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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後》第二十七章 疑點重重
  去年十一月,江家才送走了祖輩最小的濟北侯。

  這才六個月過去,除了孫輩跟曾孫輩外,其他人都沒出孝,夔縣男也不好了,對京中的江家上下的打擊可想而知!

  最讓秦國公傷心的還是,刺殺江景沾的不是其他人,正是谷氏余孽——秦國公為這個緣故,接到消息也直接躺了!
  所以國公府只能由陶老夫人出來主持大局。

  老夫人語氣悲戚的告訴晚輩們事情的經過:“大半個月前,景沾外出跑馬,經過一段堤壩時,堤下忽然衝出個女子險些驚了馬!原本景沾是要發怒的,但見那女子不過十三四歲年紀,十分美貌,就動了心思!”

  秋曳瀾真心無語:“這種來路不明的美女,就沒人想到查一下嗎?”就秋風這種公認的大俠行走江湖也不見得能有充滿善意的投懷送抱的待遇,何況江家這種把自己的輝煌建立在眾多對手的屍骸與血淚之上的人家?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陶老夫人歎了口氣:“按說這事很可疑,但這裡頭有個緣故:自從天鸞當年嫁與先帝做了皇后,咱們江家成為後族之後。夔縣那邊,江家自然是一等人家——平常想方設法勾.引景沾他們兄弟的女子從來沒少過!所以景沾及他左右隨從隻道又碰上了一次……”

  風流債欠多了總要還,江景沾樂陶陶的把那小美女帶回家去享受,為此還跟妻子小金氏慪了一場氣。哪知次日日落西山了也不見他出來,下人經過也不聞他吩咐,有人察覺不對去稟告小金氏,小金氏帶著滿腔怨氣去敲門敲不見回應了,這才慌了手腳,一邊派人稟告公婆、一邊去前頭喊健仆撞門——

  門一開,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差點把撞門的人衝了個跟頭!

  小金氏簡直是被媽媽們架進內室的,看到全身上下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除了一張臉完好無損外沒有一寸好肉的丈夫,以及丈夫身邊自.刎身亡的死士、死士還沾著江景沾的血,在被子上寫了血淋淋的“血債血償”四個字——可憐的小金氏直接昏了過去!
  隨後而來的五老爺江天駿夫婦看到這一幕也是被抬出去的——夔縣江家那邊不像京裡,韓老夫人出身卑微,比夔縣男的元配林氏高貴不了多少,二老爺五老爺都不許出仕,也沒跟高門結親,娶的都是當地鄉紳之女,見識、能力有限。

  所以乍遇這等大事後,上上下下全部亂成一團,哪裡還顧得上隱瞞?不到一個時辰就把事情弄到了夔縣男夫婦跟前!
  江景沾今年才二十歲,下半年的生辰,如今都沒及冠。夔縣男跟韓老夫人親眼看著這個曾孫長大、娶妻,尚未生子,年紀輕輕的說去就去了,還去得那麽慘——兩位老人家受得了才怪!
  ……當然,夔縣急急稟告京中主要還是為了夔縣男,韓老夫人的重要性究竟要其次,其次到報信的人都沒功夫提到她。

  陶老夫人也懶得提這個繼嫂,講完事情經過,就問眾人:“天驁要丁憂,他那一房肯定都要回鄉守孝的。你們房裡吊唁的人?”

  嚴格說起來,江家的崛起,首功就是夔縣男,要沒他的付出,秦國公跟濟北侯幼年時得不到栽培,後來未必能夠那麽迅速的出頭。這樣錯過了許多發展壯大的機會,這輩子還能不能有如今的成就都不好說。

  不過從感情上……

  秦國公跟濟北侯膝下這幾房對夔縣男還真沒什麽感情……

  像八.老爺江天驍,是因為他出生時就在京裡了,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位伯父,感情淡漠不奇怪;年紀大點的江天騏,倒是既見過伯父又被夔縣男疼過,問題是江天驁——江天驁這些年來的做派,早就讓夔縣男被遷怒上了!哪怕江天騏這兩年跟大房是結盟狀態,如今要說對這伯父有多少真感情,也很難講。

  就是從來沒說過江天驁不好的話的江天馳——秋曳瀾確定這個公公在叔伯的感情中,絕對更傾向於濟北侯!

  所以陶老夫人這話問出來後,堂上一時間沉默,好半晌才由莊夫人打破:“大伯父待咱們江家整個都恩重如山,無奈如今北疆戰火正熾,夫君他實在脫不開身,只能讓丹兒這嫡長子代為前去了!”

  完了就不作聲了。

  顯然莊夫人的意思是,四房就出一個江崖丹——反正江崖丹待京裡也沒什麽正經事做。有正經事做的人,比如說她自己,她的女兒女婿、小兒子小兒媳婦就算了,卻都不去的。

  有她帶了這個頭,三房江天騏也表態:“那我們房裡就由小七走一趟吧!誰叫他哥哥沒了呢?”

  說這話時,淡淡的看了眼四房。

  八房最無奈——江天驍娶妻黃氏,這幾年也陸續納了幾房妾,到現在卻只有兩個女兒,分別是二十小姐江綺笑跟二十一小姐江綺篇,沒有兒子。就算有兒子,他這年紀的兒子也還無法代父服勞,所以江天驍只能自己去,躲都躲不了!
  陶老夫人對這種場面也沒說什麽,畢竟江家現在雖然顯赫,但也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上,不容有失!如果人都回鄉吊唁去了,就算不在那邊守孝,這麽多人來來回回也得幾個月,誰知道局勢會有什麽變化?
  “既然如此,那你們先散了吧,去大房看看……別叫天驁那孩子太傷心了!”老夫人輕描淡寫的道,“回頭我再問問朝海的意思——不管怎麽說肯定要去人的,你們可以先把東西收拾起來!”

