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是魚肚白了。顧念雲匆匆洗了洗，吃了一口燕窩粥，領著念雲暗雪王嬤嬤並顧半城賞下來的女帳房去了小花廳。

  按照顧夫人的習慣，每天的事情都是早上來報備，需要領東西，需要請示的，都是每天早上解決。

  有了王嬤嬤的幫忙，顧念雲本人又是個拎得清的，很快就把事情都處理完畢了。她去給父母請過安，好笑地看著已經四十許的父親緊張地把母親當成個寶貝一樣處處看護著，這才去了正廳。

  昨兒她和父親請示好了，顧玉柔的陪嫁丫頭自家人手不夠，還要從外面買幾個。今天就是人伢子上門的日子。

  雖然已經在這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不過看見顧念雲出來，人伢子還是滿臉堆笑地賞錢阿諛奉承：“小姐這天仙似的人品喲，怪不得皇上都巴巴兒地給大皇子賜婚了，就算是我這樣粗人，看見小姐也愛得跟什麽似的。”

  顧念雲不去計較這婆子嘴裡的話，在正位上坐定，她直接就吩咐人伢子：“丫頭們都帶來了嗎？都帶上來給我挑挑，可是按照我的要求挑著帶來的嗎？”

  那婆子笑著應承：“聽了小姐的要求，說是要那等長得好看起來有教養的，我這可是拚了老命，把手裡的好貨都拿出來了！”

  她快步走出前廳，叫了一群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們進來：“小姐您看看！”

  顧念雲仔細看著，這人伢子倒是真的把她的吩咐放在心上了，這一排丫頭說是侍女，事實上出去說是小門小戶的小姐都一定有人信的。個個長得有一番姿色之外，氣質也是各具千秋。

  她挑起一絲笑意，先是挑了個杏眼桃腮長相分外豔麗，又有一彎細腰的丫頭，然後又挑了個丹鳳眼，眉間倒有幾分才女風流的。

  人伢子看顧念雲挑了最值錢的兩個，趕緊奉承道：“小姐這眼睛忒也毒了！這一群丫頭裡面，就這兩個是家裡面是官兒的，後來犯了事全家罰沒為奴，這才賣了出來。”

  “哦？”顧念雲聽了這兩個丫頭的來歷，心裡倒是很高興，這麽看起來必然是兩個心高氣傲的，這樣才能跟顧玉柔爭個高低手，“念雲，這兩個丫頭的價格都照價付了，額外再賞她五兩銀子。”

  人伢子千恩萬謝地出去了，兩個丫頭雖然傲氣，不過到底如今已經不再是官家小姐，都向著顧念雲磕了頭。

  顧念雲也不計較二人的禮數不到位，橫豎買這兩人就是為了以後給顧玉柔氣受，越是不羈才越好。

  “你二人可有名字？”

  那個杏眼桃腮的上前一步回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叫春曉。”

  另外一個丹鳳眼的態度則多少顯得有些怠慢，她慢了一步：“奴婢若蘭。”

  顧念雲並不生氣，她對兩個丫環道：“選你們兩個是給二小姐做陪嫁丫環的，我家二小姐要嫁的是大皇子，你們兩個伺候好了，自有好處。”

  滿意地看著兩個丫環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她這才揮揮手讓人帶了下去。

  “小姐，還要再給二小姐挑幾個家生子呢，也現在挑麽？”

  顧念雲感覺情緒不太高，她索性直接把活計丟給了念雲：“府裡這麽多小丫頭，一個一個都見過的話我這午飯也不必吃了。你先挑一遍，留個十個到時候我看一眼就行了。”

  “是。奴婢等下去和玉珠一起挑過。”

  提到玉珠，顧念雲這才來了興致，之前玉珠因為貪吃那陵越禦膳壞了肚子，已經幾天都沒出現在她面前了：“玉珠現在可好一點兒了？叫她貪吃！”

  念雲提起來也忍不住笑：“還有個事兒說給小姐笑一笑，這次醫生連藥都沒給玉珠開，隻叫她清清靜靜地餓幾頓。最多只能喝點小米粥。偏偏府裡夫人有喜，昨天晚上做了好些好吃的與下人同樂，把玉珠饞的呀，眼睛都綠了！大半夜害得我還以為屋裡進了狼……”

  “又說我壞話！”

  玉珠偏偏這個時候趕了過來，聽念雲說她壞話，雖然仍然是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不過聲音卻沒什麽精神。顧念雲仔細看她，看她連兩腮上的一層肉都瘦下去了。

  “玉珠你這病來得倒巧，臉上的肉都瘦下去了，看著倒是俏麗了幾分。”

