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大人？

  正砍著價格，旁邊突然殺出來個攔路鬼，衛辰舟的眉頭皺了起來。

  不過，他也沒有和一名侍女吵架的性質。索性直接套出來一錠十兩的銀元寶來，扔給那小男孩。

  “十兩！這狐狸我們帶走了。”

  可是不曾想，他的銀元寶都扔過去了，那小男孩卻遲遲疑疑地不肯收下，反而是雙手把那銀元寶遞了回來。

  “這狐狸……我不賣給你們了！”

  “小弟弟，這狐狸是我們先看上的，之後又加了價格，怎麽還有不賣給我們的道理？”

  正蹲在地上和小狐狸玩得開心，卻不料突然出了這麽一件事，顧念雲皺起眉頭看著那小男孩。

  雖然帶著易*容面具，可是人的氣質氣勢卻是遮掩不住的。這出來擺攤賣些小獵物的半大男孩子，什麽時候接觸過上位者？被顧念雲這麽皺著眉頭一看，頓時訥訥地後退了半步。

  那橫插進來的“神女”侍女見狀不幹了：“沒聽見他說了，這隻狐狸不賣給你們了嗎？嚇唬小孩子算什麽本事？”

  看著把小男孩嚇了一跳，顧念雲也有些歉意，可是卻不打算和這個什麽神女低頭：“做生意總要講個先來後到的，他說不賣就不賣，至少要給我個理由吧？”

  “神女大人要……”

  小男孩聽了顧念雲這話，也有些不自在，他訥訥地看向顧念雲：“這位姐姐，我明天再幫你抓一隻……”

  神女？

  顧念雲皺起眉頭朝著身後看去，見果然有一定通體用雪白的皮子做成的轎子。

  她雖然很想要這隻小狐狸，可是也並不會就為了這麽一口氣盲目得罪什麽人，尤其是在他們的通關文書還沒下來的時候。

  看著衛辰舟皺起眉頭看著那頂轎子，顧念雲遺憾地最後撓了撓小銀狐的肚子，站起身來拉了拉衛辰舟：“算了，我們走吧。”

  衛辰舟看著那頂雪白的轎子，心中的疑惑卻越發加深了……

  他一直皺起眉頭看著這轎子，可是原因卻並不是顧念雲以為的心中不爽。正相反，他仿佛覺得那轎子裡面有什麽東西，讓他心生親近之意。

  那侍女看見兩人一副要雙雙離開的樣子，鼻子裡哼了一聲，也不管那小男孩收不收錢，摸出五兩銀子丟過去，蹲下身就要去提那籠子。

  小銀狐剛剛和顧念雲玩得正開心，突然換了個不認識的人過來，張嘴就要朝著侍女提籠子的手咬過去。那侍女見顧念雲和這小狐狸玩得開心，還以為這隻狐狸是少見的溫順性子，可是卻不曾想，到了她手上這狐狸張嘴就咬人！
  嚇了一跳，她趕緊松手，本來就很粗糙的木籠子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小狐狸跳了出來，三小兩下就藏到了顧念雲的裙子底下。

  顧念雲被嚇了一跳，看見那侍女瞪著自己的目光，心中本來就沒消下去的火氣又湧了上來。

  “看什麽看？又不是我叫它過來的！”

  “你……”

  那侍女待要說些什麽，卻突然聽見一個極其溫和的聲音從白色的轎子中傳了出來。

  “青青，不許無禮。”

  這聲音聽起來，似乎是個婦人的聲音，可是卻十分溫柔動聽。顧念雲疑惑地聽著，發現這神女的口音不管怎麽聽，都像是長興人。

  她拉了拉衛辰舟卻沒拉動，抬頭一看，這人居然看那轎子看得癡了！

  喂，剛剛在船上還口口聲聲今生今世隻愛她一個人，這麽快就有第二個了？而且，這聲音怎麽聽年紀都不小了好不好？

  顧念雲氣得恨恨地踩了衛辰舟一腳，躲在她裙子裡頭的小狐狸似乎也感覺到了顧念雲的怨念，也像模像樣地狠狠咬了衛辰舟的牛皮靴子一口。

  喲，這小東西，太招人疼了！

  她把那小狐狸從裙子底下拎出來，狠狠地親了一口，看得對面那個侍女一副橫眉立目的表情，看起來恨不得馬上就過來搶的樣子。

  “這小銀狐看來倒是和你有緣。”

  一隻柔白的手掀起了白色皮毛的轎簾，裡面的“神女”探出了一張臉，笑著看著顧念雲。

  雖然不喜歡衛辰舟對著神女的轎子發呆的樣子，可是顧念雲不得不承認，這位神女雖然單論容貌不及自己，可是卻是一臉無比的溫柔。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這張臉似乎有一點眼熟？
  神女笑著看向顧念雲：“既然這小銀狐自己選擇了主人，那我也就只能抱憾了。”

  那名叫青青的侍女雖然有些不服氣的樣子，可是也不敢多說什麽，順從地重新回到了轎子旁邊。那神女也沒再多說什麽，放下了簾子，兩名同樣一身白色的侍女抬起轎子，轉身離開了。

