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顧玉柔的尖叫，顧念雲轉身離開了那裡。暗雪剛剛已經追了過來，她會在這裡一直守到裡面毫無聲息為止。

  皇覺寺為了關押這些犯錯被自己家人送來的貴族女子，特地在遠離本寺的另外一處山坡建了這個院子，剛剛其他人已經被悄無聲息地調走了。暗雪接下來要做的，只是為顧念雲收屍而已。

  她有些擔心地看著顧念雲：“小姐……您沒事吧？不然，我傳信給睿親王？”

  “不必了。”顧念雲搖了搖頭，雖然剛剛收到了些驚嚇，但是幸好還沒有釀成大錯，“你在這邊盯著，別人看著我不放心，軒轅錚會送我，你不必擔心。”

  “可是……”

  暗雪擔心地看了一眼軒轅錚，她有些不放心小姐跟著這個人一起走。

  軒轅錚灑脫地攤了攤手，離開了摩尼教的環境之後，他看起來依然邪魅，可是神情卻比原來看起來灑脫許多：“如果我要對你們家小姐做什麽，只要袖手旁觀就可以了，何必又是救人又是幫她報仇？我那藥……”

  他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雙唇，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動作，看起來卻格外有種風情：“……可一點也不便宜。”

  聽著院子裡的聲音越來越大，顧念雲皺了皺眉頭，厭惡地轉身離開。豆腐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趕緊扶著顧念雲上了馬車。

  “去建元街。”

  豆腐愣了一下，不過還是趕緊放下了車簾。

  他本來就是小四派來貼身服侍顧念雲的，從諦聽組織中選拔出來，自然知道建元街是什麽地方。

  “是，小姐。”

  看見面前這個氣勢非凡的男人似乎要一路護送小姐，豆腐趕緊在車轅上挪了挪，給對方讓出了一塊地方，還討好地把自己的坐墊墊在了那裡。

  他剛剛做好這一切，就看見對方一陣風似地看也沒看他的坐墊，直接就跳進了車裡。

  “喂！你不能……”

  雖然之前已經見識過軒轅錚的武功，但是豆腐還是想也不想地就要把對方拉出來。

  之前小姐差點被壞人……他就已經很內疚了，他們這一批孤兒，如果不是靠小姐出錢，早就不知道餓死在哪裡了！
  “沒事，豆腐，我們走吧。”

  有些不悅地看著軒轅錚大模大樣地坐在了自己的對面，顧念雲柔聲吩咐了一句緊張地探頭進來的豆腐：“一會兒到了那裡，你也找個人換班，你身上有傷，好好休息幾天。”

  她從馬車的小櫃子裡取出了一袋碎銀子遞給豆腐：“今天辛苦你了。”

  豆腐有點訥訥地接過銀子：“沒關系的小姐……只是一些淤青……”

  他滿臉警惕地看了一眼軒轅錚：“小姐，如果他有什麽異動你就喊我！”

  顧念雲等了一眼想要說什麽的軒轅錚，笑著回答豆腐：“好，現在我們走吧。早點過去，我身上有些不舒服。”

  聽見顧念雲這句話，豆腐這才縮了回去，馬車迅速地開動了。

  軒轅錚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顧念雲：“你身邊忠心的下人倒是多，只不過，如果我想做什麽，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搞定他了。”

  他一向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環顧了一圈馬車裡面的設施，倒在了後面那張寬大的鋪著虎皮的小塌上。

  顧念雲沒看他，這人一向是這樣的，她自顧自地從馬車旁邊的小壁櫃裡取出了一瓶加了許多薄荷的玫瑰花露倒了一杯，才倒滿，旁邊就伸過來一只有力的又修長的手。

  她頓了頓，把倒好的這杯花露給了軒轅錚，自己又倒了一杯。

  “你既然沒同意我之前的提議，等下了山就下去吧。”

  軒轅錚把那杯花露湊在鼻尖嗅了嗅，一口喝盡，捏著杯子伸到了顧念雲的面前，直到她重新倒了一杯，這才開口，卻並沒回應剛剛顧念雲說的話。

  “你要嫁給衛辰舟了。”

  “對。”

  顧念雲點點頭，“再過五天，我就要嫁給他了。”

  軒轅錚唇邊凝出一個不以為然的笑：“側妃？我幾乎沒用去打聽，隨隨便便在京城中走上幾步，就聽見你那位睿親王的正妃是如何的貞烈了……”

  他小口啜飲了一點花露，把杯子丟起來又接住，裡面雖然裝了半杯花露，可是一起一落之間卻沒有絲毫傾漏：“當初你在摩尼教的時候，是怎麽跟我說的，嗯？你說你真愛的人不是二皇子……他會只要你一個……”

