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太妃離開後，太后笑著看了看顧念雲。

  “倒是個機靈孩子。”

  顧念雲行了一禮，重新站到下面的位置上。太后剛剛雖然拉著她過去，可是卻完全就是為了氣南安太妃的，現在南安太妃走了，她也該按照禮節站在下面了。

  太后捏著顧念雲的荷包道：“這荷包就送了哀家吧，哀家今日有些精神不濟，你也回去吧。等下次進宮，再來陪哀家說說話。”

  太后剛剛雖然敲打了南安太妃一番，可是畢竟已經是年近花甲的人了，顧念雲看著太后面上有疲色，這才放下心來。

  她聽苦塵師太說過，太后最喜歡誰爽利的女子。見太后是真的疲倦了，又吩咐她下去，她也趕緊給太后行了禮，轉身離開仁壽宮。

  “這荷包，你收起來吧。”太后把那荷包丟給了管事嬤嬤，苦笑了一下，“剛剛雖然玩得開心，可是哀家畢竟是老了啊……不過是說了幾句話，這就累了……”

  她說完話，卻聽不見親信的嬤嬤回話，驚訝地看過去，卻發現那管事嬤嬤正捧著顧家小姐繡的荷包發呆，因為丟過去的關系，那荷包裡露出一個白色的紙角。

  “怎地？那荷包裡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管事嬤嬤忙把那紙角拉出來，卻是一遝銀票！她數了數，聲音有些顫抖：“太后娘娘，這裡有共計一萬五千兩銀票……”

  太后也是嚇了一跳，不過片刻之後就想明白了。想來是這小姐入宮，家人不放心給帶的銀票。她剛剛光顧著這荷包看起來不值錢又像是顧念雲親手繡的，這才流了下來，可是卻沒想到……

  雖然一萬五千兩銀子和仁壽宮內庫的珍寶比起來，算不了什麽。可是太后畢竟久居宮中，早已對物價失去了概念，加上又沒什麽機會花錢，皇上孝敬太后也都是直接拿好東西覲見。這讓太后有些拿不準這銀子的價值。

  “嬤嬤，你可知道一萬五千兩銀子……是多少錢？”

  管事嬤嬤是個出身農家的女人，雖然進了宮，最後甚至能伺候在太后身邊，可是卻真的從來沒有出宮花過錢。她猶豫了一下，道：“奴婢從來沒花過銀子……”

  太后沉吟片刻：“也罷，就算哀家欠她一個人情罷了。”

  正被兩人議論著的顧念雲一路走出仁壽宮，並不知道她不知不覺地就讓太后自認欠下了一個人情。正相反，那一萬五兩銀票就這樣沒了，她自己卻是有些心疼。

  一直到回到顧府，看著父親母親對著自己問前問後，她的心情這才好起來。

  反正那銀票她也要不回來了，現在再想不過白白地影響心情而已。索性丟開來，不去繼續想了。

  她撒嬌似地靠在顧夫人旁邊，摟著顧夫人就不松手：“娘……雖然就這兩天沒見，可是女兒好想你……”

  顧夫人也好久沒見過顧念雲似的，抓著顧念雲的手把她拉起來，前前後後地打量著。

  “我的雲兒受苦了……都瘦了一圈……”

  顧夫人自從懷了孕，就變得十分多愁善感，看著顧念雲打量了一圈，險些流下眼淚來。

  顧念雲有些好笑：“娘！我才進宮不到三天，哪裡就能瘦了一圈？就算是我一口飯都不吃，也沒有這麽快的吧？”

  聽了顧念雲這麽說，顧夫人笑了出來，摸了摸顧念雲的頭：“就算是沒瘦，難道那宮裡是什麽好地方？又是住在娘娘的宮裡，快去洗一洗換件衣服，好好松快松快。”

  顧念雲點點頭，正想著找個什麽借口才能出門，她現在還有一件要緊事，就是趕緊把查出來的事情告訴衛辰舟才行。

  如果她的記憶沒出錯的話，前世的這個時候，薩爾卡正是在京城中，她得趕緊出去一趟把這事情辦妥才行。

  她正想著借口，顧夫人看女兒一雙明眸善睞的大眼睛靈動地轉了轉，心裡知道她又在府中呆不住了。

  她好笑地說道：“你瞧你，以前也沒見你像別人家小姐一樣，喜歡出去看個花逛個街，這要嫁人了，倒是愛往出跑了。母親也不拘著你，你願意去哪裡就去哪，只是有一點，必須得帶齊了人，不能超過兩個時辰。”

