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一九六）

  “不可能！”熊高才斬釘截鐵地說道，“你這個想法太誇張了，就算犯罪分子真的是在眼鏡腿上下了毒，也和褚燕巡的手法不同，怎麽可以想到一起呢？褚燕巡還在服刑，他不可能和這件案子有關！”

  齊知然似乎並不知道褚燕巡是誰，但從熊高才和那也的表情不難看出，這個褚燕巡也不是個一般人物。

  那也沒有反駁，她也知道自己這個猜測是站不住腳的，但她就是沒有辦法阻攔腦子裡蹦出來的念頭。

  熊高才長歎一口氣，說道：“要不你先回去吧。”

  齊知然點了點頭，“那也，這些東西我都會拿回去化驗，你現在在這裡確實不合適，晚點我會來找你問話的。”

  那也抬起頭看了看齊知然，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圖書館，她去書法練習室收起了自己的電腦，然後準備去醫院看看江風的情況。

  江風在安城無依無靠，還是因為她進了醫院，現在她哪兒也去不了了，也被停職了，去醫院照顧江風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那也剛走進電梯間，就被一個黑影拉到了一邊。那也有些莫名其妙，黑影將她拉到了樓梯間，環顧四周，發現沒有人，才轉過頭來說：“所以，這都是你的計劃？”

  那也這才瞧見烏念爾的臉，她臉上的妝容已經卸了，身上還是那套誇張的戲服。

  那也點了點頭。

  “你最開始過來的時候，也是為了踩點？”烏念爾雖然不高，但健壯的身材還是讓那也處於劣勢。

  “是觀察一下地形。”那也有些緊張。

  “我不管，那個學生也是你安排的？她給的名字是假的，對嗎？不然警方為什麽查不到她呢？”烏念爾追問道。

  “對。她也是我朋友，我不好出面，她就替我來了。租場地的時候，她怕被查出來，一時害怕，用了假名。”

  “胡說！”烏念爾斬釘截鐵地說道，“她不可能是臨時胡謅的名字，你們計劃好了的。不然，為什麽她的手機一直關機，就連警方也查不到她人。”

  那也一時無語，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種冒險的事選在我這裡，會對我有什麽影響？”烏念爾問道：“我的領導知道了這件事，萬一他讓我走人，我怎麽辦？你想過嗎？你沒有，選在哪裡對你沒有影響！”

  “我也被停職了！”那也突然有些激動，她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在乎停職的事，她緩了緩情緒，誠懇地說道，“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們的感受，就這麽自作主張，讓你們承擔了這麽多。如果你領導有什麽意見，你告訴他都是我的錯，有什麽後果，我一力承當。”

  烏念爾看著眼前垂頭喪氣的女孩兒，深深歎了一口氣，她的眼珠子轉了轉，說道：“你跟我來。”

  那也問都沒問去哪兒，就跟著烏念爾走了。她以為烏念爾是帶她去見所謂的領導，讓她把事情解釋清楚。那也覺得這也是應該的，畢竟她是真真切切地給對方添了麻煩。

  烏念爾帶著她回到了圖書館門口，卻被攔了下來。熊高才和齊知然已經離開了，留下了幾個偵查人員正在取證，他們見到烏念爾身後的那也，便讓她們進去了，看樣子，這些人還不知道那也剛剛被停職的事。

  那也老老實實地跟著烏念爾走進了圖書館，她並沒有在現場停留，而是徑直走向了書架的最深處。

  烏念爾轉過頭來，說道：“有手套嗎？”

  那也點了點頭，她還有些茫然，不知道烏念爾要做什麽。

  “戴上。”烏念爾的話不容置疑。

  那也乖乖戴上了手套，不解地看著烏念爾。

  烏念爾的目光轉移到了書架上，在第三排的書籍上遊走，然後指了指一本硬殼書，說道：“這一本，小心抽出來。”

