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顧念雲頓時覺得如同一盆冷水從頭頂潑了下來，她皺著眉頭，身體坐直，從衛辰舟的懷裡擺脫出來，直直地看著他。

  看著顧念雲這樣一副姿態，衛辰舟知道，她定然是誤會了。他趕緊解釋道。

  “別……雲兒，我的乖乖，先聽我說完。”

  索性直接脫了鞋坐在顧念雲的身邊，衛辰舟猿臂輕舒，把她摟著靠在自己的懷裡。

  “如果我現在讓你升為睿親王妃的話，將來我一旦登記的時候，你作為我的正妃就只有一個簡單的冊封禮。可是如果我現在暫時不封你為正妃，等到將來即為之後再封你做皇后，卻可以為你補一個真正的大婚儀式。”

  當初長興皇下賜婚旨意的時候，明明白白地說著顧念雲嫁進來的禮儀視同嫡妻，事實上顧念雲也確實是坐著轎子被抬進皇宮的。

  雖然這樣，但是和真正的大婚儀式仍然不同。

  衛辰舟知道這一點，所以格外地想給顧念雲彌補。

  聽見他這麽說，顧念雲才知道自己想左了。她紅著臉，看著衛辰舟深情的側臉，輕輕地在他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

  衛辰舟有些怔住了。

  顧念雲雖然別的時候行事一向大方，但是畢竟是大家閨秀，閨房之內總是有些放不開，更別提主動了……

  他有些驚喜，卻也不敢動作過大，畢竟現在顧念雲的肚子裡還有個小的呢。若真是由著自己的性子，到時候硬生生地停下來的，難受的還是他自己。

  深吸了幾口氣，衛辰舟這才忍住了自己的衝動，繼續開口說道：“而且，本朝自從來組以來，就沒有皇上迎娶元後的婚儀了。到時候一定是整個京城最大的盛事……”

  說得開心，衛辰舟又想起別的來：“到時候給你那一對龍鳳胎的弟妹也封賞個爵位，妹妹麽……就封個郡主！平哥兒是男孩子，封賞太高容易驕矜……”

  聽著他說得高興，顧念雲忍俊不禁地拍了他一下：“你想得也太遠了。這些話也是能渾說的？”

  長興皇，可還活著呢！
  看著顧念雲的眼神，衛辰舟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說來也是奇怪，兩個人在一起的這一段日子真真稱得上是聚少離多，可是在一起的時候，卻覺得仿佛曾經在一起相守了一生一樣的熟稔。

  “父皇最近雖然已經不再迷戀軒轅錚煉製的所謂丹藥，也不再想著派方士出海尋求長生仙人，但是卻也曾經在娘娘和我面前都說過，想要退位讓賢，到時候帶著貴妃娘娘遊山玩水。”

  退位讓賢？
  “皇上真的是這麽說的？”

  既然長興皇能夠在衛辰舟和端貴妃面前說著，那就說明他至少心中對這二人是沒有什麽防備的，明天大朝會上衛辰舟和二皇子之間的對質也就更好些。

  不過，說到這裡，她又擔心起來。

  “明日的大朝會，你可準備好了？”

  說起來，雖然這些事情的幕後主使無一不是二皇子，可是他素來謹慎慣了，想要抓到他親自出手的證據卻是很難。

  “到現在，是不是還沒有二皇子那邊的證據？我也有幾日沒看諦聽的情報了，不行的話，就讓諦聽放下別的事情，專心打聽二皇子那邊的動作吧。”

  衛辰舟搖了搖頭。

  “不必急在一時。雖然父皇明顯是屬意於我，可是二皇子畢竟一樣是他的兒子，我如果現在太急於揪出什麽證據，反而會讓他疑心。倒是什麽證據都不找，只要我證明了自己的清白，父皇自然會替我做主。”

  語氣雖然不見絲毫低落，可是衛辰舟的眉心卻糾結在了一起。

  自從認回這個父親之後，雖然他確確實實能夠感覺到對方補償的心思，母妃也一直對長興皇毫無怨言，但是他卻總是覺得……父子之間有一層深深的隔閡。

  自古天家……無親情。

  顧念雲伸出纖纖食指去揉了揉他的眉心，倒像是要把他的憂愁也一並揉散了是的。

  “你還有我，還有我肚子裡的孩子……不論如何，將來我們必定不會是這樣的。不管是皇宮還是草屋，只要有家人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啊。”

  衛辰舟一把抓住顧念雲的手，輕輕地親了親她的指尖。

  “我知道……也只有你，才是我認定的妻子，我發誓此生不會再有任何一人……”

