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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領主》第259章 為華夏而戰!
  第259章 為華夏而戰!

  第二百二十二章 為華夏而戰!

  息桓對這種晉國的貴族運動早有耳聞,他腳下稍作停頓,打算觀賞一下精彩的比賽,伯州犁卻腳下不停,眨眼間兩人拉開了距離,息桓無奈,隻得加快腳步,戀戀不舍的離開。

  再往裡走,是還沒來得及安置的晉國步兵,只見晉國步兵依舊排列著整齊的隊形,盤腿坐在地上,他們身邊豎立著半人多高的大背包,不時有軍官喊走一隊人馬,這隊被點名的士兵會站起身來,把身邊那半人多高的大背包掄在肩上,雙肩背起來,隨著軍官一隊隊的離開……晉國逃臣伯州犁明白,他們將被領到指定的宿營地區,開始安營扎寨。

  息桓倒是好奇,他掃了一眼士兵的大肩包,很想知道包裡裝著什麽東西,使背包鼓鼓囊囊,只見大肩包上上上下下縫了很多小口袋,小口袋也塞得滿滿當當,有水壺、有碗筷,這些東西都是統一規格的,所有的肩包都一模一樣,肩包裡塞得東西也大小完全相同,這種完全相似讓息桓有點癡迷,連伯州犁也忍不住愣了一下,低聲嘟囔:“如今的晉國,竟然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

  伯州犁的感慨是有原因的,春秋時代,各種東西都是手工製作,手工做出來的東西沒有兩個是完全一樣的,而大批一模一樣的物品,意味著工業化了。楚國的使者就是被這種工業化產品而震撼,他們從來想象不到,幾千人的隊伍,他們隨身攜帶的背包與水壺,竟能做到完全的一模一樣。

  來的人當中,純粹的楚國人還在暗自震驚,他們震驚於晉國人對“好整以暇”的追求,竟然到了如此偏執的地步,連士兵的隨身裝備都刻板的要求這種令人發指的整齊。唯有伯州犁知道,這些變化不是“晉國化”,是“趙武化”。早聽說趙武改變軍製,開始由國家統一“授兵授甲”,連武器鎧甲都要求統一規格,統一的由國家配發,沒想到居然做到如此變態的地步。

  “這支軍隊應該是武衛軍”,伯州犁心裡暗自琢磨:“聽說國內建立了三個師的常備軍,這三個師的士兵都由國家統一發放武器、統一訓練模式……如此統一的軍隊,一定是武衛軍了。”

  伯州犁放慢了腳步,偷偷觀察著這支春秋第一支職業化軍隊。當然,他們也是中國第一支職業化軍隊。

  只見這三個師的士兵均身材高大,身上的肌肉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他們也帶有晉國人天性中的那種刻板,比如盤腿坐在地上的士兵,沒有被叫到的時候,他們就靜靜的坐在那裡,連呼吸都是統一的悠長、均勻。而被點名到的士兵,他們會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來,用整齊的動作拎起背包,背在肩上,邁著整齊的步伐隨軍官離開。

  息桓低聲嘟囔:“那個背包怕有三十斤重吧?”

  伯州犁悄聲回答:“不止,我看見背包後面閃爍的金屬光芒,那大概就是向戎所說的板式金精甲,一身金精甲有十來斤重吧,所以這背包不止四十斤。”

  息桓悄聲問:“我們前茅遇到的就是這夥人嗎?四十斤的背包掄在背上,這夥人輕松的像是背一隻雞鴨……如此強悍的體力,也難怪我們吃虧呢。”

  伯州犁輕輕搖頭:“前茅遭遇的不是這夥士兵,是騎軍,這夥武衛軍士兵是最神秘的,我聽說趙武最早是把他們拉到黃河南岸,在面臨齊國的領地內秘密訓練的。曲沃之戰當中,曾有部分武衛軍被范匄調去攻城,但也有人說,留在國都附近的武衛軍只是武衛軍的預備師,真正的武衛軍從沒有踏入國都之內。

  我不知道這群人趙武子是怎樣訓練出來的,但我聽說趙武子最強調士兵體能,他自己所屬的領主武裝,每天都要堅持繞城跑步,至今依然每天訓練不停,甚至大多數時候還要攜帶隨身裝備,進行徒步行軍拉練——如果趙武子也用同樣的方法訓練武衛軍,那麽這夥武衛軍輕松的背著行李走,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想必他們日常訓練中,每天都有全副武裝徒步行軍的操練。士兵習慣了背包的重量,也就覺得輕松了。”

  兩人正說話間,趙武的中軍大帳到了。

  迎上這兩人的是魏舒。

  魏氏一族奮鬥了幾百年,魏舒是第二任擔任正卿的魏氏家主,家族數百年的文化熏陶,不是趙武這位半路出家的山寨貴族所能比擬的,魏舒依據貴族禮節,中規中矩的迎接了兩位楚國大夫,引領著他們走進軍帳,而軍帳裡頭,趙武的態度卻很散漫,他正低著頭跟宋國的左師向戎、鄭國的正卿子產談論著,楚國使者進入大帳後,他都沒有起身迎接,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而後繼續與宋國、鄭國正卿交流。

