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手上的銀子暫時只有衛辰舟當了玉佩的幾百兩，不過住進客棧的時候，兩個人還是分房住的，要了相鄰的兩間上房。

  白山城雖然有許多收購人參的商人，但是客棧還是住不滿，因為每年都來的參商往往會在當地買上一座產業，甚至再買上幾名妾室。帶著顧念雲和衛辰舟來到這裡的李三就是，甚至他的侍妾還給他生了個兒子，打算等到過了三歲就帶回到長興去。

  於是，這整間客棧的五間上房，也就只有顧念雲衛辰舟的這兩間有人住。

  衛辰舟尋母心切，不過是坐下吃了兩口餅子，就立刻又出去打探消息了。顧念雲閑來無事，小銀狐又呦呦地叫著，估計是肚子餓了。她就抱著小銀狐去廚房，想要找人要些東西喂狐狸。

  她抱著閃電過去的時候，正趕上老板娘也在廚房裡，看見小東西的時候，老板娘立刻雙眼發亮地伸手過來抱它。只不過，閃電除了顧念雲之外誰都不讓碰，看見老板娘伸手抱它，立刻齜著兩排閃亮尖利的小牙，威脅著對方。

  “哎喲，他還挺認生呢。長得才這麽大一點點，還挺厲害的。”

  雖然閃電不讓老板娘抱它，可是老板娘卻絲毫沒介意，張羅著弄了點雞肉給它吃。不但沒要顧念雲的銀子，甚至還額外地給小銀狐弄了一碗牛乳喝。

  “今天出去本來想買兩條皮子，結果倒是看上了這個小東西。”小銀狐不讓老板娘抱它，老板娘拿來的東西倒是吃得香甜，顧念雲笑著謝過對方，“除了我誰也不讓抱，不然我就爭不過神女了。她看著這狐狸隻讓我抱，這才讓給我的。”

  “神女讓給你的？是不是坐著雪白毛皮轎子的？你什麽時候遇見的？”

  聽到顧念雲說有一會兒了，而且那神女似乎也已經走了，老板娘這才停下急切的追問，臉上露出一點失望的樣子來。

  老板娘是個膚色黝黑的陵越美女，長長的黑發梳了一條大辮子，一直垂到腰間，穿著彩色的陵越服飾：“那你可是有福氣的很，雪山神女住在外面的白山上，輕易不下來一趟的。這小狐狸既然能讓神女看上，說不定是什麽神物呢！”

  顧念雲提起神女，本來就有打聽一二的意思。聽見這老板娘毫不忌諱地說了許多，也就立刻問道：“我是剛來此地的，卻沒聽過這雪山神女，不知道是什麽人？”

  老板娘先是向著城外雪山的方向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拜，這才開口。

  原來，這陵越地區和長興不一樣。長興只有佛教和道教，並且信仰的人也不多。但是因為陵越是遊牧民族，抵抗天災的能力更差，加上讀書人也少，所以普通百姓就更加迷信一些，幾乎是人人都有信仰，家家都會在家裡設立佛像之類參拜。

  不過，這陵越的人卻沒有信佛教的，而是大多信仰各種雜七雜八的小型宗教。但從二十幾年前，突然摩尼教就崛起了，很快就傳遍了全國，在陵越人之中，幾乎每十戶就有八戶都是信仰摩尼教的。

  而這雪山神女，就是當時摩尼教的聖女。教主已經換了兩任，可是這聖女卻從來沒有換過。

  二十幾年的話……倒是和當時端妃失蹤的時間相符合了。

  “只不過，神女一直很少下山，就算是下山也絕對不會下轎子。”老板娘一臉失望地說道，“聽說，神女這麽多年連一絲蒼老都沒有，不過她是絕對不能踩到雪山之外的土地的。我還沒見過神女大人的樣子呢，你倒是好運氣……”

  “這麽說來，一般人是不能上山去朝見聖女的了？”

  抱著一絲希望，顧念雲問著老板娘。如果真的要營救聖女的話，自然還是要先見一見這位端妃娘娘才好。

  “也可以。”老板娘擠了擠眼睛，朝著顧念雲笑了笑，“不過，只有處女才能去拜見聖女。還要趕上每旬三次的朝見日才行，你如果想去的話，明天開始就是連續三天的朝見日了。這城裡最高的屋子就是摩尼教大祭司的屋子，過去那裡等著，自然有人帶你去朝見聖女。”

  顧念雲點點頭，見從老板娘那裡也問不到更多的消息，這才把正一臉貪吃地舔著早已經舔乾淨的牛乳碗的閃電抱起來，讓老板娘摸摸它柔軟蓬松的白毛。

  被顧念雲抱著，閃電雖然仍然不肯讓老板娘摸它的頭，可是摸摸後背卻也沒有什麽反抗的樣子。老板娘眉開眼笑地逗弄著小東西，立刻忘記了剛剛的話題，甚至還答應不收錢，每天給這小東西送點肉和奶吃。

