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料定了尚芷芊會給自己一個陵越女子傳統的擁抱禮，可是顧念雲卻並不確定，對方會不會真的抱住自己。

  畢竟這位嬌氣又霸道的郡主殿下，只是輕輕地敷衍一下的可能也是有的。

  所以，她在肩膀上灑的藥粉量很多。幸好這藥粉是無色無味的，不然說不定會被對方察覺。

  “對，我們就是姐妹了。”

  感覺到尚芷芊狠狠地擁抱了一下自己，臉還用力地貼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蹭了蹭，顧念雲幾乎都有點不敢想象這位郡主幾日後的遭遇了。

  一個大大的擁抱後，尚芷芊幾乎有些憋不住笑容地松開顧念雲，看著對方又把一顆漿果放在嘴裡，滿意地轉身離開了。顧念雲也隻好站在門口送了送對方，看見這位郡主居然就住在和自己一牆之隔的房間。

  看來下次衛辰舟再來，她得注意一些了，如果被這位郡主聽到一絲風吹草動就壞事了。顧念雲就歎了口氣，沒想到這候選聖女之間還這麽勾心鬥角的。

  不過，看在她真的很愛吃這漿果的份上，晚上這位尚芷芊郡主藥效發作之後，她倒是不介意過去幫幫忙，把她的雙手捆綁住，免得對方真的把自己的臉抓爛。

  把嘴裡的果核吐在帕子上，顧念雲正想回頭，卻突然看見，自己身後站了一個男人！
  居然有長相如此豔麗的男人！

  二皇子衛元庚的相貌，就算得上是男生女相了，顧念雲每次看見他的時候，都忍不住要去想，要是他穿了女裝絕對也是清秀佳人一枚。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男人，同樣是五官美麗得不似男子，可是卻豔如桃李。不過，這樣豔麗的五官在他的臉上，卻只有一種邪魅的感覺。再加上披瀉而下的黑色長發，和一襲紅袍，有種危險又邪惡的美麗。

  這一定是摩尼教的教主了！
  顧念雲顧不上想對方看見了什麽，趕緊低頭合十。幸好這摩尼教的教義講究教內平等，不管是見到什麽人，行禮都只需合十即可。

  “小女見過教主。”

  這位教主的名諱，顧念雲聽見旁人提起過一次，叫做軒轅錚。

  軒轅錚開口，聲音低沉又慵懶，帶著一點含糊不清的鼻音，反而讓音色更有魅力。

  “可惜了這麽漂亮的美人，接下來就要長一臉惡心的東西了……”

  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托住了顧念雲的下巴，稍稍用力，把低頭的她抬了起來。

  顧念雲本來想躲一下，不過硬生生地忍住了這股衝動。畢竟，作為一個教徒來說，不管教主做什麽，應該都是帶著喜悅歡迎的情緒吧？

  只不過，被對方這麽抬起頭打量著，她卻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不如……趁著現在那漿果還沒起效的時候，我先把這麽漂亮的臉蛋剝下來，做個紀念吧？”

  軒轅錚上身前傾，湊在顧念雲的耳邊，輕輕呢喃著的聲音仿佛是情人之間的低語，可是實際上說的卻是再殘忍不過的事情。

  顧念雲心中一凜，她可不想被這變態男真的把皮剝下來，而且，想來這摩尼教選聖女應該也不會選一名什麽陷阱詭計都躲不開的豬腦美人吧？

  微微側開頭，躲開軒轅錚的手指，顧念雲後退了一步：“教主您說笑了，這張臉，我自己也是珍惜得很呢。只不過，剛剛那位郡主閣下，似乎是誤會了什麽。”

  “哦？”

  軒轅絕驚訝了一下，仍然停留在空中的手指晃了晃，轉臉看向顧念雲房間裡的桌子，上面本來應該盛放烤羊肉的盤子空空如也。不過，正在他眯起雙眼的時候，一隻小銀狐卻嗖地跳了上去，貪婪地舔著盤子裡的羊油。

  徑自走進房間，閃電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威脅，不等軒轅錚走到它面前，就弓起了後背，白色的毛發都豎立了起來，齜出了滿口的牙齒。

  “這銀狐倒是不錯，居然能察覺到我身上的殺氣……”

  殺氣？顧念雲的臉色白了白，難道剛剛這個喜怒無常的教主居然是想殺了閃電？
  她趕緊上前兩步，拎起閃電的脖子把它塞進自己的懷裡。

  “教主大人，這神女廟上似乎並沒有不許豢養寵物的規定……這隻小狐狸是我從山下買的，已經養了很久，米祭司也說了，這銀狐本來就是雪山上的異種，和聖女的身份十分匹配……”

  軒轅絕走了兩步，環視了一圈房間內的陳設，坐在了顧念雲的床上。顧念雲心中一陣嫌棄，準備晚上趕緊換了褥子，可是臉上卻絲毫沒顯出來。

  “你倒是挺肯定自己一定會選上聖女的？”

