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長興皇坐在最上面的龍座上，威嚴地看著下面的大臣。

  尤其是……若有若無地盯著貌似恭順地站在那裡的二皇子。

  他倒要看看，他這個好兒子除了派人刺殺四皇子之外，還能做出來什麽事情。

  大朝會上先是宣讀了關於新年賞賜的聖旨，然後是幾名宰輔大臣向皇上匯報了一下救災的情況。

  二皇子有些緊張地站在下面，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前面衛辰舟的背影，他重新低下頭。衛元庚俊美的五官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可是骨節分明的右手卻一直停不下來地轉動著左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為了今天的事情，他一共安排了七名禦史，等下一起彈劾葉將軍。

  從宮中透出來的消息看，四皇子此時還在昏迷之中，只要把葉將軍這隻翅膀剪除，接下來就算是自己當庭揭發他有不臣之心，想必衛辰舟也再也沒什麽能力反擊了。

  好不容易等到墨丞相回到行列中，二皇子立刻看見自己收買的其中一名禦史出列說道：“啟稟皇上，臣彈劾……”

  還沒等他說完，已經立著耳朵聽了許久的顧半城立刻出列：“啟稟皇上，臣有本奏。”

  才剛剛說了一個開頭就被打斷了的禦史吹胡子瞪眼地：“顧大人，你這是殿前失儀！我還沒說完！”

  顧半城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禦史，要是讓這名禦史先把彈劾的話說出來，那他懷裡這封辭官奏折可就變了味道了。

  他大聲地打斷了禦史的指責，重新說道：“啟稟皇上，葉將軍有一封辭官奏折請臣代為轉呈……”

  葉將軍辭官？
  這句話一說出來，朝中立刻響起一片交頭接耳的聲音，而剛剛站在隊列外面想要彈劾的禦史臉上更是青紫一片很不好看。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顧半城，轉身回到了隊列之中。

  長興開國太祖曾經說過，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所以長興朝一直對大臣相當寬容。

  除了謀反這等遇赦不赦的大罪之外，最多的罪名就是流放到南方偏遠之地做個小官什麽的。是以，一旦有人辭官了，就算是再大的罪名輕易也沒人會追著去追究。

  聽到顧半城說了什麽，二皇子的臉一瞬間幾乎青了。

  不過，很快他就自己平複了呼吸。

  就算是因為這封辭官奏折，最後無法彈劾葉將軍，那麽衛辰舟也失去了一個臂助。

  長興皇有些小小的意外，接過太監從下面遞上來的奏折之後，他翻開看了看，確實是葉將軍的筆跡。

  按理來說，一般接到臣下的乞骸骨奏折，皇上是要挽留三次的，這樣才符合禮製。不過既然葉將軍本人並不在朝會上，而是讓別人代替自己呈送，也就沒有這樣了。

  他本來就想把葉將軍從邊關調回來，派他的四皇子過去。

  一方面那樣也會更放心，另一方面對四皇子也是大有益處。

  不過，現在四皇子還“昏迷”在乾元殿中，就有人匆匆地跳出來彈劾葉將軍……

  長興皇隨意翻看了幾眼葉將軍的奏折，開口道：“準。賜良田千畝、京中大宅一座，許葉將軍辭去職務。”

  二皇子在下面緩緩吐出一口氣。

  事到如今，他已經退無可退了，就算是衛辰舟的羽翼豐滿，他也顧不得了。

  在袖子下面的手做了一個隱秘的手勢，立刻又有一名禦史迅速地出列。

  比起剛剛那位禦史的輕松寫意，這一位的臉色就不是那麽自如了。胡子發白的老頭滿臉都漲紅了，撲通一聲先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剛剛謝過皇上隆恩的顧半城還沒有走回去，被這一下嚇得迅速離開了原地，才剛剛站回去就聽見剛剛地上這老禦史出口驚人。

  “臣彈劾睿親王有不臣之心……”

  顧半城腳下一聽，差點被一口吸岔了地方的氣嗆死，他瞪了一眼地上的老禦史，這才回到隊列。

  聽到他開始彈劾，衛辰舟彬彬有禮地出了隊列，摘掉了頭上象征親王身份的冠冕，站在那裡。

  長興皇帶著些欣賞看著站在地上的長子，甚至都沒怎麽認真聽跪在地上的禦史的慷慨陳詞。

  他有這麽多個兒子，各個或多或少有些缺點。

  二皇子就不說了，那樣擅長陰謀詭道，一直都陰沉有余氣度不足。

  四皇子雖然勇武又忠心耿耿，去年更是打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讓他老懷甚慰，可是卻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人選。

