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這邊塵埃落定,諸人連私事都辦好了,京中卻雞飛狗跳一片的兵荒馬亂!
先是,江天驁跟江天騏懷疑四房勾結秋靜瀾殺了他們的兒子,苦於秦國公的施壓不敢直接針對四房和阮府,就把主意打到被四房扣在別院的秋千跟梅雪身上。將這兩個女子強行抓走,希望通過對她們的拷打盤問出端倪。
結果他們前腳抓了人,後腳四房就展開了激烈反擊——
“父親,一定是四房乾的!”二少夫人盧氏抱著兒子江景昭,跪在江天驁跟前哭得死去活來,“那秋氏可是明著從娘家找人,生生打別院那邊把二姑姑一家子給劫走了!如今媳婦的娘家兄弟忽然不見,必與他們脫不了乾系!”
“昭兒還這麽小,就已經沒了父親!如果連舅舅也沒有,往後的日子可要怎麽過……嗚嗚嗚嗚嗚……”
想到丈夫乃是公公的嫡子,身份何等緊要?尚且不明不白的死在沙州,至今都沒個說法!這會娘家僅有的兩個兄弟也不知下落,誰知道心狠手辣的四房會對他們下什麽樣的毒手?
向來沒跟公公說過幾句話的盧氏算是豁出去了,扯著江天驁的袍角死活不肯起來,“求父親念在夫君的份上,放了那兩個女子吧!她們打從谷氏伏誅起就被扣在別院,又能知道個什麽?您越是押著她們不放,四房越發有理由下辣手啊……”
臉色鐵青的江天驁有心拂袖而去,可嫡媳緊緊拽著衣角根本掙不脫,到底是媳婦,她還抱著年幼的嫡孫在懷,總不能像對下人一樣一腳踹過去吧?
其實他還算好的了,因為他跟前只有一個盧氏在哀求,此刻的三房裡,江天騏可是被施氏、張氏、和氏三個媳婦糾纏上了:“求父親開恩!父親開恩啊!”
……秋千跟梅雪被擄走後,江崖霜夫婦立刻各施手段救人,但江崖霜的拜訪被兩個伯父以及秦國公都拒絕了,秋曳瀾派人劫走二姑太太江天鷗一家雖然讓小竇氏哭鬧了一番,但江天驁索性把這媳婦強行送去了夔縣——理由是江崖雲跟江景旭看來要長期在夔縣侍疾,不忍心他們一家長久分離!
這麽一來,四房也明白他們兩房是鐵了心要找出四房謀害江崖月跟江崖情的線索了!
江崖霜懶得羅嗦,直接來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自身,派出人手,將盧、施、張、和四家的重要子弟一網打盡,全部劫持!
這下四家可急了,你們內鬥,別把我們也拖下水啊!
尤其像盧氏擔心的那樣,江崖月跟江崖情都死在江家內鬥中了,何況他們這種姻親?!以江家現在的權勢,秦國公不倒的話,就算四房真弄死了他們家子弟,他們也奈何不了四房——馬上就要手握兩大邊軍、在宮裡還有江太后拉偏架的四房,是他們這些文臣對付得了的嗎?
不但四房之人川流不息的登門,哀求勸說江天驁跟江天騏自重身份,犯不著跟兩個女子計較,做媳婦的更是拖兒帶女的纏著公公放人!
“三天了,兩位伯父還不肯答應?”不同於喧囂的大房、三房,四房此刻卻是一片平靜。秋曳瀾從果盤裡拈了顆櫻桃給丈夫,問,“他們倒真是鐵石心腸!不念媳婦,好歹也看著被母親帶到跟前哭鬧的孫兒孫女罷?”
“不要緊!”江崖霜淡然道,“人又不是他們親自看的,就算是,他們難道能夠白天黑夜的不閉眼?十四嫂方才已派人悄悄來過,說她們正在脅迫兩位伯父的心腹說出關押梅雪跟秋千的地方,找到地方之後,或者咱們派人,或者她們設法放人,總歸只要她們的娘家兄弟好好兒的,保證給咱們個交代就是!”
秋曳瀾松了口氣:“索性十四嫂是明白人!”
又蹙了下眉,“不過這次咱們一口氣把這幾家都得罪了,事後是否需要安撫一下?”
“何必理會?”江崖霜不以為然道,“你忘記秋千的身份了嗎?從血緣上她可是你堂妹!是大房跟三房先對你娘家人出手的,咱們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盧、施、張、和那四家縱然不忿,也不可能隻記著咱們房裡不好——就算他們不覺得這事乃是大房和三房弄出來的,也該想想他們家的女兒、外孫在咱們那兩位伯父跟前哭求了多久,那兩位伯父可都沒理會!足見這些姻親的子弟雖然不是兩位伯父派人劫走的,但在兩位伯父眼裡也不是很緊要不是嗎?”
當初江崖霜決定從大房和三房的姻親下手時,就存了一箭雙雕的心思:既是逼迫大房跟三房交人,也是在大房和三房以及他們的姻親之間劃上深深的一刀!