  聽了顧念雲這話，玉珠倒是喜上眉梢，她一直嫌棄自己的臉胖嘟嘟的看著不美，這次倒是因禍得福了。兩人正笑鬧間，暗雪也已經回來了，她上前一步回稟。

  “回小姐的話，那玉佩已經送去了，屬下還領回了一名侍女。”

  廳上畢竟還有王嬤嬤，又有幾個閑雜人等，顧念雲笑道：“這就是你師妹了？”

  那侍女竟然很機靈，直接跪倒在地：“一貫聽師姐說小姐仁厚，奴婢暗月定當盡全力保護主母。”

  這侍女雖然不及暗雪長相好看，只是平平姿色，臉上又有些麻點，不過顧念雲倒是喜歡她這機靈勁兒。

  “快起來！”她趕緊叫對方起來，雖然辰舟派她來是做侍女的，不過哪裡就能真的當成侍女一般對待？她上手扶了對方一把，打算親自送去母親那裡，這才想起有幾件事情還沒辦妥。

  “王嬤嬤，葉帳房，你們都先下去吧，也累了一個早上了。”

  兩人見狀都知道顧念雲是要與侍女說些體己話，便都知機地下去了，王嬤嬤從小看著顧念雲長大，格外偏疼顧念雲一些，順便也把廳裡灑掃的小丫頭們和若蘭春曉兩個都叫了下去。

  這下，廳中只剩下幾人，暗月見機也自己托辭洗個臉，從廳中出去了。

  顧念雲這才把昨天想好的事情一件件吩咐出來。她昨天雖然早早便上床了，可是卻一直睡不著，只能在腦子裡翻來覆去地梳理著最近的事情。

  “念雲，上次出去的時候碰到衛小姐的時候收到的那條帕子誰收著了？差個人加上禮盒送去南安王府開的那家針線鋪子，給王妃。”

  念雲上前福了福身：“小姐，我收著了，一會兒就差人送過去。”

  顧念雲又上下打量了幾遍玉珠，直看得她不好意思起來：“小姐，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貪嘴了。”

  顧念雲倒是沒想這個，只是看看玉珠的身體好沒好，能不能派活計給她。看見玉珠赧然，她也沒多說：“那兩個叫若蘭春曉的丫環，你去看看哪個能籠絡住，把這府裡的情況透些過去，對方自然知道怎麽做。”

  一邊是孤零零的顧玉柔，一邊是擺明了給她們爭寵撐腰的未來正妃，除非是傻的，都知道該怎麽選。

  玉珠雖然平日裡跳脫些，不過這種事情還是知道該如何處理的，她福了福身，道了一聲“諾”。

  顧念雲又看向暗雪：“暗雪，這事兒你找人做也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去外地找個和尚來，叫他裝成得道高僧的樣子找個寺廟掛單。然後再找幾個婦女來，把那個高僧塑造成手裡有生子方的高僧。但是注意，千萬別把他的名聲打得太響了，到時候就不好做了。”

  暗雪點頭應下，隨即又問顧念雲：“小姐，那能致人死胎的藥我還沒去尋，可是還要去尋？”

  顧念雲猶豫了一下，因為先前之時，暗雪本來是說要和辰舟問的，她索性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叫諦聽慢慢地打聽著也就是了。這種藥閻羅那種地方反而不該有，倒是什麽大家宅院的主母或者走家串戶的婆子婦醫更容易有些。”

  暗雪本來是被閻羅組織收留的孤兒，這些事情反而不懂，不過既然小姐說了，就肯定是對的。她暗暗在心裡記下這點，準備回頭去諦聽的時候要小四找人打聽看看。

  把事情一一分配完，顧念雲打發她們各自去行事，這才叫了暗月進來，帶著她去了顧夫人的正院。

  一般來說，在內宅之中，夫人身邊的丫環往往有半個小姐似的體面。暗月又是顧念雲專門請來保護顧夫人的，並不需要她做什麽活計，顧念雲也就格外給暗月幾分臉面，在去正院的路上，親自給她講了母親身邊的各種事情。

  暗月在閻羅十二金牌殺手中武功只能說是中下，但是勝在她是剛剛進組織的，才接了幾個任務而已，身上還沒有什麽殺氣，來保護孕婦正是合適。她又不像是暗雪一樣剛出生就被拋棄，這才被閻羅組織收養。

  她的父母俱都是逃難的時候病死的，她自己是靠著顧家施粥的鋪子才活下了一條命，後來被辰舟的師父撿到了培養。也正是因為這一層關系，辰舟才挑了暗月前來。

  顧念雲見暗月比暗雪剛來的時候身段放得更低些，還有些驚奇，不過這總是好事。

  一路行至顧夫人的臥房中，她見父親仍在，特意先咳了兩聲才進去，一進去果然就看見父親老臉微紅地從床榻邊起身。

  “母親，這位暗月是暗雪的師妹，我特地請了來保護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