  至於其他幾個兒子，更是別提了。

  偏偏只有這一個不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兒子，最像自己。

  他的耳目遍布朝棠內外，自然早已知道，所謂的落魄舉人身份不過是編造出來的，他的親生兒子竟然是當年他曾經邀請過的閻羅首領。

  像是現在，就算是不說不動，只是拿著手上的冠冕站在那裡，衛辰舟身上就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勢。就像是剛剛下山的餓虎，隨時要擇人而噬。

  可是卻並非是衛元庚那樣的陰鶩，而是堂堂正正的皇家氣度。

  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皇位繼承人！

  下面的禦史雖然仍然在神情嚴肅地慷慨陳述著彈劾的內容，但是長興皇卻放松了整個身體靠在龍椅上，輕松地看著下面的二人。

  二皇子必然有什麽小動作，這個他知道，卻不想現在就出手解決。只是想看看衛辰舟自己怎麽解決的。

  “……懇請皇上下旨徹查！”

  “徹查？”

  坐在龍椅上的長興皇慢悠悠地問道：“徹查什麽？”

  二皇子在下面聽見長興皇的話，幾乎要咬牙切齒了，他趕緊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神情。

  父皇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完全不動怒？他倒要看看等到長興皇看見了從衛辰舟書房裡搜查出來的龍袍之後，還會不會這麽悠哉遊哉！
  “請皇上下旨徹查文信宮！”

  長興皇揮了揮手，吩咐身邊的太監：“你去帶禦林軍，去文信宮徹查一邊，嚴禁騷擾到宮中女眷。”

  “是，皇上。”

  禦林軍往文信宮出發的時候，顧念雲正站在文信宮的正殿，東方靈色如厲鬼地看著跪在下面的一名小太監。

  自從昨天之後，東方靈對顧念雲來說已經沒有任何一點點威脅了。今天早上最開始被暗雪叫過來的時候，她甚至想過別管她算了。

  可是在聽見暗雪說的話的時候，她立刻趕了過來。

  “東方靈，你是說這個小太監給你灌下了吹金斷玉散？他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雖然她對江湖上的毒藥所知甚少，可是卻也聽過衛辰舟說過這個，深宮裡怎麽會有這種毒藥？更別提這個看起來明顯全身上下連點值錢東西都沒有的灑掃小太監了。

  東方靈怨毒地看了一眼顧念雲，她現在甚至連最起碼的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嗎？剛剛居然直接叫她東方靈？
  現在她被灌下了那樣惡毒的毒藥，焉知是不是她指使的！

  “顧念雲！你別在那裡裝無辜！難道你不知道？對！是我把那藥下在給王爺的燕窩粥裡的！”

  她狀似瘋狂地指著那隻已經摔碎在地上的玉碗：“這奴才在香爐裡點了安息香，等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整整一碗燕窩粥都灌進我肚子裡了！”

  比起來東方靈被灌了一碗有毒的燕窩粥這件事，顧念雲卻更在意她話語中透露出來的給衛辰舟下毒的事情！

  那陰損的毒藥可是無色無味的……如果衛辰舟真的吃下去的話……

  顧念雲深吸一口氣，她知道衛辰舟沒告訴她這件事一定是怕嚇到她。現在也沒時間管那麽多了，皇上隨時隨地可能會派人過來搜查，得盡快處理完東方靈這件事。

  “自食其果……倒是也不算苛待你了。”

  “他……把他拉下去打死！快點！”

  東方靈幾乎完全陷入了恐怖之中，武功盡廢也就罷了，癱瘓在床上絕對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等她失去了王妃的位子之後，哪裡還會有人誠心誠意地照顧她？

  她似乎現在就能看到，自己渾身髒臭地躺在床上，頭髮上甚至還有虱子爬來爬去，不管怎麽叫也沒有下人來服侍他的樣子。

  和面無人色的東方靈相比，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反而有一絲鎮定的樣子。

  他的嘴角流出一絲細細的鮮血，用力地磕了兩個頭。

  “顧側妃不必為難，小的已經吞了砒*霜。謝謝側妃派人把點秋送了回去，還給她下葬。”

  當初點秋被打癱瘓之後，在床上躺了一段時間，最終完全沒有挺過去死在了那裡。而東方靈甚至都沒想著給服侍了自己一輩子的忠心侍女賞一個葬禮，最終還是顧念雲吩咐人把點秋的屍身好好地送了出去，而不是被小太監們丟去亂葬崗。

  小太監用惡毒的眼神看著床上的東方靈：“你也配當王妃？！連王爺你都能下毒……點秋姐姐那麽好的人，全文信宮上下哪個下人沒受過她的恩惠……如今，我……我……報仇……”

  砒*霜的藥力發作得很快，小太監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就一頭倒在了地上，抽動了兩下，完全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