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九十八)
越是複雜的事情,越要靜下心來抽絲剝繭,那也又看了一遍周二晚上的那段醫院裡的監控。她發現,在醫護人員和民警發現宋誠強有意識後便匆匆離開,分別聯系醫生和楊隊長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單獨進入了宋誠強房間。他並沒有在醫護人員到達前離開病房。
那也眉頭緊鎖,盯著監控,醫護人員離開的時候,他還在病房裡面,接下來是守在這裡的民警,應該是接到了楊隊長的指示,先進去看看情況。過了五六分鍾,才離開不久的醫護人員又匆匆回到了病房。看樣子,宋誠強在描述完想要殺他的凶手後,就陷入了意識昏迷。
也就是在這時候,病房門悄悄打開,剛剛那個人又出現了,他低著頭溜了出來,消失在走廊上。過了十幾分鍾,醫護們才離開病房。
那也深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尤可追的肩膀,讓她看了自己的發現。尤可追的臉都快要湊到屏幕上了,她來來回回倒了好幾遍,還是無法看清這個人的臉。
她歎了口氣,回頭看著那也問道:“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來是個男的。但這個身形可以排除姚北望。得去問問這裡的醫生了。”
那也揉了揉發僵的脖頸,“你去問吧,我把監控看完。”
尤可追想了想說道:“也好。你看完過來找我,別丟下我一個人啊!”
那也有些無語,直擺手,說道:“不會的。”
尤可追帶著監控的視頻片段去找了醫生和護士,不出所料,他們都否認這裡有類似體型的醫生,但他是不是醫院其他科的就不清楚了。
尤可追回到監控室的時候,發現那也正坐在椅子上發呆。
尤可追坐在她身旁,說道:“我問過了。他們敘述的都差不多,不認識這個人。而且完全沒有印象那天搶救的時候,有外人的存在。”
“那他們記得有警察在嗎?”
“這個他們都記得。就是這個陌生人,他們都沒有見過他的印象了。”尤可追說道。
“一個人記不得還有可能,但是一群人都記不得穿著和他們一樣工作服的陌生人,那就有些奇怪了。”那也喃喃地說道,“我們去病房看看吧。”
尤可追點點頭,和那也一起回到了宋誠強的病房前。剛準備推門進去,便被一個年輕警察攔住了,他認出了尤可追,面露難色地說道:“對不起,前輩,我不能讓你進去。”
“為什麽?”尤可追順勢端起了前輩的架子,“我在查案子,耽誤進度你擔得起嗎?讓開!”
“不行!”年輕警察滿臉為難,“楊隊長吩咐了,不能讓任何人進去。”
“小朋友,他說的任何人,指的是外人,我是外人嗎?我們都是同事,都在查同一個案子。”尤可追說道,“你現在這樣,要是楊隊長問我為什麽破不了案,那我就把責任推到你身上去,行嗎?”
“楊隊長說了,任何人,除了他,都不能進去。前輩,您就不要為難我了。”
“讓開!”尤可追的大嗓門兒驚到了護士站的護士,她探頭看了看,發現是警察,便歎了口氣,沒再干涉。
年輕警察乾脆雙眼一閉,擋在宋誠強的病房前,一副準備就義的樣子。
尤可追一愣,那也趕緊挽著她的手臂,把她拽進了隔壁的病房,所幸,這個病房是空的。
“你就放過他吧。”那也笑著說道,“大家都不容易,上司的命令在那,他怎麽敢讓我們進去。何必為難他呢?這間病房和隔壁應該構造相似,只不過布局是對稱的,在這裡看也是一樣的。”
尤可追看了眼門外,想到了自己剛剛上班時的樣子,也隻好作罷,跟著那也打量起眼前的病房。
一間病房裡有三張病床,還帶有一個獨立的衛生間和淋浴室,以及三個置物櫃。
尤可追伸手按了按病床,“首先排除那個人躲在床底下。醫院病床的布置都是有規定的,我剛剛一路看過來,床單是不能垂下來的,病床底下都是一目了然的,要躲個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也點了點頭,走向了窗戶邊,她伸出手,想將窗戶往外推開,卻發現只能打開一個小小的弧度。
尤可追走過來說道:“現在都是這樣了,怕出事。”她看了眼窗外繼續說道:“外面可以站腳的地方還是有斜度的,那個人肯定不會躲在窗外的。要我說,搞不好就躲在櫃子裡。”
說著,尤可追走到了櫃子前,拉開了櫃門,“裡面空間還是夠的。”
那也也走了過來,她打開了另一扇櫃門,裡面空間確實不小,可以容納下一個成年人。那也一貓腰,鑽了進去,櫃子發出了吱吱呀呀的響聲,哪怕只是做出一個輕微的動作,也會發出這樣的聲響。
“剛剛他在病房裡待了多久來著?如果隔壁的櫃子沒有什麽意外,估計耗損程度和這個也差不多。他真的能在裡面這麽久保持一個姿勢嗎?”那也問道。
尤可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有想明白,“但是這裡,是最合適躲藏的了啊!”