  雖然貴為教主之尊，可是這軒轅錚卻的的確確是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剛剛站在門口的時候斜倚在牆上不說，現在索性直接靠在了顧念雲疊好的被子上，像是渾身上下都沒有半根骨頭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練有武功的原因，他隻穿了一襲單薄的紅衣，可是卻露出半個胸膛，好像一點也不冷的樣子。

  顧念雲低下頭，避開對方因為半躺下來而露出的肌膚：“教主說笑了。”

  “你是長興人？”軒轅錚的聲音依然是那麽慵懶，可是內容卻讓顧念雲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連吃個果子都要用帕子托住，吐果核的姿勢也十分美妙……”

  不知道這教主突然稱讚自己的姿勢是什麽用意，感受著對方毒蛇似的目光，顧念雲隻得硬著頭皮說道：“教主謬讚了……”

  可是軒轅錚的話卻並不是在誇獎她，而是話音一轉：“這樣的儀態，就算是在長興也絕對不多吧？不是宮裡出來的嬤嬤，斷然調教不出儀態這麽好的女子。”

  聽到軒轅錚這句話，顧念雲陡然一身冷汗！
  想到過很多穿幫的可能性，可是她卻從來沒想過，會因為自己的行為儀態穿幫！
  她讓曲麗雪幫自己遮掩的身份，只是一名商人之女，雖然是長興人，可是卻一直住在陵越。而母親則是早死的婢妾……

  想到這，她鎮定了一些。

  “教主果然有見識，只不過，小女卻並不是宮中的嬤嬤教導出來的，而是早逝的母親教導出來的。”她適時地紅了紅眼圈，拈起帕子沾了幾下，“小女的母親是宮中放出的宮女，從小就按照宮中的禮儀要求小女……”

  聽見顧念雲這麽說，軒轅錚雖然還有些狐疑，不過一時半會也抓不到什麽把柄。

  他並不是長興人，而是實實在在的陵越人，剛剛能提出顧念雲儀態上面的紕漏，也不過是因為曾經見過陵越貴族花上千兩白銀去長興雇傭宮中出來的嬤嬤。

  而據他所知，長興皇宮也確實會把年紀較大的宮女放出宮去配人……一名倒賣人參的商人娶上一名這樣的宮女，倒是一點也不奇怪。

  “哦——”

  顧念雲聽著軒轅錚刻意拉長的語音，絲毫不敢繼續說什麽。和她之前遇見的曲麗雪米祭司等人不同，那些人尚且可以用計謀欺騙，可是這個教主，卻比她們危險多了！
  剛剛在房門口，他說要把這張臉剝下來的時候，他是真的這麽想也打算這麽做的！

  從這個教主的身上，她察覺了一絲，二皇子衛元庚身上才有的暴戾氣息，一種完全不把別人當人的感覺。

  當初她對上二皇子，對方似乎就是在她表現出了審問的能力的時候，才態度突然變好。在這個教主面前，她似乎應該改一改在米祭司面前的天真嬌憨形象了。

  看著顧念雲低頭不出聲，只是抱著手上的小銀狐，軒轅錚覺得有些無趣。他是聽米祭司把這個女子的容貌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所以才過來，不過一來就看到這麽有趣的勾心鬥角的一幕。

  但是，雖然這個雲希寧沒中計，可是卻也無趣得很，他特地趕過來，就是希望看見兩名候選聖女鬥起來啊……如今鬥不起來，難道新任聖女又要選出一名跟之前那個婦人一樣溫吞吞的？
  接下來他要把勢力擴展到長興，教中人手肯定會吃緊，他可是希望這次選上來的聖女有點腦子，將來派到長興去傳教的時候也用得上。

  這麽一想，他看著低頭站在對面的顧念雲，越發覺得不滿意。明明知道對方陷害自己，怎麽一絲反抗的意思也沒有？

  顧念雲本來正全神貫注地用余光注意著躺在自己床上的軒轅錚，可是眼前一花，卻發現對方突然掠到了自己的面前。緊接著，下巴一涼，再次被他冰冷的手指托起了臉。

  這人武功說不定也很高！下次衛辰舟再來的時候，她一定要叮囑對方，不要在教主在的時候偷偷潛入。

  看著顧念雲毫無一絲瑕疵的臉，感覺到指尖的一絲滑膩，軒轅錚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的容貌當選聖女的話，倒是比之前的那名聖女好上許多。

  如果，再心狠手辣一點，他或許還可以考慮把教中的權利下方一些……

  “雲希寧……對吧？”

  聽到對方問起自己的名字，顧念雲點了點頭，誰料，下一刻就從教主的口中聽到了一句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力的命令。

  “剛剛那個給你歐裡果吃的女人……如果明天的甄選聖女儀式上，她還能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儀式上的話，你就也不必參加甄選了，怎麽來的，就怎麽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