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辰舟，我會和你並肩而行，看這天下都臣服在你我的腳下。”

  聽見了顧念雲的這句話，衛辰舟本來就深邃的黑曜石般的雙眼陡然變得更加深邃，仿若裡面有著煜煜生輝的星空。他低低地笑了一聲，伸手抓住顧念雲正要收回的手指，輕輕咬住了那根剛剛還抵在他雙唇上的手指，輕輕地咬了一下。

  這樣親昵的動作，頓時讓顧念雲的雙頰飛上一絲紅暈，她想把手撤回來，卻感覺到有溫軟的東西舔了一下……

  這下，她再也坐不住了，可是還不等她動作，倒是那小銀狐倏地一下飛撲到了衛辰舟的身上，玩命地朝著衛辰舟的手咬過去。

  這小狐狸雖然個頭不大，可是滿口小牙卻尖利無比，之前在客棧的時候，連喂的雞骨頭都能咬碎。要不是衛辰舟是習武之人，迅速反應過來躲了一下，恐怕現在被咬中的就不是他的袖子，而是露出來的手腕了。

  他趕緊松開了顧念雲，抬手揮舞了兩下，想要把小狐狸甩開，可是閃電卻死死地咬住了他裘皮的袖子，被掄成圈了還咬著不松口，喉嚨裡還嗚嗚地發出威脅他的聲音。

  本來顧念雲也有些羞澀的，可是看見衛辰舟一臉黑線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叫你欺負我！活該！”

  衛辰舟用另一隻去拉小狐狸下來，卻被狠撓了兩下。這狐狸又是顧念雲心愛的，他也不能下狠手，無奈地看著顧念雲：“還不快點把它弄下來？這小東西勁兒還不小……我這袖子都快被它咬穿了！”

  正說著，衛辰舟突地有些好奇：“也不知道這小東西是公是母……”趁著閃電還死死地咬著他的袖子，他不懷好意地往小狐狸肚子下面看過去，小狐狸似乎知道這人的意圖，喉嚨裡的嗚嗚聲更大了。

  顧念雲趕緊過去，雙手把小狐狸抱住，輕輕摸了兩下，它這才松了口，高興地“呦呦”叫著，往顧念雲懷裡爬過去。那聲音興高采烈地好像在表功一樣。

  倒是衛辰舟的袖子，本來是十足厚實的雙層熊皮，愣是被這小東西咬了個大口子出來。

  “這我倒是安心了……”衛辰舟拎起袖子看了看，無奈道，“這小東西這麽厲害，想來在這也沒人能欺負你了。”

  說到這，他突然想起來，從被閃電咬壞的袖子裡拿出幾個小瓷瓶：“今天我配了幾味藥，不過這白山城實在是太缺乏草藥，我隻配了毒，卻沒配出來解藥。你用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顧念雲點了點頭，看著衛辰舟把幾個小瓷瓶在桌上一線擺開。

  “這個是萬蟻噬心散，粉末狀的，一旦沾在皮膚上，半日起效，三天內都會麻癢難當，我上次用的時候，有人甚至硬生生地把皮膚都撓爛了撕下去。你用的時候千萬要注意。”

  “這個是蒙汗藥，這一瓶的劑量，大概能讓十個大漢昏睡上整整一天。”

  衛辰舟把幾個小瓷瓶一一介紹，又幫著顧念雲把床腳處的青磚挖起來一塊，小心翼翼地藏在裡面，這才準備離開。

  只不過，離開之前，他還是有些猶豫。

  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顧念雲輕聲勸說道：“聖女那邊的防衛不比這裡，你還是不要去了……以後早晚有機會的，等到我們把娘娘救回去，到時候就天天都能見到了。”

  衛辰舟點了點頭，朝著端妃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沒猶豫，輕輕掠出了房門。

  顧念雲關好門，轉身吹熄了蠟燭，摟著溫暖得好像是個暖爐一樣的小銀狐上了床。黑暗中，小銀狐的大眼睛卻仍然閃著光，要是平時，顧念雲說不定還要被嚇一跳，不過今天卻只是笑著捏了捏它的鼻子。

  “你個小東西……牙還挺尖。”

  小銀狐聽不懂顧念雲在說什麽，只是從她仿佛帶著笑意的聲音裡聽出來，好像是在誇獎著自己。滿意地叫了兩聲，鑽進了顧念雲的懷裡，縮成了一個毛絨絨的大毛團，睡了過去。

  和衛辰舟說開了事情，顧念雲也覺得心上的擔心盡數去了，合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許是因為負擔進去，她這一覺居然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陵越的風俗不同長興，因為是遊牧民族，所以一日只有兩餐。雖然她起來得晚，可是卻並沒有被送飯的仆役打擾到。

  只不過，今天送飯的仆役進來的時候，臉上都一臉格外虔誠激動的神情。而且，飯菜也不只是一成不變的羊肉和奶茶，額外還出現了一碗蘿卜湯。

  要是還在長興顧府的時候，顧念什麽時候喝過這麽簡陋的湯？顧府上的廚子可是禦膳房出來的廚子，就算是一碗蘿卜清湯，也是先用牛骨牛肉大夥熬煮過，然後再用雞蓉吸去浮沫，最後擱上幾十味藥材燜燉過，這才清清爽爽地下一點蘿卜絲。

