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天的教訓，過了不久，葉珍珠就真的拿了那塊玉佩來換田莊銀子。

  見她老實了許多，顧念雲又借機警告了幾句不許去騷擾她母親。

  現在是七月末，天氣已經漸漸地涼了，針線上的人抱了許多珍貴的皮子過來請小姐挑選做今年的冬衣。

  “這塊皮子出的風毛倒是很好，給我娘做個披風吧。”

  顧念雲挑挑揀揀地挑出來十來塊，丫環婆子們這才把鋪了滿屋子的皮子料子都撤下去，一名穿戴明顯好過其他人的繡娘上來給顧念雲量著尺寸。

  “喲，小姐又長了些個子，冬衣得趕著多做幾套出來才行，去年的可都不能穿了。”

  “我說這幾日依稀覺得裙子短了些。”對著鏡中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顧念雲隻覺得自己的容貌也變了些。

  顧念雲自己日日照鏡子，丫環們也每天都看著小姐，倒是沒什麽感覺，可是這繡娘上次見到小姐就是去年了，感覺更是深刻些。

  原來大家都覺得，雖然大小姐眉目間也不錯，可是還是二小姐更美些。可是就這一年，大小姐居然已經長成了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坯子！
  仔細看，眉目五官還是過去的樣子，可是怎麽看都不一樣了。一顰一笑都讓人簡直移不開眼睛。

  繡娘忍不住道：“大小姐真是越長越好看了。”她沒念過什麽書，些許識得幾個字，也不過就是什麽一二三四之類，用來記錄尺寸。但是還是勉強擠出來個詞兒來形容顧念雲。

  “真真是閉月羞花！”

  顧念雲被繡娘逗得噗地一笑，趕緊招呼念雲：“連閉月羞花都出來了，還不快點拿了銀子來賞她！”

  “小姐……我說的可是真的。”繡娘漲紅了臉頰，手上已經加快了動作量好尺寸，給顧念雲行了一禮，“去年見小姐還一臉團團孩子氣，如今就已經是大姑娘了……真的，俺覺得小姐老好看了。”

  被逼得急了，繡娘吐出了一句圖畫，逗得一屋子的丫環都笑了。

  顧念雲也被她逗得心情大好，多賞了塊金子叫繡娘下去了。

  今天天氣晴朗，天空明澈，幾絲白雲悠悠地飄來飄去，碧波湖上水光粼粼，顧念雲叫念雲搬了隻躺椅到床邊，拿起了一本詞話看起來。

  念雲玉珠幾個看小姐正愜意，也都下去了。諦聽最近派了幾人去長興最是興盛的幾個城市發展，暗雪一天天忙得腳打後腦杓，今天一直還沒出現。現在清涼軒明亮的三層中中只剩下了顧念雲一個人，她也樂得清閑。

  只不過，手裡那本詞話才翻了沒幾頁，突然一隻箭一下子從外面射了進來，牢牢地釘在了柱子上！
  顧念雲驚了一下，一下子從榻上坐起來。她突然想起來，昨天暗雪還通知她，因為這次要衛元巳下了血本，衛辰舟把那兩個金牌殺手叫了回去，全都派去了邊疆。一定要阻止四皇子被陷害。

  她轉頭看向那支箭，這才發現，上面盯著一封信。

  顧念雲平複了一下砰砰的心跳，用力把那根箭拔了下來，把信封拆開，裡面有一張字條。

  “與死士廝鬥過程中不慎中毒，那瓶藥送至正陽門外西寺胡同。千萬莫要驚動閻羅中人，切記切記。”

  中毒！

  顧念雲突然想起來，從前衛辰舟給她那瓶解毒藥的時候曾經說過，那瓶藥可解百毒。可是難道他自己沒留？

  一這麽想起來，再想到之前衛辰舟在竹林裡說“為你做了這麽多”，她立即覺得坐立難安起來。

  死士想必就是衛元巳的死士了！
  這麽一想，顧念雲隻覺得頭腦中仿佛突然空白了一樣，全身上下都在尖叫著趕緊去救辰舟！

  “念雲！玉珠！”

  兩人聽到小姐的大叫，趕緊跑了上來，就聽見顧念雲吩咐道。

  “念雲，你去把那瓶解毒藥找出來。”

  “玉珠，你去母親那裡把暗香叫過來。”

  雖然腦中急得幾乎無法思考，可是顧念雲心中仍然有著一份警惕之心，她要把暗香找來辨認一下這字跡！

  那字條下面有個奇形怪狀的符號，顧念雲把字條折疊了一下，只露出最後的切記切記四個字和符號，準備給暗香辨認。

  不管真假，既然這字條上說了不要讓閻羅中其他人知道，她還是謹慎一些的好。衛辰舟武功再高，在閻羅組織中威信再高，偌大一個殺手組織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對他心服口服。就像是皇帝如果突然重病，消息肯定會遮掩上一段時間，商量出一個萬全之策之後再公開。