“衛生間呢?”那也說道。
“衛生間?風險太大了吧,一下子進進出出這麽多人,萬一誰往衛生間看了一眼,不就被人發現了嗎?而且,誰能保證,這些人不需要去衛生間接點水什麽的?”尤可追說道,“除非?”
“除非,那個人心理素質非常強,相信在這種病人生命垂危的生死關頭,他更容易隱身。更何況,他還穿著白大褂呢!”
“可是,沒證據啊!還有,這個人進去,到底是幹什麽的呢?”尤可追說道,“難道?他就是凶手,進去害那個宋誠強嗎?畢竟他在裡面的時候,宋誠強就失去意識了。”
“誒?”那也突然直起身子,砰的一聲撞到了櫃頂,她吃痛地叫了出來,“啊!”
“你沒事吧!”尤可追趕緊把她扶了出來。
“沒事!你剛剛說的!快點,我們回監控室。”那也一手捂著頭頂,一手拉著尤可追衝出了門。
兩人回到監控室後,那也就坐在電腦前開始操作,監控的時間又調回到周一,她加速播放,期待著想象中的畫面出現。果然,在周一的夜裡,那個高大的身影又出現了,他依舊穿著白大褂,左右看了看,才溜進了宋誠強的病房。不過,他不到一分鍾就從病房出來了。
“咦?守在這的警察呢?”尤可追皺著眉說道,她調轉了好幾個監控攝像頭的視頻,才發現值班的警察去洗手間了,他回來後還在門口看了看宋誠強,確認沒有問題後,才回到一旁的座椅。而此時,那個男人早已離開了。
“可是,他進去幹什麽呢?殺了宋誠強嗎?”尤可追說道。
“那又何必等到現在呢?當時就可以動手的。你看,第二天傍晚,他又溜了進去。兩次進入宋誠強的病房,一次是值班警察去洗手間,一次是宋誠強醒來時的趁亂進去的。”那也說道。
“所以他在這裡!”尤可追恍然大悟。
“沒錯,他一直在這裡,找機會接近宋誠強。”
“可是,為什麽呢?如果要殺宋誠強,光是醫院病房裡,他就有兩次機會了。為什麽都沒有下手呢?”尤可追問道。
這也是那也疑惑的地方,既然冒險來了兩次,肯定是有原因的。她現在一頭霧水,雖然知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但依舊雲裡霧裡的。
尤可追看著那也凝重的表情,隻好繼續盯著監控裡這個人的身影。
“他應該不是要下毒殺宋誠強的人。”那也說道,“如果是他,解釋不了為什麽有兩次動手的機會,他都錯過了。”
“他第二次也不算錯過吧。”尤可追說道,“畢竟他出來沒多久,宋誠強就失去意識了。不過,如果算上之前兩次下毒,這個人的成功率也太低了些。宋誠強到現在還躺在裡面呢,確實有些問題。”
那也的腦子有些昏沉,兩次進入病房的男人,遊走於病房附近,知曉何時能夠進去。
“也許,這個人根本不想讓宋誠強死。”那也說道,“你看他第一次進入宋誠強的病房,一分鍾都沒有到。”
“那又怎麽樣呢?”尤可追說道。
“一分鍾能做些什麽呢?”那也反問道。
“可以給宋誠強再次注射毒物,殺了他啊!”尤可追聳了聳肩,說道:“但是他沒有。”
“對啊,他沒有。”那也撓了撓自己的頭髮,說道:“我有一個猜測。如果這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第一次進出宋誠強的房間,是為了放東西進去,第二次是需要把東西收回來。這也是為什麽,周二傍晚,宋誠強清醒時,那麽多人在身邊,這個男人也要冒險進入病房的原因。他要把送進去的東西,拿出來。”
看著尤可追有些吃驚的表情,那也問道:“你覺得有可能嗎?”
