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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後》第四十八章 古怪
  臘月中的時候秋曳瀾終於出了月子,谷婀娜在滿月宴的次日將帳本、鑰匙等送了來,還送了兩條繡帕:“空閑時做的,手藝不好,聊表心意,還望少夫人不要嫌棄!”

  秋曳瀾收了,隨口問起江徽珊的近況,叫人拿了點小孩子用得上的東西給她——才把谷婀娜打發走,木蓮進來道:“老夫人請少夫人過去一下,道是有事商議。”

  “我這就去!”秋曳瀾頷首。

  她本以為陶老夫人喊自己過去是為了年關將近,楚意桐妊娠反應比她懷女兒時還激烈,自己倉促上陣主持四房,所以老夫人不放心,得叮囑幾句。

  誰知到了地方,陶老夫人卻沒提這事,而是道:“你們小嬸婆決定了,就是馮家小姐!”

  “啊?”秋曳瀾先是一愣,隨即才想起來江崖藍的事,算算時間,距離她奉命去向阮慈衣打聽那馮如煙,都小一年過去了,看來歐老夫人這次是真的下了大力氣給孫子物色繼室,竟斟酌了這麽久才決定,便道,“這可是件喜事,不知道什麽時候定呢?”

  “現在已經是臘月裡了,照規矩這個月是不做什麽的。”陶老夫人道,“所以打算到正月裡再下聘——馮家那邊也已經通過氣,他們沒有意見。現在就剩一個問題。”

  秋曳瀾聞言就知道,之所以喊自己來,估計就是為了這個問題。

  “明年除了正月之外,一整年都沒有適合他們的日子。你們小嬸婆認為小十三雖然成過一次親了,膝下卻無一子半女,不宜再拖,所以打算讓他們就在正月裡成親!”陶老夫人道,“這樣的話,時間就很倉促了,不但如此——正月裡,侯府那邊,你們六叔六嬸卻恰好沒出孝!”

  “那?”

  “我跟你們小嬸婆商量下來,決定在國公府裡給小十三辦喜事。”陶老夫人道,“這事我已經跟水金說了,不過你也知道,她忙得很。所以到時候,你們少不得也要幫把手!”

  “這是應該的。”秋曳瀾還以為是什麽事,聞言頷首,“祖母請放心!”

  事情說完,陶老夫人就問起她院子裡的三個孩子:“安兒跟琅兒這兩天頑皮沒有?瓔兒呢?昨兒半夜還哭不哭了?”

  江崖霜跟秋曳瀾的嫡女,前天才定下來名字,叫江徽瓔。

  秋曳瀾笑著一一答了,說:“今兒聞說祖母召見,怕耽擱時間叫您等急了,所以沒帶他們。回頭領他們來給您請安!”

  “不用!”陶老夫人搖頭,“天這麽冷,還是讓他們在院子裡待著吧,別來來回回的折騰了!”

  才說到這裡,胡媽媽緊皺著眉頭,急步走了進來:“老夫人、十九少夫人,五公子那邊出了點事!”

  陶老夫人與秋曳瀾都是一怔:“怎麽了?”

  “月姨娘小產了,據說是被十三孫公子推了一把!”

  “景滿怎麽會去推蓬萊月?”陶老夫人聞言就是一皺眉,“到底怎麽回事?!現在怎麽樣了?!”

  秋曳瀾在月子裡時聽說過蓬萊月懷上的消息,當時還跟去看她的和水金感慨,以後金氏跟江景滿的日子要難過了。

  畢竟眼下蓬萊月將江崖晚迷得那叫一個死去活來,從她進門起,江崖晚就沒踏過其他妻妾的門!金氏這個發妻被徹底冷落在旁不說,連江景滿這個唯一在膝的男嗣都一兩個月見不到父親的面。

  如果蓬萊月生下兒子,可想而知,金氏跟江景滿在江崖晚心目中那就更加沒地位了。

  不想這才不到一個月,蓬萊月就小產了——也不知道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內情?
  “事情的經過如今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老奴一時間也理不清楚。但,五公子現在要打死十三孫公子!”胡媽媽急聲道,“還請老夫人前去坐鎮——老奴看五少夫人不像能攔住五公子的樣子!”

  “混帳!”陶老夫人氣得全身發抖,“騅兒的教訓還不夠嗎?!一個兩個都不把親生骨肉當人看是不是?!”

  ……無怪陶老夫人這麽生氣,自從江景騅含恨自.殺後,江家上下就心照不宣,不管子女做了多大的錯事,都不上手打了。免得一個不好,步了江景騅的後塵,到時候懊悔莫及!
  現在江崖晚居然把江景滿打到需要胡媽媽親自趕來報信的地步,陶老夫人怎能不怒?雖然說她跟江景滿沒血緣關系,也不是什麽常在眼前的晚輩,但誰叫這一家子在國公府都是做客的?!

  江景滿要在國公府裡出了事兒,即使是他親生父親下的手,國公府又豈能不擔著責任?!莫忘記國公府真正當家的秦國公還活著哪,他可是最看重江家血脈的!

  老夫人二話不說站了起來:“走!去看看!”

