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辰舟和顧念雲到了二門的時候，顧半城已經扶著顧夫人起來了。早有管家在二門等著二位了。

  “父親、母親……”

  顧念雲還待按照禮節行了回門禮，卻被挺著肚子的顧夫人一把拉了過去，側摟著她的肩膀，仔細地上下打量著顧念雲。

  看著妻子甚至顧不上去應付睿親王，顧半城趕緊上前拜見睿親王。

  雖然他是衛辰舟的嶽父，可是按照品級來說，他反而需要向睿親王行禮。

  “嶽父大人。”

  看著顧半城有要行禮的趨勢，衛辰舟趕緊先深深行了一禮：“小婿參見貴婦大人。”

  顧半城見到衛辰舟這樣舉動，滿意地眯起眼睛，伸出手去摸了摸下巴上還沒有留長的一縷胡子。

  “賢婿，真沒想到今天你居然能帶著雲兒回來……”

  比起顧夫人，顧半城更知道衛辰舟能夠帶著顧念雲回來回門意味著什麽，雖然這有些不規矩，不過顧半城卻更加高興。畢竟，這也是證明了顧念雲在衛辰舟心中的地位。

  雖然在聽到皇帝要賜婚的風聲之前，顧半城就親自去觀察了幾次衛辰舟，但是畢竟心中還有些不確定。如今看見睿親王居然帶著側妃回門，他瞬間對這位女婿頓時滿意得多。

  顧夫人打量了一圈顧念雲的狀態，雖然滿意於她紅光滿面的臉色，可是卻也不滿女兒有些發青的眼袋，恨恨地瞪了一眼衛辰舟，這才低聲湊在顧念雲耳邊：“男人要得太狠……你也不能任由他來……”

  顧念雲本來以為娘親要說些什麽，聽到這話，頓時有些羞澀，連忙轉移著話題。

  “娘，你都不心疼我了……這樣天寒地凍的天氣，都不叫我進門……”

  顧夫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攜了顧念雲的手，朝著室內走進去。

  見母女二人往裡面走去，顧半城趕緊也把女婿往裡面讓進去，他今天可準備了好酒，要和這個女婿好好地喝上一頓。

  男人們自然是要在前院喝酒，顧夫人帶上顧念雲往後宅走去，女兒眼下的這青色讓她頗為擔心，打定主意要和顧念雲好好說道說道。

  看著顧半城興高采烈地拉著衛辰舟往前院走去，顧念雲隻來得及說一聲“少喝點”，就眼睜睜地看著衛辰舟被顧半城拉了出去。

  她倒是不擔心衛辰舟的酒量……不過看這樣子，如果顧半城打得是和女婿一醉方休的主意的話，很可能一會兒就走不出前院的門了。

  顧夫人看著顧念雲還回頭張望著，遲遲不進房間，有些生氣地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回去有的是時間看，先跟我進來！”

  聽出了母親口中的小小不悅，顧念雲趕緊扶起她的手臂，扶著她進了室內。

  顧夫人的肚子如今已經越發大了，任誰看見，都會覺得像是七八個月要臨盆的產婦，而絕對不是五個月接近六個月身孕的孕婦。顧念雲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進了屋子，問道：“現在感覺如何？最近大夫來請平安脈的時候，可有說什麽時候預產期？”

  另一側早有侍女上來扶住了顧念雲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跨過了台階，掀了簾子。

  早就有侍女打掃好了房間，在裡面點上舒適的百合香，在兩張床榻上鋪上了厚厚的皮褥，炭盆燒得旺旺的，卻用了精巧的煙囪連接到室外。這樣既溫暖，又不至於有煙火氣。

  顧夫人早上還沒吃早飯，膳房已經按照她的口味送上了滿滿一桌。顧念雲看著她吃得香甜，忍不住也叫侍女盛了一碗粥。

  “嘗嘗這個。”

  都說酸兒辣女，可是顧夫人這次懷孕卻是嗜甜如命，連顧念雲捧的這一小碗粥都是加了蜂蜜牛乳熬煮的。顧念雲隻淺淺嘗了幾口，立刻就叫侍女斟了茶來。

  顧夫人看見她一臉苦相，笑了出來。她這個女兒自小不愛吃甜，連點心都喜歡那清淡得幾乎沒什麽味道的。趕緊夾了一塊這桌上唯一不甜的牛肉，放在了顧念雲面前的小碟子裡。

  “之前雖然說要把廚子陪嫁給你，但是既然你嫁進了皇宮，也沒法送進去。趕緊吃一口，我特地命廚子多多醬了一些，一會兒等你回宮了多帶上幾壇子。”

  顧念雲把面前的粥推開，改吃那片又香又辣的醬牛肉。不過，才吃了一半，她就被顧夫人的一句話弄得幾乎嗆到。

  “雲兒，他要得很多次？”