  “那只是個誤會。”

  她倒花露的手微微頓了頓。

  雖然她同樣對東方靈成為王妃的這件事情非常憤怒，但是在外人面前，她卻從來沒有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不滿。

  她或許可以對衛辰舟生氣，但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挑撥他們之間的關系。

  看著顧念雲臉上的表情瞬間被凍結了一樣，軒轅錚笑了起來：“別擔心，我可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

  他伸手撥開車窗看了一眼，“似乎有人來了，我該走了。”

  話音未落，軒轅錚就從顧念雲的眼前瞬間消失了，另外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是之前衛辰舟曾經派來保護顧念雲的金牌之一。

  “小姐？剛剛離開的人需要追蹤嗎？”

  “不需要，你跟著馬車保護我就好。”

  聽見熟悉的聲音，顧念雲這才放松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在終於徹底報了前世的仇之後，她突然特別想看見小四。當初在乞丐堆裡保護了她，最後因為她被殺的小四。

  她幫他報了仇了！
  “小姐，到了。”

  諦聽組織的總部如今雖然仍舊隱蔽，但是卻也已經算得上是京城之中一個公開的秘密了。無數達官貴人都跟諦聽進行著隱秘的交易，而這些交易，也讓諦聽更進一步地掌握了更多的情報。

  當年的乞丐小四，如今已經成為無數達官貴人爭相結交的對象。為了顧念雲的安全，他一直對外聲稱自己才是諦聽的主人。

  不過，盡管已經成為一個乞丐一躍而成為京城之中最灼手可熱的權貴之一，聽到顧念雲過來了，小四還是用最快的動作迎接了出來。

  “小姐，您怎麽來了？”

  小四的臉上是掩藏不住的擔憂和熱情，最近睿親王妃和睿親王神奇歸來的事情稱得上是京城中人人關注的新聞，更有人說，正是因為睿親王妃是這樣貞烈可嘉的女人，所以睿親王才會平安歸來。

  可是掌管著全天下最大的情報組織的他，卻知道，小姐在這裡面付出了多少！

  “去你的密室，我想和你說說話。”

  “小姐……”

  小四有些緊張地搓著手：“那裡還沒清理過，我們去客房聊吧……”

  看著難得有些緊張的小四，顧念雲狐疑地皺了皺眉頭。

  他在對她隱瞞著什麽的……

  顧念雲突然有些失望，難道前生為她犧牲的小四，如今也有事情瞞著她嗎？

  她回頭看了一眼，看見衛辰舟派來保護她的那名金牌殺手仍然跟在她後面，這才低頭命令小四。

  “去你的密室，現在。”

  小四緊張得額頭流出一些冷汗，當初在乞丐堆裡面看不出來，但是如今穿著綾羅綢緞，他看起來甚至比某些大家公子看起來更風度翩翩。

  轉身在前面帶路，兩人很快就到了位於地下的一處密室。

  他打開門，顧念雲徑自先推門走了進去，看見那張巨大的書桌上鋪滿了各種各樣的資料。每一張資料上似乎都被翻來覆去地看了很多次，標記著各種各樣顏色的記號。

  難道小四真的在背著她搞什麽？
  顧念雲有些緊張地走了過去，撿起桌上的資料，一張一張地看著。

  “小姐……我……”

  出乎她的意料，桌子上的情報資料並不是什麽她想象之中的證據，反而全都是關於東方靈的資料！

  看見她驚訝地看著滿桌的資料，小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搓著自己的手指：“小姐，我只是實在看不過去……雖然您並沒有下令，但是我保證！我保證絕對不會牽連到小姐你的！”

  那些資料上，細細地列出了一切諦聽所能查出來的關於東方靈的一切，甚至連她吃飯之前喜歡先喝一口加了玫瑰花瓣的常山白茶這樣的小細節都有。

  顧念雲咬了咬唇，命令剛剛跟著自己走進來的那名金牌殺手出去，重重地坐在了那張椅子上，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淚光瑩然。

  “小四，你想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嗎？”

  小四點了點頭，他不知道小姐怎麽了，趕緊從旁邊的盒子裡取出一條乾淨的沒用過的手帕，雙手遞了過去。

  “小四，你相信人有前生嗎？”

  他點了點頭：“相信，我每次看見小姐，都有一種似乎在哪裡見到過的感覺。”

  “前生……我們都被一個很壞的女人害死了，因為我的緣故……”

  這還是她第一次，跟別人說起自己前生的經歷。甚至連在衛辰舟面前，她也無法坦然地開口，可是在小四面前，這一切卻都仿佛順利成章，就這麽發生了。

  她抬起頭看著小四：“如今，我終於給你、給我們報仇了。”

  “那兩個仇人，我都殺死了。”

  “我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