  這種情況下,秋曳瀾自然也不能告退,忙上前攙扶:“祖母息怒,想來五哥只是一時氣急,這會可能已經停手了……”

  她這麽說不過是套話——等到了地方發現套話還真說中了,江崖晚確實已經停手,不過讓他停手並不是他心疼起兒子了,而是蓬萊月死死攔著。

  沒錯,就是蓬萊月,不是發妻金氏,也不是其他什麽人——秋曳瀾扶著陶老夫人進去時,正聽蓬萊月如泣如訴著:“……了妾身好,但公子您想過嗎?您若當真把十三孫公子打出個好歹來,卻叫妾身何以自處?妾身真的不怨十三孫公子,他只是不當心!妾身還年輕,往後……往後只要公子疼妾身,妾身還能給公子延續子嗣的!求公子念在妾身可憐孩子的份上,放過十三公子吧!”

  走到裡面,就見一片亂七八糟中,江崖晚鐵青著臉坐在上首;面如金紙的蓬萊月竟沒有臥榻休養,而是跪在他膝前依依而泣;金氏跟幾個下人不知所措的站在不遠處絞帕子,臉色難看。

  底下跪伏著衣裳不整的江景滿,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不說,嘴角還隱隱滲著血跡。他閉著眼,身體微微顫抖,不知道是情緒激動、還是被打得不輕?

  陶老夫人見狀就皺起眉,咳嗽一聲!
  “二嬸婆,您怎麽來了?”江崖晚聞聲朝這邊看來,見到陶老夫人,微吃一驚,忙起身過來請安,尷尬道,“侄孫教子不嚴,未想還累及二嬸婆前來!”說話間他經過江景滿身邊,抬腿就踹了一腳,罵道,“逆子!你……”

  “好了!”陶老夫人不悅的打斷,“聞說你房裡出了點事,想著這大節下的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所以我特意來看看……來得太急還不知道事情經過,如今看來人都在這裡,是否可以與我這把老骨頭說一說?”

  江崖晚訕訕道:“二嬸婆,這事說來讓您笑話……侄孫的愛妾有了身孕,這本是件喜事。誰想這逆子昏了頭,居然擔心有弟弟妹妹之後分了他的寵愛去,竟下了毒手!若非被人發現,只怕連侄孫愛妾的性命都難保!”

  說到這裡他厭惡的瞥了眼江景滿,“虧侄孫的愛妾還在給他求情,這等混帳東西……侄孫想著,過完年就打發他回夔縣去,給他曾祖父守墓,再不許離開夔縣一步!”

  陶老夫人眼角瞥一眼金氏,見她臉色刷的慘白,就有些懷疑:“從這江景滿抵京時的穿戴,還有後來十九建議他跟江景暮入族學的事情來看,金氏這嫡母不是很賢惠……這會江崖晚要讓他回鄉守墓,顯然是斷了他的前程,也是幾近斷絕父子之情了!金氏變了臉色,是因為她自己的親生兒子江景沾已死,只能指望江景滿,江景滿前程既斷,她以後的日子也很難過;還是因為……江景滿謀害庶母腹中子之事,有金氏的手筆,怕江景滿絕望之下揭露她?!”

  只是等了一等見江景滿低下頭去不作聲,又有點吃不準,“真是他為保自己的地位下了毒手?”

  不過老夫人跟江景滿畢竟沒有血緣,也談不上感情,之所以急著過來,是怕江家再出打死或逼死兒子的這類事。此刻見江崖晚已經停了手,江景滿又一副證據確鑿無話可說的樣子,

  老夫人也沒有做青天的心情,略作沉吟便道:“原來如此!這麽說這孩子倒確實不對了!”

  江崖晚正要說話,不意門外忽然有人匆匆接話道:“祖母,雖然如此,但五弟膝下就這麽一個子嗣,若打發他回鄉,豈不寂寞?而且滿兒如今才多大?半大不小的難免不懂事,五弟何不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呢?”

  隨著話聲,江崖雲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利落的給陶老夫人行了個禮,轉對江崖晚道,“五弟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江崖晚臉色不太好看,瞥一眼在陶老夫人進來後就住了啜泣,怯怯扶榻而跪的蓬萊月,皺眉道:“大哥,你倒是好心!只是這小東西小小年紀就這樣狠毒,焉知再留他下來,會不會再謀害我其他孩子?難不成為了他,我以後都沒有子嗣了嗎?”

  “是姨娘先說等她有了兒子之後,就是拿我當小廝使喚也是抬舉我!”江景滿之前一聲不吭,此刻卻忽然道,“我想我怎麽也是父親的骨血,她一個妾,還是青樓裡出來的,憑什麽這麽作踐我?這才氣不過推了她一把……”

  “你還敢汙蔑你庶母?!”江崖晚勃然大怒,挽起袖子就要繼續動手——卻被江崖雲死死按住,皺眉道:“五弟!!!”

  他這一聲喝裡似乎帶著些別樣的情緒,以至於江崖晚明明已經震怒無比,看江景滿的目光中毫無父子之情了,但僵持片刻,到底冷哼一聲!竟沒再堅持教訓庶子,而是冷冷道:“總之是他害了他的異母弟弟或妹妹——就算不送回夔縣,也得懲罰!”

  “這個自然,不過小懲大戒,五弟你想想這到底是你的親生骨肉不是?”江崖雲松了口氣,圓場道,“還有滿兒,你怎這樣糊塗?姨娘說話刺了你的心,你大可以向長輩稟告,求長輩給你做主,怎能自己動手?”

  ……總之,在江崖雲的斡旋下,這場風波草草收了場。

  “奇怪……”秋曳瀾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只是她扶陶老夫人離開時,偶然看到江景滿被呵斥退下去受鞭笞時,詫異的發現這個侄子面上的表情,毫無懼色,反而頗有些有峙無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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