  看著顧念雲又羞又窘的樣子，顧夫人趕緊站起來輕撫她的背心，然後使了個眼色，把滿屋子的丫鬟都遣了下去，這才開口道。

  “你一回來我就看出來了……有些事兒，你可千萬不能由著他！瞧你這眼下……”

  顧念雲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喝了一口茶，這才說道：“母親！我知道的……”

  她有些不敢直視顧夫人的眼睛，這兩天她和衛辰舟是有些荒唐了些……不過新婚燕爾，再過幾天便也不能這樣了。畢竟如今他是這京城之中最炙手可熱的睿親王。

  顧夫人自從懷了這一胎，越發嘮叨起來，就算是如今愛妻如命顧半城，偶爾也會受不了。

  “你們這才新婚兩天，就這麽不加節製……長興皇室成親都晚，你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折騰。”

  顧夫人一邊往本來就很甜的粥裡又灑了一杓糖霜，一邊伸出手指戳了一記顧念雲的額頭：“你現在的身子才剛剛長成，再說，男人這東西……越是吊著他、他才越是心裡頭有你……”

  “知道了……”

  顧念雲拉長了聲音回答母親，趕緊親自給她斟了一碗杏仁茶，放在她手旁。

  女兒嫁出去之前不覺得，現在看見嫁出去的女兒回門，顧夫人卻覺得肚子裡仿佛有一籮筐的話要跟她說。

  “那位王妃……”

  顧夫人提起了個頭，卻猶豫著要不要往下說。她這樣千般寵愛著長大的女兒，最後卻……

  “母親不必擔心，”顧念雲看了一眼顧夫人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擔心著什麽，她伸出手放在母親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王爺……王爺還沒碰過她，那張婚書也是假的。”

  說到王爺沒碰過她的時候，顧念雲的臉微微紅了紅，顧夫人的眼睛卻亮了亮。

  “婚書是假的？”

  顧夫人雖然懷著胎許久不曾思考過什麽，可是還是敏捷得立刻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那王妃……可是和睿親王有什麽瓜葛？”

  如果不是有什麽瓜葛的話，想必也不會這麽大著膽子製造出一封假的婚書來……更何況，就算衛辰舟真的回來了，也並沒有揭穿那封婚書。

  要不是這王妃與衛辰舟有什麽糾葛的話，以她女兒的手腕，必然不會留著這人佔據在正妃的位子上。

  顧夫人想了想，這位皇子既然是流落民間被找回來的，想必是在民間的甚麽表妹堂妹，甚或是當初撿到他的夫婦的親生女兒。

  這樣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的身份……

  她想了想，沒多和顧念雲繼續這個話題。這樣為難的事情，她也不想在這個日子裡說出來讓女兒難過。

  顧念雲看出了母親的顧慮，笑著給她重新把被子裡的杏仁茶填滿：“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只要王爺不動她，就算是她空佔著那個王妃的位子又能如何？”

  看著顧夫人坐著忍不住伸手去扶著自己的後腰，顧念雲趕緊扶著她從餐桌旁邊站起來：“進去躺一會兒？”

  顧夫人確實有些不舒服了，畢竟她的肚子裡現在可不僅僅是一個孩子，現在幾乎馬上六個月了，兩個胎兒更是大得異乎尋常。她扶著顧念雲的手站了起來，顧夫人現在走路的速度越發慢了。

  “母親……下次我再回來，您可千萬別出去迎我了。”

  顧夫人帶著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下次？你真當皇宮是你自己家開的麽，等你下回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就能看見這兩個小東西從我肚子裡爬出來了。”

  顧念雲把兩隻大迎枕立起來放在顧夫人身後，好讓她靠在床上覺得舒服一些，自己也坐在床邊，輕輕地按揉著顧夫人因為懷孕而顯得有些浮腫的腿部。

  瑤華也捧了一隻盒子進來，在顧夫人面前打開，卻是一隻已經成了人形的野山參，光不要有幾百年。

  雖然顧家家財萬貫，但是總有些東西是不能用錢財買得到的。就比方說這樣成了人形的人參，就算是最無知的農民，也知道采到這樣的人參只能獻給皇帝。

  “我從睿親王府拿來的，回頭母親生產的時候，切成參片含在口中……”

  顧夫人忙叫侍女過來把那人參收了，雖然就算顧念雲不帶著東西來她也一樣高興，但是女兒這麽為自己著想，她仍然覺得貼心貼肺的。

  不過，看到站在門口的瑤華和暗雪，她還是皺了皺眉。

  “你們先下去吧，我與你們小姐有話說。”

  顧念雲點了點頭，兩人這才下去了。顧夫人開口問她的第一個問題卻是：“雲兒，你身邊的這幾個丫環，準備沒準備回頭把誰抬成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