  這碗湯卻是地地道道地隻用了幾塊白蘿卜燉煮而成，可是卻饞得顧念雲直流口水。

  ——她之前先是在河上吃了半個月的魚，然後就是在陵越每天見地吃著各種羊肉，現在看到蘿卜，隻覺得口舌生津。

  不過，她也沒忘記問一句仆役：“今天怎麽這樣豐盛？可是教主大人來了？”

  仆役滿臉激動地點頭：“天神摩尼在上，教主今天不但來了神女廟，還帶了許多東西來！據說，教主大人還要在這裡待上幾日才走！”

  她有點猶豫，不過還是透露了一句：“據說，這幾天就要趕緊把聖女選出來了……”

  聽見對方透露了這麽一句，顧念雲笑容連連地從袖子裡掏出幾個銅板賞給她，聽著對方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在這陵越行動，是在是太不方便了……她在長興的時候，打賞什麽時候給過銅板？都是直接用銀子、用銀票砸人的！
  隻盼著閻羅的那批援軍到達的時候，也記得順便帶點銀錢過來。

  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那幾乎像是白水煮蘿卜的蘿卜湯，顧念雲這才覺得舒服了許多，又把羊肉喂給了饞巴巴地在旁邊看著的小銀狐，她打定主意盡量不出去，防止撞見那個教主。甚至還把昨天衛辰舟給的藥瓶拿了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雖然她已經和曲麗雪串通好了自己的身份，昨日又吩咐了衛辰舟換客棧，防止老板娘發現少了一個人。但是，能撐起這麽大一個摩尼教，又有志發展向長興的教主，總不會是個簡單貨色。她還是盡量少露面的好。

  不過，雖然打定了注意待在房間裡不出去，可是顧念雲還是沒料到，她不出去惹麻煩，麻煩卻主動找了上門！
  之前那個來為難過她的貴族少女，她和仆役打聽了名字，叫做尚芷芊，身份貴重，是如今陵越國唯一的王爺南院大王的女兒，被封為了郡主。

  她剛剛才喝完那一碗蘿卜湯，小銀狐也靠著撒嬌賣萌把那塊烤羊肉全吃進了自己的肚子，尚芷芊就施施然走了進來，手上還端著一盤水果。

  她看了一眼顧念雲桌上被吃得精光的盤子，嘴上露出了笑容。

  “雲小姐，昨天是我太過分了……”她低垂著頭，努力地做出一副後悔的樣子。只不過，在顧念雲看來，這位陵越郡主的演技不要說比不上她自己，甚至就連顧玉柔那個蠢貨也要比她好上一些。

  草原上的女孩子，本來就應該是英氣勃勃又爽朗大方的，偏生她居然要學起這副樣子來害人。顧念雲笑了笑，心裡打定主意，要給這女人一個教訓。

  “這水果，是我家差人上來看我的時候送過來的。我聽說長興的飲食風俗，多以蔬菜瓜果為主，想來你初來乍到，天天吃這麽多肉食肯定不習慣吧？”

  顧念雲做出一副有些為難的神態，嘴上說著話，可是眼睛卻絲毫都不離開那盤名為歐裡的果子。

  這果子是一種類似草上結的漿果，酸甜可口，又有美膚之效。可是唯獨有一點——這果子性燥熱，如果再和同樣燥熱的烤羊肉一起吃，保管顧念雲立刻長出滿臉紅皰疹！
  就算是再天姿國色的美女，長出滿臉的紅皰疹，還能看嗎？
  她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有些羞赧地抬頭：“我的語氣也是太過敷衍了些……這果子太貴重了，我聽說還要養顏的功效……怎麽能收呢？”

  尚芷芊聽了她的回話，幾乎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見了，忙把那一盤子歐裡果放在了桌上，伸手想要拉著顧念雲的手：“不過是一些漿果罷了，雖然難采些，可是也不及你我姐妹的情誼，如果你真的不生氣了，那就吃兩個果子給我看吧！”

  顧念雲可是一口烤羊肉都沒吃，只是喝了點蘿卜湯，又咬了幾口烤餅，怎麽會怕吃這果子？
  當下，她拈起那果子吃了兩口，酸酸甜甜的，倒是真的讓她覺得很好吃。

  尚芷芊這才放下心，隨意地在這房間裡走了幾步。顧念雲當即快速地把那萬蟻噬心散灑到了自己肩膀處的衣服上，站起來笑著看著尚芷芊。

  “那以後，我們可就是姐妹了！”

  這草原上的禮節，並沒有像是長興的萬福禮，反而是擁抱比較多。尚芷芊看著顧念雲一口氣吃了七八個漿果，心裡隻覺得十分興奮，看見顧念雲站在自己面前，下意識地就抱了一下。

  她的臉……正好貼在了顧念雲灑了藥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