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剛剛離開的女兒又回來了，身後的侍女還拎著個包裹，顧夫人幾乎立即就是明白了怎麽回事。

  “王嬤嬤，你去叫人把李氏母女帶過來。”

  看著幾個月前還一團孩子氣的女兒，現在已經開始擔心地看著自己，生怕自己動怒，顧夫人心裡欣慰得如同吃了人參果。

  “雲兒。”她拉著顧念雲的手，摟著女兒坐在自己身邊，“你也不要太小看你母親，母親也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後宅這些陰私事情再熟悉不過了。”

  她的表情轉為陰沉：“只不過，我還是沒想到，我這個娘家二嫂居然有這樣的膽子！”

  居然敢用藥來害她腹中胎兒，真當她顧府無人嗎？
  李氏被王嬤嬤叫人帶上來的時候，一路哭號著：“你們幹什麽！我可是夫人的娘家人，葉淺淺如今嫁入高門了，連娘家人也不認了嗎？居然敢叫下人來挾持嫂子……”

  她心裡還存著最後一點希望，她來之前和西域番僧買這藥草的時候，對方可是說了，識得這東西的人並不多。尤其是京城，幾乎沒人認識這東西。

  李氏本來買這東西只是給葉珍珠用，萬一入了宮，這些鬼蜮技倆可是必不可少。但是誰曾想，到了顧府居然知道小姑子懷孕了！

  “放開我家的寶兒！放開我兒子！”

  王嬤嬤無視了李氏殺豬似的的哭號，親自抱著葉寶兒，叫其他幾個婆子連拖帶拽地把李氏母女二人帶到了小花廳，她自己把葉寶兒帶到了旁邊的小側間。

  顧夫人這次徹底是動怒了，覺得在主院裡看見這母女都嫌糟蹋，直接吩咐人把小花廳。她平時理事處理下人都在這裡，現在是徹底不把李氏當成親戚了。

  “你要把我的兒子帶到哪裡去？快還給我！”

  李氏被一路拉到小花廳的時候，還沙豬似的叫喚著，顧念雲看著顧夫人臉上不堪其擾的樣子，給了暗雪個眼神，暗雪立刻上前給了李氏一個耳光。

  她的武功高絕，和普通的婆子打人自然不一樣，雖然面上臉皮不紅不白，可是力氣卻一下子就把李氏扇得有些懵了過去。

  “二嫂。”

  顧夫人嘴上仍然客氣地叫著二嫂，可是聲音中卻透著寒意。她也是當家作主了幾十年的三品誥命夫人，身上氣勢端得足足的。

  旁邊的丫環一把把那百子被扔在了李氏的腳下，割開的被面正對著李氏，露出其中的雜草絲。顧夫人語氣不急不緩，問道：“這裡面的雜草是什麽？”

  李氏還沒從剛剛暗雪的哪一個大耳光中反應過來，站在她身邊的葉珍珠看見了地上被割開的被子，驚恐地往後縮了縮。

  果然被發現了！

  她上次想要嫁給二皇子，被表妹氣勢洶洶地罵了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勸著母親，不要再鬼迷心竅地想著這些了。可是偏偏母親已經被那個路上遇見的老夫人說動了心竅，把本來給她準備進宮用的訊香草全都一點點重新縫進了這被子裡。

  “你這丫頭懂什麽，葉淺淺已經這麽多年紀了，流產的話肯定就連命也沒有了！顧半城都這麽大歲數了，難道還做夢再娶個妻子生個嫡子？等你弟弟過繼了，你要什麽沒有？”

  她怎麽也勸不動母親，最後還被母親強逼著給顧夫人送了那條被子。本以為說不定真的不會被發現，可是沒曾想，居然剛剛送過去就被發現了！

  葉珍珠驚恐地看著顧念雲，上次她想用出家威脅對方的時候就發現，這位表妹絕對不是那些柔弱的大家小姐。

  顧念雲也滿意地看著葉珍珠看著自己的表情，她刻意把笑容放柔一些：“表姐，二舅母不肯說的話，你來說也是一樣。只要你老實交代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葉珍珠猶豫著，要是把那個背後攛掇的老夫人說出來的話，顧夫人會不會也饒了她母女三人的性命？

  顧夫人看見侄女看著自己，哪裡還不知道她什麽意思，不過，她才剛要說話的時候，剛剛被暗雪一巴掌打得頭腦不清楚的李氏就清醒了過來。

  “葉淺淺，我可是你嫂嫂！這明明是我熏香的香草，這香味好聞，所以才縫進去……”

  李氏這句話說得十分心虛，葉夫人還沒出嫁的時候，她就很怕她。

  雖然顧夫人的娘家葉家也算得上是官宦之家書香門第，可是李氏的丈夫畢竟只是個庶子。長興的嫡庶之分十分嚴格，除了這些富庶得不差錢財的大門之外，庶子幾乎和仆從沒什麽區別，妾室也是正妻說發賣就發賣。

