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一九五)
“有人說,讀書可以開拓眼界,這話應該沒錯。也有人說,讀書,可以讓一個人走得更遠。這我不知道,我這一輩子也沒走多遠。有人覺得讀書枯燥,有人覺得讀書有趣。我就是前一種。讀書能有什麽意思呢?一個個漢字,從左碼到右,看著就無聊。確實無聊。”江風笑了笑,“但是,當你看到了,這字裡行間,是體現著一個人的思想的時候,也許就沒那麽無聊了。讀一本書,就像是交一個朋友,和作者交朋友。和他就某一個主題開展一段談話,也許是他為了某個觀點在據理力爭,也許是他為你講了某個故事。書,是一種交流,跨越時間和空間的交流。”
“話不投機半句多,有的人,觀點不一致,也不必強迫自己看下去。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為什麽以前的人總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總是在路上,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是一種修煉。今天,我來到這裡,也是。這裡需要我,我就來了。年紀大了,就會發現,被需要,也是一種幸福。”江風頓了頓,繼續說道:“被需要,就有價值。這種需要,不僅是外人的需要,也是自己內心的需要。我也是最近才恍然大悟,余下的時間,我一刻也不會停歇,我要去見沒有見過的風景,我要去和有意思的人交流,我要讓余生每一秒鍾,都過得有意義。也願意為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奉獻自己的余生。”
“今天,我站在這裡,和大家分享一本我沒怎麽看過的書,但願下一次,我們齊聚一堂,我能和你們聊一聊我真正的感悟。”江風將手裡的書放下,雙手來回搓著,說道:“感謝你們給我這次機會,讓我感到了自己的‘被需要’。”
話未落音,江風的表情有些不對勁,那也當即捕捉到了他的異樣,她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闖進了圖書館,江風搖搖晃晃,倒了下去,眼鏡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一旁的朱花夏第一時間扶住了他,躲在書架背後的警察也衝了過來。
那也沒有顧及一旁訝異看著她的烏念爾,而是直接衝了上去,讓梁苒打了急救電話。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朱花夏嘴裡念念有詞,“明明什麽也沒吃,什麽也沒碰啊!”
“我沒、沒事,那也。”江風勉強扯了個笑容,安慰著那也,“我只是有點暈,可能是低血糖。”
“我叫了救護車了,在路上了!沒事的!沒事的!”那也害怕極了,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想江風是怎麽中毒的了。
與此同時,齊知然也帶著人趕了過來。
“沒事的!沒事的!那也!”江風為了安慰那也,提升了音量,反而引來了一陣咳嗽,他努力壓下了咳嗽聲,說道:“去,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不要抱著一個老頭子哭哭啼啼的,你還有沒有完成的任務!”
那也搖了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明知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發生的,但江風真的躺在這裡的時候,她的內心無法承擔這份自責。
“那也,沒事的。”這是江風被救護車帶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也整理了一下思緒,轉過頭就看見一臉氣憤的齊知然,還有緊皺眉頭的熊高才。
“那也,這是怎麽回事?”齊知然問道。
那也和齊知然認識這麽多年,第一次看到齊知然這麽嚴肅地問她話。她搖了搖頭,說道:“剛剛那個男人查過了嗎?”
“暫時沒有嫌疑。”齊知然說道:“那也,回答我的問題,這是怎麽回事?”
那也思忖了一下,說道:“這是我安排的,為的是引那個模仿犯出來。江風是我安排的,這幾個也是我安排的。”她指了指身後化著妝的這些人。
“胡鬧!”這次是熊高才的吼聲,“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規矩?是嫌活得太長了沒意思是嗎?你們呢?你們都知道這件事嗎?”熊高才轉向了一旁的敏泰和穆老,問道。
敏泰和穆老看了眼那也,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們都不知道。這都是我一個人安排的。”那也說道。
“你一個人安排的?是吧?你以為我剛剛接手艾凌的工作,就不敢管你們了是嗎?如果出了人命,你擔得起嗎?”