“很有可能啊!”尤可追點著頭說道:“不過,放了什麽呢?錄音筆嗎?還是攝像頭?要知道,這段時間,除了醫護人員和我們警方,誰都不可以進去,就連麻小花母子都被擋在外面,送這些進去也沒有意義啊!這個男人送什麽東西進去呢?”
在尤可追發表看法的時候,那也已經操作起電腦了,她還在不斷切換著監控,“你看。他走過來的時候,右側口袋裡,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呢?出來的時候還有嗎?”
尤可追又把臉湊到了屏幕前,“他出來的時候,右側口袋靠近牆了,不太看得清裡面東西有沒有少。”
那也指著另一個屏幕說道:“這個就清楚了。”視頻時間是周二傍晚,男人出現在監控裡,明顯可以看出口袋裡是癟癟的,等他著急出來時,右邊口袋有一瞬間暴露在監控之下,他的口袋裡有一個充電寶大小的鼓包,不知道裝的是什麽。
“好吧。”尤可追說道,“被你說中了。可是,這是什麽東西呢?”
那也搖了搖頭,“我又沒有透視眼的功能。不過,應該不是監控攝像頭或者錄音設備,畢竟宋誠強還昏迷著,這樣沒有意義。”
“那如果是為了聽宋誠強的證詞呢?知道自己可能被宋誠強記住了長相,害怕他把自己供出來。為了了解情況,就放了這些東西呢?”尤可追還不肯放棄。
那也笑著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看看這個人的塊頭,和姚北望有半點相似嗎?”
“不像。如果不是姚北望乾的,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宋誠強是怎麽精準描述出姚北望的樣子呢?”尤可追問道。
這個問題幾乎像是一道閃電,讓那也突然感到不遠處有一次朦朧的亮光,她看著尤可追說道:“那你說,誰最想要姚北望來背這個鍋呢?或者說,誰能從中獲益最大?”
尤可追冷笑了兩聲:“你們那的柴荀?我能想到最想證實這件案子是姚北望做的,不是柴荀就是凶手了。”
“至少是個利益關聯人吧。”
“關聯到誰了呢?”
那也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把監控切回實時模式,看見老高正和剛剛的年輕民警坐在長椅的兩端沉默著。
她往回倒了倒,將畫面停在老高站在牆邊的時候。
“幹嘛?”尤可追笑著問道,“你該不會真的懷疑是柴荀和老高乾的吧,我只是開玩笑啊!”
“啊,不是,我可能知道這個偷偷摸摸的人是誰了。”那也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誰啊?”
那也回過頭看著尤可追說道:“你看這個人和牆上瓷磚線的位置,再看看老高。”
“說明他很高很壯?這能看出來是誰?難不成和城牆設計的男員工都比對一下?”尤可追說道。
“不必了。”那也淡淡的說道:“他不是城牆設計的員工。只是,我不懂,為什麽他要攪和到這件事裡呢?他又沒有理由殺害宋誠強。還有,他過來又是幹嘛的呢?”
看著那也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尤可追撞了撞她的肩膀,“到底是誰啊?”
“陳小宇和裴詩言的心理醫生,杜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