  李氏作為一個庶子的妻子，在家裡從來沒有什麽說話的底氣。如果不是之前被那位老夫人的攛掇弄得花了眼，她也不會著了魔似的一定要弄掉顧夫人的孩子。

  可是現在已經被揭穿了，她只能硬著頭皮不認帳了。

  “是麽？”顧夫人指著地上的百子被，“你敢發誓，這裡面的被剪成細絲的草只是普通熏香用的草？”

  “是……”

  一個是字沒說完，顧夫人已經沒有心情繼續問她吧。她輕輕地揮了揮手，立刻有五大三粗的婆子，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盤草木灰，上前狠狠地掰開李氏的嘴，就要給她灌進去。

  李氏看見那草木灰就知道不好，當初和西藏的番僧買這訊香草的時候，對方可是說了，燒成灰服下能讓女人不能生育的！
  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把那草木灰全都倒進了李氏的嘴裡還不夠，生怕李氏咽不下去，還用了水灌下去。末了，一個婆子親口用手堵住李氏的水，隻確定對方把那些草木灰都咽下去，這才松手。

  她剛剛一松手，李氏就瘋了似地用手摳著自己的嗓子，用力地乾嘔，想要把那草木灰乾嘔出來。

  她雖然也年紀大了，可是身為女人，誰希望自己不能生育？再說了，一點草木灰就能讓女人無法生育，誰知道這東西對身體還有沒有別的害處？
  可是不過是一把輕飄飄的草木灰，一碗水下去
  “葉淺淺！你好狠的心！我怎麽說也是你的二嫂，居然用這種東西害我！”

  這種話顧夫人不方便罵回去，她身懷有孕，講究口不出惡言。可是顧念雲就無所謂了，雖然這位是長輩，可是能毒害親戚的長輩要來有什麽用？

  “二舅母真是好記性啊，剛剛不是還說這就是熏香用的藥草嗎？怎麽一轉眼就成了毒藥了？”

  顧念雲臉上掛著冷笑：“藥草灰怎麽會害了你？你說啊？！”

  李氏的臉色已經變得灰敗，她知道自己現在抵賴也沒有用。現在回想起來，她怎麽就那麽輕易地就信了那老夫人的話，相信自己下藥不會被發現的？

  不過，既然連毒藥都吃下去了，她也沒那麽好心！李氏她也不是傻子，現在回想起來就知道，那個看起來和善的老夫人絕對是恨極了這顧府，才會這麽慫恿她！
  “既然你們母女已經出了氣了，那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她猛地站起來，拉起葉珍珠的手，“我的寶兒呢？反正這毒藥我都吃到肚子裡去了，也不欠你們什麽了。這顧府我是住不了，那我帶著兒子走還不行嗎？”

  “事情都做下了，這就想走？”

  顧念雲不屑地說著，李氏看著她的樣子，心裡一半是恐懼，還有一半是憤怒。她都已經被逼著吃了自己下的毒藥，還能想怎麽樣？
  看著李氏的這個樣子，顧夫人也笑了：“剛剛給你吃下去的是廚房裡的柴灰，如果你把事情都交代出來，我就不對你動手，讓你好好地離開顧府回到葉家去。也不和母親提起這件事，你看怎麽樣？”

  看著李氏有些猶豫，顧夫人又微笑地加了一把火：“三天前的時候你離開了顧府，說是要去買些針頭線腦。結果進了一家綢緞莊足足一個時辰才出來，嫂嫂可千萬別跟我說你是進去學織布了……”

  聽著顧夫人的話，顧念雲有些驚訝地轉頭看著她。

  不愧是她娘親！看來就算是她沒把這百子被拿走，母親說不定也能發現其中的齟齬。

  而如果是直接問出來的話，李氏說不定會抵賴。但是母親先是用假的訊香草灰讓李氏絕望，然後又給了她一個小小的機會……再在這個時候才把真相和盤托出……

  “只要我供出來背後的人，你就不告訴葉家的任何一個人？”

  聽到顧夫人說不告訴給她婆婆，李氏還有些不放心，她緊緊地盯著顧夫人。

  顧夫人低頭喝茶，但笑不語，顧念雲站在旁邊說道：“你現在難道還有不相信我母親的余地？證據在這，如果送回外祖家，只怕你只有被休回家的余地了吧？”

  李氏迅速地權衡了一下利弊，吐出了一個名字：“我是在那家綢緞莊遇見那位老夫人的，她從頭到尾沒告訴我是誰，卻一直在慫恿我對夫人下手，還說只要我兒子能過繼給顧府的話，她就可以幫我拿到顧府的掌事權。”

  沒說名字？

  顧念雲正有些失望，卻聽葉珍珠有些顫抖的聲音響起來：“我有朵珠花落在那店裡，後來返回去找……聽見老板說，要把那位老夫人訂的三匹雲錦送去南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