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雲當時嚇得都要瘋掉了。

  她自己倒不覺得這辰舟在這站著有什麽，反正對方捂著眼睛呢，加上她本就心中對辰舟有幾絲好感……

  但是，要是被念雲看見了那可就完了！

  不過，幸好的是，念雲剛剛進來，辰舟的身影頓時閃得不見了。

  念雲走進來，只見地上到處都是水，浴桶裡的水都下去了有幾寸高，小姐頭髮濕淋淋地在那裡。

  “小姐！泡澡就好好泡……多大的人了，還玩水！”

  顧念雲算是怕了這個丫環了，趕緊告饒：“我知道了，念雲，剛剛是看見個蝴蝶飛了進來，我這才潑水逗弄它的……”

  “蝴蝶能飛得這麽高？”念雲倒是沒懷疑小姐說謊，她忽閃著大眼睛看了一圈，又將手中水壺的熱水都傾倒進了浴桶裡，重又說了一句，“小姐好好地洗澡，可莫要再玩水了！著涼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是是……好好好……”

  顧念雲現在只求念雲快些出去，連忙做小伏低地認錯。念雲見準備換的衣裳都被小姐潑濕了兩件，趕緊轉身去拿了乾淨的重新放好。她自覺沒什麽，顧念雲看她去屏風那邊掛衣服，隻覺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偏偏念雲還問她：“小姐，你臉怎麽這麽紅？要不先別洗了早點休息？”

  “我沒事……你先出去吧。”

  強打發了念雲出去，顧念雲正奇怪地東張西望，那抹銀色面具又從屏風後轉了出來。雖然面上蒙著黑布，可是仍然像是知道顧念雲在做什麽似地：“顧小姐……是在找我麽？”

  剛剛差點被念雲把心嚇得從喉嚨裡跳出來，又看見辰舟這一副模樣，顧念雲已是沒有心情同辰舟笑鬧了。她沉下臉來咬著粉嫩如同櫻瓣般的下唇，看著那一抹雖然衣服盡濕可是卻仍然氣質出塵的身影。

  “閻羅大人，看您這麽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想來也是知道禮儀的人吧。既然知道不該看，有什麽事情就快點說吧。”

  雖然用布條蒙住了眼睛，不過辰舟還是側過身子對著顧念雲，這倒是讓她稍稍覺得不那麽局促了一些。

  眼尖地看見辰舟的側臉也有些可疑的紅色，顧念雲隻覺得愈發有些局促。雖然明知道辰舟什麽也看不到，但是她還是有點羞澀地把自己整個人更沉到水下去一些。

  多虧之前讓念雲在浴桶裡加了厚厚的花瓣，不然現在就算辰舟蒙著眼睛，她也不知道如何自處。前世雖然嫁給了衛元巳，可是她這個皇后不過是有名無實，衛元巳甚至連碰都沒碰過她。

  兩輩子加起來，這居然還是她第一次和男人這麽親密地相處……

  她抬頭看辰舟，感覺對方似乎也有些尷尬。本來就有氤氳蒸汽的室內，越發顯得旖旎起來。

  可是這一片旖旎之中，辰舟卻覺得格外地為難。

  他今天來顧念雲這裡找她確實是有事，可是這事情卻格外地難以說出口。

  之前他給顧念雲提親的那塊白玉文龍佩，正是長興皇賜給他母親端妃的。如今端妃下落不明，這塊玉佩就是他拿來證明自己皇子身份的最有力證據了。

  可是……可能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卻覺得這件事情格外難以開口。而且，在事情沒辦妥之前，沒確定自己一定能恢復大皇子身份的時候，沒有把握能夠解決賜婚這件事的時候，他也不想和顧念雲提起這件事。

  猶豫了半晌，他最後還是開口道：“顧小姐，我這次來……是為了那塊白玉文龍佩。只是希望你不要誤會……”

  他還沒說完，顧念雲整顆心就像是瞬間被浸在了冰水中！

  上次及笄禮之前辰舟來看她，並沒有提起這塊玉佩的事情。她雖然並沒有告訴辰舟關於自己並不會嫁給衛元巳的事情，可是卻還是在心裡暗暗覺得開心。

  可是現在，他居然專程來要回這塊玉佩……難道是因為那個站在他身邊的黃衣女子？

  看著辰舟似乎還要說什麽，顧念雲趕緊開口。

  她難道還要讓辰舟親口把下面的話說出來？本來就是她最開始回絕辰舟的，現在對方不過是來要提親時候的信物，她顧念雲還有什麽資格繼續留著？

  “那塊玉佩在我侍女念雲手中保管，你留個地址，回頭我叫人給你送過去吧。”

  辰舟也察覺到了顧念雲態度的低落，不過看不見顧念雲的臉色，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異樣。畢竟，剛剛念雲進來之後，顧念雲就有些惱羞成怒似地，他隻以為是女孩子臉皮薄。