  那也立馬照做，將這一本《存在與虛無》抽了出來，那也知道這本書，上學時翻看過幾頁就放棄了，她那時靜不下心來看這些。

  “薩特？”那也不可思議地問道。

  “那個老爺子，也是你安排過來的，對吧。”烏念爾用手在頭頂比劃了一頂帽子。

  那也點了點頭。

  “這家圖書館不大，來的人總是那幾個。他想不引起別人注意都難。”

  確實，那也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走進這家圖書館的時候，烏念爾也知道她是第一次來的。

  “這一周很奇怪，陌生人要比往常多很多，不過，現在我都想通了，大部分都是你安排的。”烏念爾說道，“不過有一個人，我今天沒有見到，一個年輕人。”

  那也突然抬起頭，“你見過嫌疑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嫌疑人。他似乎對老爺子很感興趣。他是在老爺子之後來的圖書館，大概也就來了兩三次，監控是找不到了，你知道的。他還是很低調的，沒有跟蹤得很明顯。我一開始也沒在意，後來準備和他說一下注意事項的時候，發現他不對勁。”

  那也點點頭，她第一次來的時候，烏念爾也和她說了注意事項，看樣子這已經是她的習慣了。

  “他正隔著書架偷看自習區，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他是看上哪個小姑娘了，沒往別的地方想。現在，回過頭來想想，他那時候可能在糾結要怎麽下手。”

  “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子嗎？”那也問道。

  “個子應該差不多一米七幾，不算瘦，穿著黑色棉衣，濃眉大眼，脖子側面有一顆痣。”烏念爾說道，“如果他有過前科就好了。”

  “啊？”

  “他當時被我突然出現嚇到了，隨手抽了一本書，假裝看書，就是這本。”烏念爾說道。

  “上面有指紋。”那也茅塞頓開。

  “嗯。”烏念爾看著那也手裡的書，說道：“他隨手一抽，書倒是好書，也沒什麽人看，可惜了。我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剩下的，就看你們的運氣了。”

  說完，烏念爾轉身離開了。

  那也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還有手上的書，還有些想不通，她為什麽不把這些告訴齊知然或者熊高才呢？明明知道那也已經被停職了，為什麽還要把這條線索交給那也呢？
  可惜烏念爾已經離開了，她也沒有機會再問這個問題了。

  那也畢恭畢敬地端著這本書，找到了正在忙著詢問的齊知然。

  “你怎麽還沒回去？”齊知然問道。

  那也將證物袋中的書遞給了齊知然，說道：“快拿去檢測指紋，這本書上可能有犯罪分子的指紋。”

  齊知然半信半疑地看著那也。

  “快點！”那也吼了出來。

  齊知然看了看她，接過證物袋轉身離開了。

  那也深深歎了一口氣，立馬趕往了醫院。江風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他還在昏迷中，那也遠遠地看著他，突然有些不習慣這麽安靜的他。

  醫生說沒有大礙，這也讓那也松了口氣，要是江風真的因此出了什麽問題，她可能再也無法從自責中走出來了。

  那也的腦子很亂，她突然不想管了，什麽姚北望的案子，什麽模仿犯的案子，她都不想管了。就連艾凌都可以說放手就放手，她還有什麽好眷戀的呢？乾脆全部扔給熊高才算了，這幾個月就算是體驗了一把新的生活方式了。

  想到這裡，那也掏出了電腦，打出了一份離職申請書。署上名字和日期，那也猶豫了，不知道要不要發給熊高才。

  她的團隊已經結束了，艾凌被停職了，穆老準備退休了，剩下幾個也沒有留下來的意思。雖然穆老他們想讓那也跟著熊高才的團隊繼續工作，但她今天和熊高才也算是撕破了臉，難道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合作下去嗎？

  等到這個案子結束了，那也想著，等這一切結束了，她會承擔應該負的責任，然後再將離職申請交給熊高才。這是最為妥善的做法。

  這件案子，因為烏念爾的助攻，進行地格外順利。警方提取了《存在與虛無》上的指紋，在系統中進行對比，結果跳出了一個名字：朱海川。朱海川之前因為尋釁滋事被抓，系統裡也自然有他的指紋。

