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辰舟囑咐顧念雲和他做一場戲、讓人人都以為顧側妃如今已經失寵，不過，在最開始，誰也沒想到這場戲居然這麽快就會讓所有人都相信。

  在除夕的前一天，甚至連顧念雲每天例行吃的一碗冰糖燕窩，都變成了碎的。

  小太監把燕窩送上來的時候，瑤華特地賞了足足的銀子，看見小太監飛也似地跑了她還詫異著，結果食盒端回去燕窩拿出來，居然一碗碎燕窩！

  從來顧念雲吃的都是最上等的血燕，什麽時候吃到過品相這樣差的碎片？這只怕是別人吃的燕窩剩下的些許碎屑罷了！
  衛辰舟雖然假裝和顧念雲吵架，可是不管怎麽說顧念雲如今都懷著身孕，他並沒有撤掉她的份例……只怕顧念雲的那一份燕窩，是被小廚房的人吃了！然後用一些剩下的碎片來敷衍她。

  顧念雲摸著手上溫潤的黃玉扳指，看著瑤華幾乎被氣得暴跳如雷，笑道：“捧高踩低的這起子小人，什麽時候都不缺啊……橫豎我那小庫房裡頭還有些上等的燕盞，明兒索性你拿茶爐做了給我。”

  “小姐！”

  瑤華真是氣得不行，她一向從來只是聽了顧念雲的吩咐做事，從不主動對小姐說三道四，不過這次卻忍不住了。

  “小姐，王爺就算是和您吵架了，也絕對不肯就這麽看著這幫小人這麽欺負你的！您不如直接端了這碗燕窩去前面找王爺……”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您的小日子這個月可都還沒來呢……本來每次都是二十來小日子的，奴婢這幾天還想著要不要替您找個大夫來，結果正趕上要過年不好找大夫……”

  瑤華滿臉憂心：“可是現在這樣哪行啊！”

  雖然瑤華看起來滿臉憂愁，不過顧念雲還是不打算把事情告訴她，這丫頭實在是太單純了，告訴她的話絕對會被人看出端倪來。

  想到這，顧念雲有些遲疑地開了口。

  “大夫這件事，且先別找，我自從上次落了水體內受寒之後，這小日子也就不準了。王爺那邊……我會去找他的，不過這幾天他忙著不合適。”她頓了頓，“明天的除夕宴，你別陪我去了，讓暗雪去吧。”

  瑤華面上立刻就顯出一絲委屈來，小姐怎麽能連除夕夜都不叫上她？

  “暗雪畢竟身上有功夫，到時候南安太妃、東方靈都會在……我擔心萬一出了些什麽事情。”

  顧念雲勉強勸了她幾句，看侍女重新又打起精神來，這才喝了些茶水就睡了。

  除夕宴是宮中一年到頭最大的一場宴會了，本來民間的宴會幾乎都是晚上舉行，一直到守歲大家都在一起熱熱鬧鬧地。

  不過，皇宮中自然不會這樣，尤其是在皇上還會賞賜幾名親厚的大臣進宮用宴的時候，如果宴會一直到夜半子時才結束的話，顯然不行。因此，這次除夕宴顧念雲也就只需要從辰時到巳時即可，而衛辰舟作為皇上最近尤為欣賞的兒子，則是可能需要在宮中陪著皇上一直守歲到初一早上。

  暗雪雖然作為顧念雲的侍女跟在她身邊有一段時間了，但是看起來還是十分緊張，畢竟她並沒有學習過什麽宮中禮節。看著她這個樣子，顧念雲忍不住輕笑：“放松些，不要擔心，跟在我身邊就好了。”

  除夕宮宴既然是家宴，顧念雲就只能作為衛辰舟的側妃被安排座位了，也就是說，她的正對面是二皇子的一名側妃，而旁邊則坐著東方靈。南安太妃則是在她一轉身就能看見的地方。

  她自覺和這些人沒什麽話好說的，索性一直低著頭，慢慢地吃著自己面前的一盤瓜子酥。

  自從被楚行雲診斷出懷孕之後，顧念雲越發覺得自己變得貪吃又嗜睡，她可不打算餓著自己，畢竟她現在可是要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量。

  可是這一幕看在東方靈眼裡，倒是讓東方靈幾乎忍不住快要笑出來。

  她還以為師兄對這女人多麽情比金堅呢，結果到頭來還不是不堪一擊？
  而且，自從上次說了李公公和二皇子勾結的事情之後，師兄不但解除了她的禁足，還特地在今天送了她進來……

  這麽想著，她倒是有點不想履行和二皇子的約定了，畢竟，和被圈禁在行宮中的衛辰舟過一輩子，和與成為皇帝的衛辰舟過一輩子，可絕對不是一回事。

  這麽想著，東方靈也有些恍惚，她咬著下唇，不停地想著自己下一步的計劃要怎麽進行。在旁人看來，就是睿親王府的正妃側妃都是滿腹心事的樣子，倒是坐實了這幾天睿親王家宅不寧的流言。