  想到這，辰舟也覺得自己應該離開了。就算是蒙上了黑布條，可畢竟也是顧念雲在沐浴……

  不過，隻這麽一想，又聽見澡盆處傳來的水聲，想起顧念雲平日裡娉娉婷婷的身段，他立即覺得身上有個地方慢慢地熱了起來。

  辰舟趕緊背過身去：“我出去的時候會告訴暗雪閻羅新的聯絡方式的，到時候你通過她就能聯系到我了。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也直接讓她去就可以。”

  顧念雲看著辰舟轉過去的背影，潔白的貝齒緊緊地咬住了下唇。她迅速地平複了一下呼吸，重新讓語氣冷靜下來。

  “好，我想再要一名暗雪這樣的暗衛保護我母親。多少錢才能雇傭到？”

  辰舟絲毫沒感覺到顧念雲生氣，他聽著顧念雲的聲音和緩了許多，只是照常說道：“不用，我回頭好好挑個派來就是了。”

  顧念雲看了看辰舟的背影，纖細的手掌在水裡握緊。

  這男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明明身邊帶著那個黃衣女子，卻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她情意綿綿地說著那樣堅決的告白；明明連提親的玉佩都要了回去，可是卻在她洗澡的時候不閃不避……

  想到這，顧念雲勉強忍住了心裡的情緒，語氣正常地說道：“這就不必了吧，畢竟也是你們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

  聽著顧念雲柔和的聲音，辰舟隻覺得身上某個地方幾乎快要忍不住了，他幾乎想要現在罵聲就離開這個地方，可是聽著顧念雲問起，也隻好開了句玩笑：“不用你付錢，而且就算付錢的話要怎麽付？閻羅的金牌殺手接一單生意都要兩千兩銀子……我回去挑個沒沾過多少血的金牌送來就好了。”

  他幾乎無法忍受繼續再在這個空間繼續忍受哪怕一瞬間這種甜蜜的折磨，匆匆地道了別，從窗子中飛遁離開了。

  離開之後才摘下了蒙住眼睛的黑布，他自然沒看見顧念雲臉上的神色。

  顧念雲也不知道自己在越來越涼的水中坐了多久，直到念雲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進來看她，她才終於從水中走了出來。

  “小姐著涼了嗎？”念雲看著顧念雲有些發白的臉色，擔心地摸了摸仍然冒著熱氣的洗澡水，“臉色怎麽這樣不好看？”

  “我沒事。”顧念雲勉強對念雲扯出一個笑意，“就是實在是累了，這幾日一直繃著一根弦忙來忙去倒還不覺得什麽，這一停下來覺得簡直渾身骨頭都要散了。我現在也沒什麽胃口，扶我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

  念雲並沒有聽出顧念雲這一番說辭有什麽毛病，只是心疼小姐的身子，趕緊扶了她進臥房。一群小丫頭魚貫而出，收拾起一地狼藉來。

  喝了一口用冰塊鎮了的酥酪，顧念雲這才勉強有點精神，她看了看外面天色還早得很，便沒急著睡覺，叫念雲把那塊玉佩找了出來。

  “念雲，辰舟那次給我的那塊白玉龍佩還在你那裡吧？你找出來。”

  她輕輕地喚了一聲暗雪，暗雪立刻從外面閃了進來：“小姐。”

  “剛剛大人來了，告訴屬下以後如何聯系到他的方式之後就走了。可是需要我把東西給大人送去？”

  顧念雲點了點頭，又問她：“閻羅組織像是你這樣身手的，就是金牌了？”

  暗雪小心翼翼地收起念雲遞過來的玉佩，點頭道：“組織上共有金牌殺手十二人，銀牌三十六人，銅牌人數不定，不過總有百人左右。”

  “金牌殺手接任務一次，兩千兩銀子？一般多久能有一次任務？”

  “是。”暗雪答道，“不過也並非全是如此，如果任務難度比較大，有時候會同時出動好幾位金牌。有時候任務目標比較難，買家會主動懸賞比較高的價格。任務時間倒是說不準，不過需要金牌殺手出動的時間很少，大概一個月也就幾次吧。”

  顧念雲在心裡算了算，點點頭。

  既然辰舟連那塊白玉龍佩都要了回去，她也就不打算再佔這人便宜了。索性直接連暗雪的身價銀子一並算了還給他。就算到時候辰舟不收，大不了她直接去閻羅組織天價懸賞一件任務也就罷了。兩人從此，最好算得乾乾淨淨地才好！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明日還要早起，今天也用不著你們值夜了。”

  念雲和暗雪都下去之後，顧念雲才倒在自己那張拔步床上，怔怔地看著床頂的薑黃葛紗帳子出神。

  雖然說是算得乾乾淨淨，可是辰舟的身影卻在她眼前總是驅散不開。連夢裡，都晃動著那張銀色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