那也沒有說話。
“說話啊!”熊高才的吼聲嚇到了現場的每一個人,“現在你滿意了嗎?你的計劃,完美的計劃,抓到了你想抓的人嗎?你看看這裡,你看看多少人為了你這件事累死累活的!結果你告訴我,這都是你安排的。你的計劃呢?你抓到的嫌疑人呢?現在有個人送去醫院了,你的應對策略呢?嗯?”
那也原本還處於震驚的狀態中,現在又被熊高才劈頭蓋臉一頓罵,腦子裡已經一團漿糊了。當然,她心裡也明白,熊高才罵她也是應該的,這是她應得的,她現在只希望江風能夠得到及時的救助。
“行了!行了!你們內部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必在我面前裝樣子。這件事,歸根結底是你們的錯。但眼下,最重要的事,真的有人被投毒了。現在,有個人被送去了醫院,與其在這演戲,還不如早點著手查案子。就知道搞些有的沒的!”齊知然說道。
那也衝進來的時候,齊知然就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他確實怒火中燒,怪那也這次單獨行動,還把他們也蒙在鼓裡。不過,當熊高才發火的時候,他看著那也的樣子,氣歸氣,還是有些不忍心的。這才開口,將重點引到了調查上。不過,這筆帳齊知然算是記下了,那也不好好解釋一下,他就不打算再理她了。
“那也,你先回去吧。”熊高才壓下怒火說道:“這幾天都不要來了。我會重新考慮一下你是不是適合在組織裡工作,你自己也好好想想。”
敏泰聞言,正準備替那也開口,卻被穆老攔住了。穆老搖了搖頭,現在大家都在氣頭上,誰為那也開口都可能會被連累,只能寄希望於案件早日偵破,再好好勸一勸熊高才。
那也聽到熊高才的話,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一直死死地盯著地板,想著江風到底為什麽會中毒,或者說為什麽整整一房間的人,只有江風中了毒。
“你聽見沒有!”熊高才見那也低著頭,以為她在反思,但久久不見她有什麽答覆,又不耐煩地問道。
那也緩緩地抬起頭,說道:“剛剛那杯飲料有沒有毒?”
“這不是你的事了。”
熊高才的話被齊知然打斷了,“江風沒有喝過那杯飲料。這間房間裡,沒有人進食和飲水。”
“飲料杯的外壁呢?”那也問道,“外壁有沒有可能沾了毒藥?”
“江風接到那杯飲料,是因為他主動提出口渴的。如果塗在飲料外壁上,至少剛剛那個外賣員要主動將這杯飲料遞給江風。但剛剛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在江風提出要飲料之前,外賣員並沒有打算主動給他遞飲料。”齊知然說道,“再說了,就算是塗在飲料外壁上,江風也要舔自己的手指,才會中毒吧?”
“翻書!”那也突然茅塞頓開,“他翻書的時候有舔手指的習慣,你再看一下監控,一定是翻書。”
齊知然皺著眉頭,讓身邊的同事回放了監控,確實看見江風在翻書的時候,下意識地舔了自己的手指。
“打電話,讓檢驗科再檢查一下杯子外壁。”齊知然吩咐著。
“不過,這樣是不是風險太大了?”熊高才悶悶不樂地加入了討論,“首先,犯罪分子要知道江風有翻書舔手指的習慣。再來,還是剛剛的外賣員,他並沒有主動遞送飲料,這是很大的問題啊!這兩個環節,有一個出錯了,江風都可能安然無恙,或者,有其他人可能因此受害。”
“對!對!”那也點著頭,說道:“書呢?”那也的目光停留到了江風隨手準備的書上。
“你的意思是,這本書被下了毒?”熊高才說道。
“這本書是新的,書是誰準備的?”那也問道。
梁苒慢慢舉起了手,“書,都是我和任佳佳準備的。我們找了相關的書,都是從網上新買的,買回來還有塑封呢,怎麽會是書出了問題呢?”