  顧念雲點著頭，嗯嗯啊啊地答應著，心中卻想著剛剛老板娘透露出來的內容，她現在幾乎可以在心中肯定，這雪山神女就是失蹤的端妃了。

  至於容顏不老……宮中的女人自然有保養之法，別說端妃，就是皇后宜妃她們，看起來也比尋常人家的主母年輕得多。

  雖然不知道端妃為什麽就成了雪山神女，但是聽老板娘的說法，她顯然是不能隨意走動的。所謂的不能踩到雪山外面的土地，不過就是囚禁起來的含蓄說法而已，就算下山也不能下轎子，說不定端妃就是被鎖在轎子裡面的。

  不然，如果她能動彈的話，怎麽會不去找自己的兒子？
  但是，如果這摩尼教真的像是老板娘說的一樣，整個陵越有十分之八的人信仰的話，要把端妃營救出來可就困難了。如果端妃只是普通教眾也就罷了，摩尼教的聖女……怎麽會讓人隨隨便便地就帶走？
  讓老板娘逗著小銀狐玩兒了一會兒，又約好以後每天兩次叫夥計把給它肉和奶送到房間裡來，顧念雲心事重重地抱起小銀狐回到了房間，等著衛辰舟回來。

  衛辰舟回到客棧的時候，同樣是一臉寒霜。想來，他也打聽到了端妃是摩尼教聖女的消息。

  看著他進來的時候裹挾了一陣寒氣，顧念雲連忙倒了一碗熱熱的奶茶遞過去。這陵越當地的茶葉也同長興不同，都是一塊塊的苦茶磚，需要用牛乳煮了喝。兩人一開始都喝不慣，後來卻發現，喝了這東西之後格外耐寒，也就入鄉隨俗起來。

  喝了奶茶，衛辰舟把臉上的面具拿了下來，讓臉上的皮膚透透氣。

  或許是因為最近的風波，衛辰舟的膚色比起在京城的時候深了些，卻更顯得面容像是混血兒一樣的英俊。他接過奶茶一口喝了個乾淨，面容有些沉重。

  “這事情有些難辦。”

  顧念雲點了點頭：“我剛剛從這客棧裡老板娘處也打聽到了，端妃娘娘現在成了摩尼教的聖女。”

  衛辰舟眉頭緊鎖著，更顯得一雙狹長的眼睛格外深邃：“如果這摩尼教只是個普通的教派也就罷了，以我的武功，殺進去帶出來個人不難。但是如果整個陵越都信仰這摩尼教，根本不可能瞞過它的耳目去。”

  整個陵越都信仰摩尼教……

  再聽到這句話，顧念雲突然想到一件事。

  “這兩日在城中，好像並未看見摩尼教有什麽廟宇？”

  衛辰舟回憶了一下，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你是說，陵越的朝廷可能並不支持這摩尼教？”

  “對。”顧念雲點了點頭，“如果這麽多百姓都信仰這摩尼教，一旦教主登高一呼，那豈不就是舉國的反叛？如果我是陵越的皇帝，只怕現在連覺都睡不著了。”

  “這一點雖然算是可以利用的一點，但是如果陵越朝廷真的對摩尼教下手的話，我母親豈不是更首當其衝？而且……陵越朝廷的人，也不好接觸。”

  衛辰舟有些猶豫不決，不過，他也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只有和陵越朝廷合作，才能更好地把端妃揪出來。

  “具體情況還要再商榷，如果真的定下來這件事，接觸陵越朝廷倒是不難。曲麗雪如今估計已經逃了回來，有曲松河決口的功勞，她哥哥也不敢對她怎麽樣。不過這個可以晚一點再說。“

  見衛辰舟有些投鼠忌器，顧念雲轉而提起另外一件事：“我聽老板娘說，明天就是摩尼教的朝見日，到時候我去上山看看端妃娘娘吧。”她猶豫了一下，“可惜那塊玉佩我沒帶在身上，不然也算是有個信物……朝見聖女只能是女人去，不然你去露出臉來，也算是個信物了。”

  想到這，顧念雲突然想到一個可行的辦法，“端妃娘娘是哪裡人？”

  “我母親不是京城人，是懷化人，到了選秀的年齡才被家人送到了京城待選。”

  雖然急於把母親揪出來，但是衛辰舟還是有些擔心地叮囑著顧念雲：“你也不要太急切，哪怕不能問到什麽，看看她的情況也可以。從我打聽出來的情況看，母親她現在還是應該沒有自由的，摩尼教對她的看管想來很嚴格，你到時候千萬別太過心急。”

  叮囑過了顧念雲，看著她精致的臉上滿是憂心忡忡的神色，衛辰舟忍不住把她攬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