  念雲看出來了顧念雲的心急，趕緊把白瓷瓶找了出來，顧念雲拿起來搖了搖，確認裡面還有許多解毒藥，這才放心地把藥瓶放在了貼身的荷包裡。

  玉珠雖然是小跑著過去的，可是畢竟顧夫人的正院離著清涼軒也有一段路，顧念雲等得心焦，索性站起來在地上來回踱步。

  衛辰舟！你可千萬不能出什麽事情！
  雖然她現在對衛辰舟的感情十分複雜，可是不管如何，她都是不希望看見衛辰舟出現哪怕一點不妥的！

  直到顧念雲在地上轉了有百十來個圈，暗香才趕到了清涼軒的三層。顧念雲把面上的焦急勉強遮掩下去，用手拿著字條給暗香辨認。

  “這的確是閻羅大人的字，下面的符號正是殺手之皇的徽記。”

  聽到暗香的這句話，顧念雲哪裡還坐得住？

  她連外出的衣服首飾都顧不得換，當下叫上念雲準備走。暗香是一路輕功飛奔過來的，玉珠還沒回來，顧念雲也顧不上等她了。

  暗香有些奇怪，似乎有什麽話要說，可是翕動了兩下嘴唇，還是忍住了。

  顧念雲正心急如焚，自然注意不到這些細節。雖然在竹林中她明確地拒絕了衛辰舟，可是就算是她現在對衛辰舟還沒到以身相許的成都，畢竟兩人已經相識許久，她怎能不心急？
  “念雲，快些！”

  顧府的佔地實在是太大，顧念雲趕不及等軟轎過來，想著側門比正門要近上許多，索性帶著念雲往側門飛奔過去。一邊跑，一邊用手緊緊地抓著荷包。

  剛出了側門，正好門口有個婆子要出門收帳，看見顧念雲趕緊行禮。顧念雲顧不上別的，一把把那婆子推開，自己上了馬車。

  路上，顧念雲早已把地址告訴了念雲，念雲立即吩咐馬車夫去正陽門外的西寺胡同。

  “快些，快些！”

  顧念雲隻覺得心都快要急得從嗓子眼跳了出來，她之所以這麽著急，還有一個原因。

  衛元巳手上勢力雖然不多，可是旁門左道的卻是不少！之前顧玉柔之所以能輕松地拿到毒藥解藥，全因為衛元巳手下有從苗疆請來的用毒高手。

  甚至，在衛元巳即位之後，顧念雲還懷疑過，先皇本來那麽健康的身體突然垮了下來，會不會就是衛元巳手下的這個人下的毒！

  宮中高水平的太醫何其多？可是愣是沒有任何人看出有絲毫異常，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皇帝毫無原因地一天比一天病弱下去。

  想到這，她隻覺得更加心急。念雲也看出來小姐的心情，一聲一聲地催著馬車夫。

  好不容易到了西寺胡同，顧念雲幾乎顧不得大家小姐的做派，從車上跳下來就跑了進去。念雲見小姐如此，趕緊掏出幾塊碎銀子塞給車夫，自己也跟了進去。

  西寺胡同是個不大的小胡同，可是卻七拐八彎的。正對著街道的一截連個門都沒有，走不出幾步就有個轉彎，顧念雲轉了個彎過去，立刻看見有一扇門上有個閻羅組織的令牌。正是栩栩如生的小小一隻銀色面具。

  她剛剛過去推門，突然感覺後腦一痛，眼前一黑，意識消失之前，只聽見念雲的尖叫聲。

  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醒過來的時候，顧念雲立刻看見面前有兩個女子，一個一身黃衣，正用手上上下下地拋著那隻白色的藥瓶。另一個，則正是她之前與南安王妃設計陷害的衛珠兒！
  “顧小姐，你可終於醒了。”

  顧念雲想要動一動，卻突然覺得身上被繩索緊緊地捆住了，連想要晃動一下身體都費勁。

  “別白費心機了。”黃衣女子笑了笑，顧念雲覺得她的神態有些熟悉，突然想起來，這不就是那天在喜福來的時候，站在衛辰舟身邊的那個黃衣女子？

  這人正是東方靈，她一直想要找點顧念雲的麻煩，可是卻一直被衛辰舟看得很緊。直到這兩天衛辰舟開始忙四皇子的事情，她這才找到了空子。

  她從小和衛辰舟一起長大，模仿衛辰舟的字跡和那個殺手之皇的簽名對她來說再容易不過了。而她也曾經聽到衛辰舟的幾個手下說過主子把解毒藥給了顧念雲的事情，這才有了那封偽造的信件，目的不過就是要把顧念雲引出來罷了。

  “你就是那天的那個……”

  “記性倒是好。”東方靈看著顧念雲居然立即就冷靜下來，也有些驚奇，“也不怪師兄居然被你迷了個七葷八素，看這張臉……長得倒是個狐狸精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