  顧念雲聽著神女這麽說，也就不好意思再計較剛剛的事情，把那錠小男孩退回來的十兩銀元寶重新給了過去，這才抱起了小銀狐準備離開。

  她交完了銀子，又細細地問了這小銀狐該如何飼養，一回頭，卻看見衛辰舟還在看著那頂遠去的轎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衛辰舟緩過神來，卻發現顧念雲已經自顧自地走了好遠，這才反應過來，一定是剛剛的態度讓顧念雲誤會了！
  他三步兩步趕上去，趕緊解釋著：“雲兒你不要誤會，我只是看她覺得十分親切，這才多看了幾眼……”

  “多看了幾眼？”

  顧念雲斜了他一眼：“我看你眼珠子都要跟著走了！那叫多看了幾眼？那轎簾都快要被你看出一個洞來了！”她原地站住，看著衛辰舟還有些呆愣的樣子不解氣，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腳，這才繼續說。

  “那要是個小姑娘也就罷了，我看她年紀都夠做你娘……”

  說到這，顧念雲突然驚訝地想起什麽，手上甚至無疑是地松了開來，差點把那小狐狸掉在地上。那小狐狸倒是機靈，順著顧念雲的衣服幾下爬到她的肩膀，縮在顧念雲的肩頸間，倒像是個圍脖。

  她卻顧不上這小東西淘氣——剛剛她就覺得那女人看起來眼熟，現在想起來，可不就是眼熟麽！
  那女人的眉眼，簡直和衛辰舟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見衛辰舟還有些怔忡，她左右看了看沒什麽人，迅速地附耳過去說了一句：“你不覺得，那女人長得和你很像嗎？”

  被顧念雲這麽一說，衛辰舟也猛然想起來……他剛剛看著那女人那一種心生親近之意的感覺，倒是完全不像是男女之情，而是像那種發自內心的孺慕之意。

  平時冰冷理智的衛辰舟，此刻也有些猶豫……

  雖然他一直在心中相信自己的母親並沒有死，可是這麽許多年都找不見，雖然心中不肯承認，潛意識裡卻也覺得端妃說不定真的是去世了。

  現在驟然見到，他反而心生踟躕之意……

  “難道她真的是……”他有些失落，“可是她怎麽不認我？”

  “你帶著面具呢，她哪裡認得出來？”

  顧念雲跺了跺腳，扭頭朝著那邊看過去，可是卻哪裡還看得到那頂轎子的蹤影？

  衛辰舟也看向那邊，深深地吸了兩口有些冰冷的空氣進去，這才清醒了些。

  “這件事……還要回去從長計議。先打聽打聽這神女的事情也好。”

  顧念雲卻幾乎已經肯定了剛剛那神女就是失蹤已久的端妃，看著衛辰舟一副近鄉情更怯的樣子，她反而從心裡替他開心。

  “辰舟，你娘還活著……多好。”

  “是啊……還活著！”

  衛辰舟突然就伸展雙臂，一把把顧念雲摟在了懷裡，把頭埋在她的後背上。

  雖然陵越的男女大防並不嚴格，可是當街這樣還是極為少見的。顧念雲聽見旁邊有人吹了幾聲響亮之極的口哨，又有大聲的哄笑，臉都漲紅了，趕緊用力地推開衛辰舟。

  那小狐狸看這樣子，還以為衛辰舟欺負顧念雲，帶著奶腔地叫了幾聲，倒像是小奶狗的聲音。又用力地咬衛辰舟的頭髮，把他的發髻都快咬散了。

  顧念雲推開了衛辰舟，看著周圍起哄的人也都目光清澈，顯然都是善意的笑聲，這才松了一口氣，趕緊拉著衛辰舟朝著客棧走回去。

  這麽折騰了一會兒，衛辰舟也回復了往日的冷靜。雖然心中仍然激動，可是端妃現在居然有了個神女的身份，他也要好好調查一番才行。

  被顧念雲拉著回到客棧，他看著那小狐狸還張嘴嚇唬他的樣子，不禁一陣好笑：“這小東西如果能帶回去就盡量帶回去吧，倒是護著你……”

  顧念雲已經給小銀狐想好了名字，就叫閃電。不過現在也不著急這些事，還是端妃的事情最重要。

  “反正通關文書的事情還沒搞定，不如我們就現在這裡把端妃的事情解決了再走？”

  衛辰舟點了點頭，雙眉皺在一起：“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帶著她回去最好。不過既然稱神女，只怕這事情不是那麽好做的……”

  看著衛辰舟為難的樣子，顧念雲趕緊安慰他。

  “這次我們兩個倒是應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一條了，不但被人救了，還遇見了你母親。肯定是要帶著你母親一起走的，不過這麽多年都過來了，現在也不必著急，我們慢慢商量個萬全之策出來，未必就帶不走她。”

  她把剛剛被小銀狐咬散的發髻重新給衛辰舟梳好：“只要人活著，就比什麽都好。”

  衛辰舟點了點頭，心中重新湧上一股溫暖。

  他母親還活著，就比什麽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