  笑了笑，顧念雲又接起來剛剛的話題。

  “不過，你這麽做，倒像是聖人說的，‘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了。你說的也對，就算是你沒有直接的證據，衛元庚也是唯一的受益者，皇上想必也是能看出來的。你不去追究衛元庚，皇上對你心中本來就有所愧疚，反而會更加出手懲治他……只怕二皇子接下來要承接的，就是來自皇上的雷霆之怒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

  衛辰舟突然想起來，他重又把顧念雲摟緊：“你找到的那把寶藏鑰匙，我想獻給皇上。”

  衛辰舟低沉的聲音輕柔地響在顧念雲的耳邊，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上，倒是叫她的精神難以集中地聽衛辰舟說什麽。

  待得衛辰舟說完一遍，問了她，她微微張著櫻色的雙唇，問道：“嗯？”

  見她沒聽見，衛辰舟隻好重新說了一遍：“龍雀寶藏我準備交給父皇……一來是我現在也用不上，反而徒然惹得人猜疑。而且我已經派人去皇覺寺看過了，雖然有一個入口，可是如果真的想打開寶藏，皇覺寺是必然要拆掉的。”

  他又玩笑似的笑了笑：“皇覺寺的送子觀音最是靈驗，真要拆了，到時候我豈不是被全京城的婦人戳脊梁骨？”

  顧念雲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真要說起來，就連我這一胎，說不得也是去了皇覺寺上香之後才懷上的呢！等哪天你有空，陪我去皇覺寺還願吧？”

  衛辰舟點了點頭，用下巴摸索了一下顧念雲頭頂光滑如絲緞的黑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說了這麽一會子話，外面已經是大亮了，不用去看那只顧念雲陪嫁的精致西洋鍾，他就知道自己該是走了。

  依依不舍地又在顧念雲連上親了親，衛辰舟突然想起一句話來，硬是貼著顧念雲的耳朵說了出來，這才穿了靴子出去。

  “楚行雲說了，吃著他的安胎藥，只要過了四個月就可以了……只不過，最好是你在上……”

  顧念雲羞窘地啐了他一口，瑤華進來服侍她重新躺下，她閉上眼睛，就又覺得起了困意。

  她一直睡到了下午，這才覺得精神稍好了些。醒來的時候，卻正看見流雲公主坐在一旁。

  “瑤華，快扶我坐起來。”

  趕緊坐起來，白詩詩又給顧念雲披了件小襖，用剛剛投過熱水的帕子擦了擦臉。

  自覺稍微精神了些，顧念雲這才問起流雲公主。

  “你怎麽來了？”

  前些日子端貴妃已經把葉家要求娶流雲公主的事情和長興皇說了，長興皇雖然有些不滿意葉家長子的身份不夠，可是卻也點頭同意了。

  流雲公主這才覺得整個人身上都一松，就聽見顧念雲那廂胎象不穩了。

  “我哪能不來呢？我今天本來遣了侍女過來，想問問你……問問你葉將軍的事情。”

  雖然她和葉春和的婚事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可是沒過了明路，流雲公主現在還是只能稱呼葉將軍為葉將軍。

  “誰知道，撞上整個文信宮都雞飛狗跳的。雖然具體什麽事情不知道，但是我怎麽也要來看一看你……”

  流雲公主擰起眉頭：“你平日裡行事，我還以為你是個知道輕重的……怎麽也這麽分不清哪頭大哪頭小？不管什麽事情，也比不上你自己個兒的身子重要啊！”

  顧念雲有些訕訕然，今天瑤華逮著她念了一遍，流雲公主又念了一遍。想來如果端貴妃知道的話，只怕又是一遍。

  不過，這次她也有些後怕，以後萬萬不敢不拿自己個兒的身子當回事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她笑著看了一眼流雲公主：“這還沒成我的表嫂呢……”

  被她這麽一說，流雲公主也不好意思說什麽了，端起茶杯掩飾地喝了一口茶。

  睡了半天，顧念雲也早渴了，腹中更是隱隱有些饑餓。流雲公主橫豎也不是外人，她索性當著流雲公主的面吩咐瑤華弄點吃的來。

  “也不必弄什麽一桌子菜了，有那熬好的雞湯給我下一把面端上來，再有那醃製的小青菜清清爽爽地切一碟子。”

  流雲公主也不見外，吩咐瑤華同樣給她也來一小碗面，兩人對著吃了起來。

  一碗面吃下去，顧念雲這才覺得心裡稍安。自從懷孕之後，她一點餓都禁不住，稍微餓一下就覺得心裡沒著沒落的。

  想到衛辰舟先前的吩咐，她也囑咐了一句流雲公主。

  “明日不管發生什麽，公主隻管在自己宮殿裡待著就好，千萬別出來。”

  想了想，怕流雲公主到時候病急亂投醫，她又加了一句：“不管你聽著什麽事情了，都是有驚無險。”

  只要有衛辰舟在，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一樣是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