  齊知然立馬帶著人前往朱海川的家裡抓人，不僅將朱海川當場抓獲，一起落網的還有車纓纓在追查的孔潮。

  朱海川被破門而入的警察嚇到了，他和孔潮都沒有想到，突然落網是因為一個不起眼的圖書館管理員。

  孔潮很快就招了，他幾年前犯下的案子證據確鑿，他也不想辯駁。只是，這次的案子，他否認了自己參與其中。他聲稱自己只是在朱海川家裡躲藏。這可沒有瞞住車纓纓，那也讓老高送去的板磚，以及指紋比對結果擺在他的眼前，他也隻承認自己替朱海川拿了材料，但並不知材料的內容和朱海川犯下的罪行。

  朱海川的反應就更有意思了，他完全沒想到警方衝進家門，當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到了詢問的時候，卻矢口否認這起案子是他做的。他聲稱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孔潮曾經做過什麽。

  但是，證據不會說謊。不僅僅是書本上的指紋比對一致，警方還在朱海川的家裡找到了毒物，經分析和江風所中毒物一致，也找到了一些未拆封的一次性注射針筒，以及少量與野生動物園受害者體內相同的毒物。

  證據擺在面前，朱海川承認地很乾脆，仿佛之前連連否認不存在一樣。但他否認自己是主謀，他將一切都推給了孔潮，他只是孔潮的助手，為了幫他“乾一票大的”，他只是腦子一時發熱，幫孔潮做一些準備，包括跟蹤目標人物江風。

  朱海川和孔潮開始相互推諉，但和羅沒有給他們撒謊的機會。朱海川家裡搜到了電腦，經過分析，之前在網上回復的帖子，正是這台電腦裡上傳的。而操作這台電腦的人是孔潮。

  孔潮之前學過計算機，在外逃亡這些年，也摸索到了網上犯罪交易的一些規律，其中就有被警方控制住的這個帖子。

  孔潮靠一些小偷小摸、幫人報復賺了一些錢。朱海川和他早就認識了，在他無處落腳的時候，讓他住在了自己的家裡。孔潮就把這些信息告訴了朱海川，兩人一合計，準備在網上替人行凶。

  兩人策劃了很久，最終在姚北望的案子上找到了靈感。他們在網上找到了姚北望案件的報道，知道存在這麽個連環殺人犯，便想通過相同的手段，將犯罪推給姚北望。孔潮覺得可行，便和朱海川開始計劃。甚至將網名取為“王兆兆”，想讓警方聯想到姚北望。

  他們最先看到的是綁架，也就是野生動物園的案子。孔潮一開始不想接，這個案子是綁架，會比較麻煩，首先綁架的對象不好控制，再加上他們沒有足夠的場地來放置綁架對象。萬一被對方看見了臉，也不好處理。他們原本是計劃嫁禍給姚北望的，可姚北望也不是綁架犯啊！孔潮覺得這事兒不靠譜。

  但朱海川不這麽覺得，他看上去迫切想要去犯罪，他說服孔潮，先從綁架開始練手，能賺一筆是一筆。孔潮說，當時朱海川的表情有些滲人，他害怕自己拒絕後會被朱海川趕出家門，或者報警，所以，只能聽從朱海川的指令。

  兩人策劃並完成了野生動物園的案子。

  這個案子結束後，孔潮勸說朱海川先等一等，避一避風頭。朱海川也明白孔潮的意思，但是他似乎從犯罪中獲得了快感，他無法忍耐，最終，在那也的帖子出現幾天后，忍不住聯系了她。

  在朱海川的指示下，孔潮大半夜前往石板橋收取材料，在現場留下了指紋。關於指紋這一點，孔潮是不擔心的。他在之前的犯罪現場也留下了指紋，只要他躲得夠深，警察也拿他無可奈何。

  而朱海川按捺不住自己躁動的心，一早就去調查這個叫做江風的人。江風這個人，為人很高調，很容易確定他的身份。正當朱海川在心裡策劃要怎麽下手的時候，突然出現的管理員嚇了他一跳，他下意識地抽出了一本書，假裝翻看。卻沒有想到，正是這本書和這個管理員讓他落了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