  告退出門後,莊夫人無所謂的對江崖丹道:“當年既然他們撫養你一場,這會你去轉一圈吧,我們先回四房商量事情!”

  三房跟八房倒是全部親自去的——八房是沒辦法,年輕,沒兒子,必須親力親為;三房當然是兔死狐悲。

  “眼看著西疆戰火將起,隻道是上天再給咱們一次機會,不想大伯父他竟然……”江天騏到了大房,看著短短一日就蒼老了許多的江天驁,心裡苦澀難言。

  說起來他們堂兄弟兩個在幼時是同輩兄弟姐妹裡最要好的——當初韓老夫人過門後十分虧待江天驁與江天鳶,兄妹兩個過得苦不堪言。後來秦國公歸鄉省親發現,盛怒之下告訴了夔縣男不說,還堅持把侄子侄女接到自己身邊、由自己的元配竇老夫人撫養。

  所以江天驁與江天騏,是一起長大的。江天馳也能算,不過江天驁本就比江天騏大了好幾歲,比江天馳大的那就更多了,歲數差距放在那裡實在玩不到一起。因此還是老大老三關系頂好,跟老四到底疏遠了一層。

  一直到青年時代,兩人相繼踏入仕途,秦國公與濟北侯一次次的偏心,堂兄弟兩個才開始漸漸離心——後來又因為四房的威脅結盟。

  此刻堂兄弟兩個相對而坐,回想此生經歷,都覺得不勝唏噓,“想當初兄弟之間毫無猜疑,是何等親密?也不知道怎的,竟到了今日這樣的地步……”

  “我這一房都要歸鄉守孝,你獨木難支,未必鬥得過四房。”江天驁木然良久,啞著嗓子道,“一動不如一靜,暫且忍了吧!”

  “此番若忍,咱們的喪子之仇……還有指望報嗎?”江天騏偌大年紀,卻是泣不成聲,“大哥你還有雲兒和旭兒,都是出色的子弟,不愁後繼無人!可我膝下子嗣中,除了情兒出色外,小七跟十四,哪個是能支撐門庭的人?他們兩個加起來還不如十四媳婦能乾!情兒這個仇我怎麽能不報!?”

  江天驁慘笑:“可是你怎麽報?先不說秋靜瀾有任子雍輔佐,此戰未必會輸,就算輸了,你一準能奪他兵權成功嗎?莫忘記小八的繼室是誰家女兒——淮南王與太后聯手,想治秋靜瀾之罪何其艱難?畢竟他如今還不是統帥,尚且有韓季山這個幌子!勝了,韓季山不敢不給他表功;敗了,韓季山也不敢不給他頂罪!”

  他吐了口氣,疲憊道,“時不在我!時不在你我!”

  “總有辦法的。”江天騏沉默良久,幽幽的道,“當年咱們祖父那輩那麽貧困,父親跟伯叔尚且掙出了頭,可見事在人為!四房如今是大佔上風,但……也未必咱們就毫無還手之力了!”

  “你要小心!”江天驁低聲道,“老四雖然不在京裡,他的耳目與後手……還有咱們那個小侄子,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們這邊密談時,四房也在商議這件事,不過氣氛當然不會像大房那邊的悲愴——

  “夔縣那邊的人也不少,景沾一個晚輩,雖然是五房的長孫,但也就佔了排行上的一點優勢,本身並不出色,更未承擔什麽重任。”莊夫人起頭,“谷氏余孽居然會在他身上豁出一個死士,就不怕被順藤摸瓜一抓一連串麽?真是奇怪!”

  這時候楚意桐已經出了小月子,江崖丹被打發到大房去慰問,莊夫人說完之後,其他人都等著她這長嫂接話。

  “會不會是衝著伯祖父去的呢?”楚意桐抿了抿嘴,“這次夔縣急著給咱們報信,不就是因為伯祖父被這事刺激到了?尤其景沾死得……那麽慘!”

  “如此說來,把消息透露給你們伯祖父的人,都是可疑的。”莊夫人皺眉,“也不知道夔縣那邊想到這點沒有?別到時候走了賊人事小,若趁兵荒馬亂的對你們伯祖父下手可就……”

  江綺箏沉吟:“夔縣那邊的人雖然都沒怎麽出過門,遇大事常有想不周全的。但大哥、大嫂還有旭兒不是都在那裡嗎?他們應該會想到的?”

  莊夫人思忖了會:“倒也是!你們伯祖父若沒了,對大房不是什麽好事。諒大房在這件事上不可能不盡力!”

  “其實孩兒覺得奇怪的是,雖然不知道景沾住的屋子如何,但既然是被那死士捅了無數刀,以至於房內血腥可怖!”江崖霜卻道,“難道那晚沒人察覺到房中異動?就算景沾當時被製住喊不出聲,但刀捅入體內、血液飛濺的聲音,在靜夜中也不小吧?而且,如今是五月,大半個月前的四月,氣候也已經暖和了,卻還不到需要用冰的時候。所以正常來講,這時候晚上安置應該是開著窗的,即使蒙了綠紗窗,又如何能夠阻止血腥之氣蔓延?”

  “照理,景沾之死怎麽也不應該到次日傍晚才被發現!”

  莊夫人等人都愣住:“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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