  顧念雲正想著借口呢，奈何有數的幾個借口前幾日裡都用完了，正聽到顧夫人說了這麽一通，開心地摟著顧夫人的脖子親了一記，這才行了禮退下去，奔著自己院子去了。

  雖然從清涼軒搬了出來，可是顧念雲卻沒住到原來的院子裡頭去，而是搬進了離著顧夫人正院最近的蘅蕪居。幾步走回院子，念雲玉珠早已經等在門口了。

  不過，顧念雲現在卻沒別的心思，她趕緊命念雲給她另找了一身低調些的衣服，準備帶著暗雪出門去。

  念雲看著小姐一臉急匆匆的樣子，手下的動作越發麻利：“小姐，別院那邊也已經收拾好了，您的男裝都放在了那邊。”

  “好，那我就先過去別院。”顧念雲點了點頭，問暗雪，“暗雪，可通知了？”

  雖然她並沒說通知誰，但是暗雪自然知道：“小姐，咱們進門之前，我就在外牆上做了記號。閻羅有人負責這顧府警戒，看見了自然會去通知大人的。我們只要去別院先等著就好。”

  顧念雲點了點頭，兩人離開了顧府，坐上馬車直接去了別院。

  她本來以為還要等衛辰舟一會兒，卻沒曾想，衛辰舟已經在別院等著她了。

  “怎麽這麽急著找我來？你今天不是剛剛出宮麽？難道是宜妃難為你了？”

  聽著衛辰舟第一句就是關心自己，顧念雲格外覺得心裡舒服了許多。

  “都下去吧。”

  這屋裡雖然看起來只有暗雪一個人，顧念雲還是提高了聲音，讓那些她看不見的暗衛也都下去。看見顧念雲這樣的行動，衛辰舟也嚴肅許多。

  “難道真是宜妃難為你了？你隻管說，就算她現在是最得勢的寵妃，我也自然有法子懲治她。”

  顧念雲搖了搖頭，盡量簡潔地說著自己在宮中的發現：“當年你母親的事情，確實是宜妃吩咐人做的。我叫暗雪裝成鬼魂嚇唬她，她不但承認了，還交代了一個叫薩爾卡的人知情，我猜測，她雇傭那些馬賊可能就是通過這個人。”

  聽著她的話，衛辰舟面上雖然沒有什麽表情，可是整個人的氣勢卻陡然間陰沉了起來！
  果然是宜妃！
  他緩緩開口，聲音中似乎有化不開的玄冰：“我查到我母親失蹤之時，宜妃就有了身孕，卻沒聲張，就覺得一定是她做的。只有這樣做，衛元巳才能從二皇子變成立嫡立長的大皇子，才最有資格穩定龍座……”

  “薩爾卡……”他抬頭看向顧念雲，“讓諦聽全力打探關於這人的一切消息。”

  他這句話的語氣雖然十分不客氣，可是顧念雲卻並不計較這些小事。畢竟，他剛剛才知道自己的殺母仇人是誰。

  “來之前的路上我就囑咐了暗雪，把我安全送到這裡之後就去通知諦聽。”

  顧念雲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了衛辰舟的手臂上。

  “別擔心，既然已經查出來薩爾卡了，最後就一定能找到證據的。”

  衛辰舟點了點頭，問起顧念雲具體的事情和時間來，顧念雲把暗雪偶爾聽到宜妃說看見類似端妃的面孔就睡不著覺的事情說了出來，又說了說自己讓暗雪扮鬼去嚇唬宜妃。

  “你別擔心，我做得很隱蔽，她不會發覺的。”顧念雲安慰了一句衛辰舟，“她大概以為自己是真的被鬼盯上了。”

  聽了顧念雲說計劃的各處細節，衛辰舟這才覺得身體有些放松下來。剛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全身上下幾乎都僵硬成了一塊鐵板。

  追查了這麽多年的事情，如今終於撥得雲開見月明了！

  他不是沒有能力直接把當年所有涉及到這件事的妃子都殺得乾乾淨淨，可是那樣做，就失去了報仇的初衷和意義了。

  “那個薩爾卡，雖然諦聽剛剛開始詳細地打探，但是我從前看資料的時候，就看到過關於他的消息。”顧念雲刻意解釋了一下，這才繼續說，“薩爾卡現在就應該在京城裡，今年夏天一直乾旱，草原上的草乾枯過半，他應該是來向皇上請求幫助的。”

  “幫助？”

  衛辰舟輕笑，明明是個看起來像是微笑的表情，可是卻有一股冰冷的氣勢衝天而起。

  “我定然讓他有去無回！”

  對他衛辰舟的母親下手，還想完好無損地繼續活下去？
  過去他沒查出來凶手是誰也就罷了，現在不但查出來了凶手是誰，很快還有可能找到證據。他不但要讓一切涉及到這件事的人償命，還要讓宜妃身敗名裂、讓衛元巳此生再也不可能問鼎皇位！

  轉頭看著顧念雲，衛辰舟臉上露出一個真正的微笑：“雲兒，謝謝你，要不是你，不知道我還要多久才能夠查到證據。後面的事情你隻管看熱鬧，我定然會讓那母子兩個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