因為事後把盧、施、張、和這幾家的子弟交還回去後,那邊就會知道這些人雖然被劫走,但這幾天卻沒吃什麽苦——這些人這會正被好吃好喝的養在城外偏僻的別院裡,還有大批美貌溫柔的丫鬟侍奉陪伴呢!
“等盧、施、張、和四家知道這事對他們來說不過是虛驚一場,對我們四房的仇怨,恐怕還不如對大房與三房的怨恨深刻!”秋曳瀾一想也是,不禁失笑,“畢竟咱們只是軟禁了他們的子弟幾天,大房跟三房可是全然不顧他們家子弟的生死啊!”
江崖霜頷首:“正是如此!”既然秋千跟梅雪救回有望,他也懶得再說這個話題,關切的問起莊夫人的情況,“母親今兒精神還好嗎?”
“好得多了!”秋曳瀾微笑著道,“今兒個晌午前還親自帶安兒和外甥去花園裡轉了一圈,給安兒折了束花玩呢!”
看了看外邊是幾個心腹伺候著,便壓低嗓子道,“如今就盼望八哥和十八姐姐他們盡早歸來——母親可急著給十八姐姐參詳咱們外甥的名字!”
之前江綺箏因為生了個兒子,想把名字留給秋風取。莊夫人起先以為女兒沒了,倒想給外孫取個名字的,但前兩日聽說女兒還在,就說還是讓他們夫婦回來了再說……總之,比安兒就小了沒幾天的孩子到現在都沒個稱呼。
江崖霜不禁笑了:“母親直接取了不就是?料想十八姐姐屆時也會請母親代取的。”
兩人說了幾句家裡的瑣事,話題就轉到接下來的一場熱鬧上——當然不是濟北侯歸來的那場熱鬧,而是皇帝要大婚了。
按照皇帝的排行,他前面還有六皇子魏王、樂馨公主和永福公主三位兄姐沒成家,所以依著江太后之前的打算,是今年上半年讓魏王、樂馨、永福成親,完了皇帝大婚。不過年初時候這個計劃提出來後受到了薛暢為首的諸臣激烈的反對!
理由是尋常人家父喪尚且要守三年孝,何況先帝去世,諸王和公主們怎麽可以守個一年就算了?當然天子不在其列,天子可以以日或月代年嘛!
這一場爭論最後以薛暢私下一番:“不提魏王與樂馨公主,單說永福公主殿下乃太后嫡女,太后難道忍心百年之後,世人皆議論公主不孝?當初先帝中毒臥榻時,永福公主殿下侍奉湯藥極為殷勤,足顯孝心!是否為了區區兩年時間,讓公主含冤千古,還請太后娘娘再行斟酌!”
江太后那麽疼親生女兒的人,自然舍不得讓永福公主日後被人懷疑不孝,所以當場決定讓步,讓魏王、樂馨、永福等人守滿三年父孝——祖母孝沒有父孝重,並在一起算了——而因為繼承大寶所以身份不同於兄弟姐妹們的皇帝,則撇開上頭的兄姐,今年就大婚!
這大婚的日子經過欽天監的佔卜,選在了六月份,距離現在也就兩三個月了。
“辛表妹這段日子大約忙得不可開交了,前兩日五姑姑帶她過來探望母親,沒說兩句話就被辛府的人喊了回去,倒是五姑姑留下來用了晚飯才走的。”秋曳瀾有點唏噓,“她瘦了許多,萬幸心情不錯!”
想想這個辛表妹也真是命苦,婚姻上始終不順,先是暗戀歐碧城多年卻無果,被長輩們逼著跟還是七皇子時的皇帝定了親,好容易接受了這個安排,皇帝又跟應該喊她表姨母的江徽芝鬧出了風波——就連大婚的日子也因為薛暢跟江太后的爭執,幾經波折才定下來!
“希望她大婚之後一切都好吧!”這句話秋曳瀾說得有氣無力——大婚之後,其他三宮六院且不說,單是江徽芝已經預定妃嬪身份了,由於她祖母竇氏跟叔父江崖月的死,甚至可以說是預定了貴妃位!這存在感讓人想疏忽她都難!
“莫忘記咱們那位大伯母新喪。”江崖霜察覺到她情緒低落,劍眉微皺,溫言開解道,“按製,其孫女得守滿一年孝才可以進宮的。陛下與辛表妹身體都很好,沒準一年之後嫡皇子已經落地了呢?”
正宮嫡長子,只要能夠平安長大,不自己作死,那就是妥妥的東宮!縱然江徽芝以後也有所出,但不佔長又不佔嫡,即使有江家大房的支持,往後估計最多也就是個太妃的命!
秋曳瀾吐了口氣:“真這樣就好了!”
若有嫡長皇子在膝,即使江徽芝進宮做貴妃,想覬覦辛馥冰的位置,也該掂量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