這個由頭把他們全撤了！

  看著她笑著開始喝燕窩粥，瑤華有些擔心地說道：“小姐，雖然可以用銀子……但是這也不是個事情啊。您總要和王爺把這件事化解了才好……”

  顧念雲和衛辰舟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瑤華幾乎都是看在眼裡，她做夢也沒想到兩人居然能吵成這個樣子。

  “您服個軟……有什麽過不去的呢？王爺那樣心疼你……”

  顧念雲肚子裡快笑出來了，看著瑤華一副擔憂的樣子又有些心疼，可是為了幫著衛辰舟一起做戲，又不能說出來，隻得裝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樣子一口一口地喝著燕窩。

  看著自家小姐這個樣子，瑤華愁得幾乎想回府去叫顧夫人來勸勸小姐了。可是夫人又是連月子都沒出……

  王爺也是！以前在小姐面前那樣好……甜言蜜語海誓山盟都說遍了，如今也不知道王妃說了什麽，不過幾句話倒叫他和小姐這般生分……

  等將來王爺和小姐和好了，她……她一定要往他的茶裡吐些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