  因為是家宴，所以這次宴會並沒有用屏風把男賓女賓們隔斷開，衛辰舟、衛元庚兩人都坐在靠著皇上最近的地方，其他皇子則是在稍遠的地方單獨有一桌。

  衛元庚跳起眉頭端起手中的酒杯，看著衛辰舟皺眉看向王妃們坐著的那一桌看過去，忍不住笑道：“聽說大哥的後宅……最近葡萄架子倒了？”

  葡萄架子倒了是個典故，多是用來比喻後院著火，與老婆吵架，衛辰舟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衛元庚：“我看你還是少喝些冷酒……免得肺癆複發。”

  衛元庚最為顧忌的一件事自然就是自己的身體，雖然衛辰舟不過是說說，可是他的臉色還是瞬間就變得十分難看。

  猛然地把酒杯重重地貫在桌子上，其中的酒液甚至有許多濺在了他的身上，衛元庚臉色甚是難看地用帕子隨便擦了擦，正待要說什麽，小太監已經是大聲地喊道：“皇上駕到！”

  因為是正式場合，所有人立即都離開了座位跪了下去，齊聲誦道：“皇上萬歲萬萬歲。”

  顧念雲今天特地在腿上系了厚厚的毛皮護膝，就是為了防止跪來跪去膝蓋受寒。暗雪甚至還給她拿了三個手爐，看見小姐重新坐下，趕緊一股腦地都給她塞進懷裡。

  除夕宮宴自然不比往常，今天來出席的不是皇室人群就是皇帝格外看重的大臣，自然不能怠慢。至少，這次宮宴上的菜都是冒著熱氣的，而不是之前幾次顧念雲吃到的上面飄著白色的油花的樣子。

  她頗有興致地夾了幾筷子，就聽見旁邊的東方靈用一種格外高高在上的語氣和二皇子側妃說道：“我們府上的顧側妃，總是這個樣子……她最近心情鬱悶，您體諒一些。”

  本來被一道翡翠蝦仁惹起了興致、頗有興趣多吃幾口，可是現在顧念雲卻隻想當面扇東方靈幾個巴掌。

  就算是想要踩她，在這樣的場合裡和衛辰舟的仇人二皇子這樣說……她是完全沒長腦子嗎？

  可是想到自己和衛辰舟煞費苦心地演戲，顧念雲還是做出一副有些怨恨的樣子放下了筷子。

  看見她這個樣子，東方靈越發覺得得意，只不過對面的二皇子側妃一言不發的樣子讓她有些不舒服。

  正待她要再說些什麽，顧念雲就聽到和她距離不過幾尺的南安太妃陰陽怪氣地說道：“王妃……不是我說你，既然是已經嫁了睿親王當家作主，這府裡頭的規矩就得管起來。正室……就要有正室的樣子才行。”

  不過，她這句話說完，旁邊卻有不少人突然笑了起來。

  這位南安太妃這話說得倒是順口，可是她自己也不過就是繼室！要認真說起來，繼室在正室的娘家人面前還要行妾禮呢！

  南安太妃雖然品級貴重，可是自從上次被太后申斥了，再加上女兒鬧出來個閨譽不好的事情，在京城之中實在是沒有多少人待見她。

  再加上南安王妃自打知道婆婆給自己下藥，以後注定不能生育，她也並不是個吃素的，反正以後這南安王府也沒有她的份了，與南安太妃掰手腕掰得整個京城都在看熱鬧。

  如今的南安太妃在外面不得人恭敬，回到家裡連花五十兩銀子叫個外面酒樓的席面都要兒媳婦批準，這日子過得還有什麽意思？
  王妃突然對她這麽敵視，她怎麽會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段被對方發現了的？這件事本就是她理虧，所以不管南安太妃怎麽被兒媳婦刁難，卻始終都不敢說什麽。

  這下子在除夕宴上看見顧念雲，她心裡本來就不舒服，在想到當初對顧玉柔下的那些功夫都打了水漂，忍不住嘴上就說了出來。

  顧念雲連看都沒看南安太妃一眼，涼涼地替了剛剛笑出來的人把話說了出來：“太妃這規矩倒是熟悉，只不過，我剛才見太妃路過梁夫人那一桌的時候，好像並沒有停下來行禮吧？”

  梁大人是如今的禦史中丞，雖然官職不高，可是素來是個忠心耿耿的諍臣，也是死了的前南安王的原配妃子的父親。如今雖然已經七十高齡了，可是仍然身體硬朗，長興皇這次特特地請了他進宮吃這除夕宴，也是為了表示自己的看重之意。

  本來這話她說了也就說了，南安太妃遇見梁夫人也有個十幾次了，再沒有一次行禮的。偏偏今天梁夫人坐得格外近，顧念雲說這話的時候，正往這邊看過來。

  女眷這邊的多少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向了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