“任佳佳?”齊知然不可思議地看著一旁的兩個女孩,想辨認她們是誰。
朱花夏緩緩朝著他打了個招呼,“齊警官,我是朱花夏,她是梁苒,好久不見啊!”
齊知然氣得發抖,咬著牙說道:“我們把你們救出來,就是讓你們來冒險的嗎?”他又不敢說得太大聲,怕被熊高才聽見,那也又要罪加一等了。
梁苒趕緊擺了擺手,“不是,不是,是為了讓我們更有意義地活著。是我們自己要來的,和那也沒有關系。”
“行了,行了。除了你們幾個,還有誰碰過這本書嗎?”齊知然已經不想聽她們相互袒護了。
“我真的不知道。只有我和任佳佳了。”梁苒說道。
“行吧,書也先帶回去!”齊知然對同事說道,“先檢查一下吧。”
那也依舊歪著腦袋,在想些什麽。熊高才和齊知然說得對,無論是在飲料杯外壁上下毒,還是在書上下毒,首先這個人要知道江風舔手指的習慣。既然知道這個習慣,也許他之前來過圖書館踩點,也見到了當時就戴著牛仔帽的江風。書之前都是放在安城大學學生宿舍的,要在書裡下毒可能性太小。而且,書籍是當天交給每個參加讀書會的人,犯罪分子不能確定江風拿到的是哪本書。這就和飲料杯下毒的情況一模一樣了。
不確定,不確定,所有下毒的可能性都是不確定的。那也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你要是沒事,可以先離開現場了,晚點我們會找你談話的。”熊高才似乎不打算放過那也。
那也一臉茫然地抬起頭,不知道為什麽他在這個時候還逼著她離開。
“我已經這樣了,要不你們就把我抓走吧。”那也伸出呈握拳狀的雙手,說道。
“那也,你先回去吧,你待在這裡,我們都很為難。”
“有什麽為難的?接下來就是詢問了,現場這麽多人呢!快點開始吧。”那也說完便轉過身,走到一邊,繼續低著頭思考。
就在熊高才準備發火的時候,齊知然說道:“我們先分開詢問吧。事情多,別浪費在不相乾的人身上。”說著,讓人安排了這一屋子的人離開。
烏念爾看著那也背過去的身影,似乎想和她說些什麽,但終究還是跟著齊知然他們離開了。
那也見屋子裡也沒剩幾個人了,便乾脆蹲在地上,一定要找一個特殊性的東西,只有江風有,或者隻屬於江風的。中毒是在今天,但是投毒未必是在今天。那也強製自己打開思路,不能被預告給干擾。
預告說的是死亡時間,而不是下毒時間。
如果說,之前就下了毒呢?
江風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從頭到尾變了裝,除了那頂招搖的帽子,那頂帽子也是江風這幾天在圖書館晃悠必備的裝備。可是,帽子怎麽下毒呢?在帽簷上下毒嗎?那也搖了搖頭,帽子一直在江風的頭上,下毒的難度太高了。而且帽子是淺色的,固體的毒物,一出門就會被吹散,液體的毒物,一眼就能看出來異樣。以江風的警覺,不可能沒有發現。
蹲了太久,那也的腿都麻了,她站了起來,雙眼瞬間一黑,感覺整個人天旋地轉,那也努力穩住了自己的身子,勉強沒有摔倒,她想到了!不是帽子!
那也開始在地板上搜索,直到她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我知道了!”那也徑直走向齊知然,“我知道怎麽下毒的了。”
熊高才聞言也走了過來。
那也晃了晃手裡的證物袋,說道:“是眼鏡,老花鏡。”
“在眼鏡腿上下了毒?”齊知然立馬明白了那也的意思,“然後翻書的時候舔了手指?”
那也點了點頭,“我還有一個可怕的猜測。”
“你說。”
“上一個在眼鏡上下毒的人,你們還記得嗎?”
熊高才臉色一沉,念出了一個名字:“褚燕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