  但兩位他國正卿卻不得不起身迎接,尤其是宋國的左師向戎。伯州犁逃亡楚國途中,曾經過了宋國,左師向戎與他有過交情,而且向戎的交遊還不止這些,他開口問:“伯州犁,貴國的令尹子木怎麽沒來?以前我出使楚國的時候,曾經與子木結識,那時我只是一個蒙昧青年,而子木幼時就很傑出,我曾預言子木將來一定會登上令尹的位置,果不其然。”

  向戎在親熱的招呼伯州犁,趙武依舊坐在自己的帥位上,用非常明顯的動作翻了個白眼——向戎這個說法純粹扯淡。

  在楚國,不是身為人才就能當官的,當上官的楚國人。除非是“官二代”;能發財的楚國人除非是“富二代”;至於窮人,只能做“窮二代”、“窮三代”,以至於永遠窮困下去……而且在楚國,誰能升官不是由其所具備的才能來衡量,是由他爸爸的能量來衡量的。如今的楚國,按照蔡國賢人聲子的說法——純粹是一個“比爹”的國度。如果某人他爸爸在政壇上順風順水,從沒有就是牆頭草所以從未站錯隊伍,那麽他的兒子有可能在父親的支持下從很高的起點出發,一步步在政壇邁進……

  所以,向戎說他在子木很小的時候就感覺到對方能夠當令尹,純粹是拍馬屁。

  因為子木能不能當上令尹,也許他本人都不知道,也許他父親都不知道……在一個純粹奴隸製國度裡,這一切完全取決於下一任大奴隸主、楚王能否喜愛他,或者乾脆說:子木所在的政治集團,恰好運氣好,其首領繼承了楚王的位置,所以子木才有了繼續發展的機遇。否則,這個幸運不會降臨在他身上。

  這些,都不是子木能決定的,也不是由子木的才能決定。

  但此刻,向戎借著這番話,顯露出與令尹子木親密的關系,此番外交辭令一出,曾經“上下其手”的伯州犁立刻對向戎親熱了許多,他殷勤的與向戎交談起來,完全不理睬坐在帥位上一聲不吭的趙武。

  被人無視了,但趙武絲毫沒有覺悟,他依舊坐在位置上笑盈盈的看著伯州犁與向戎親切交談,表現的……仿佛這場面與他完全無關,他就是一個打醬油的,“圍觀”而已。

  另一方面,趙武故意不出聲招呼楚國使臣,伯州犁隻好繼續故意不瞥一眼這位晉國元帥,只顧與向戎高聲交談……他似乎把所有能搜刮的話題都已經談完了,時間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趙武依舊安靜的坐在帥位上,繼續“圍觀”,繼續很有耐心的等待,等待二人談話結束。

  在一旁的鄭國大臣子產也插不上話,他不停的掃著坐在帥位上的趙武,表情越來越不耐煩,不久之後,向戎也已經發覺了伯州犁的企圖,他幾次想終結談話,但每次又被伯州犁重新扯起話題。

  伯州犁漸漸感覺到話題難以尋找,此時,趙武似乎已經找見事做了,因為晉國的將帥們不停的走進來匯報,使得趙武結束了“圍觀”,他有了事做,開始詳細的安排軍營內的事務……嗯,身為大軍元帥,將近十萬人的衣食住行是很繁瑣的,趙武真要有心打發無聊的時光,他會有很多事處理,而身為外交使臣,伯州犁只有一件事:與趙武交換外交辭令。

  趙武處理公事,問的很詳細,結果,越來越有把楚國使臣晾到一邊的意思。

  伯州犁看到自己的拖延政策沒有取到預期效果,他稍作停頓,滿頭大汗的向戎馬上找到機會,他後退一步,趕緊向趙武引薦:“這位是楚國大夫伯州犁……嗯,你們應該認識,昔日,伯州犁因為先元帥欒書……”

  趙武淡淡的糾正:“不是欒書,是源於三郤的迫害,導致伯州犁出逃楚國……我們以前見過面!”

  伯州犁得到這個話縫,趕緊拱手說:“昔日,鄢陵大戰的時候,我曾在楚王面前陪伴,武子那時帶領騎兵追擊,我們曾在楚王面前見過一面。”

  趙武攻擊到楚王車駕面前,因為伯州犁的存在,趙武轉身撤退——這件事誰都不欠誰的情,趙武當時雖然說得冠冕堂皇,說是看到伯州犁,想起了三郤的迫害,不忍賢人四處流浪,因此撤退。

  但這事趙武與伯州犁都知道彼此的底細,趙武是因為當時養由基在場,他與養由基互相不知根底,誰都不敢悍然動手,因此彼此回避。

  在這件事上,伯州犁不欠趙武的情,所以他談論起這件事,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語氣淡淡的,不帶絲毫感情。

  趙武對伯州犁的語氣也沒有絲毫敬意——二十年過去了,伯州犁現在已經成為一位徹底的楚國人,為了在楚國的權勢人物當中掙扎求生,他也放棄了許多原則,對於這樣的人,趙武無所謂敬意,他只是淡淡的,用對待路人甲的表情點了點頭,平靜的說:“楚王要宣戰嗎?請致詞吧。”

  伯州犁愣了一下,馬上清了清嗓門,開始滔滔不絕敘述晉楚兩國的恩怨。

  平心而論,伯州犁口才不錯,他說的滔滔不絕,很多道理聽起來令人深省,但可惜,魯國人不在現場,所以這段精彩的演講不會有人記錄在歷史上,以至於這片宣戰詞終將默默無聞。

  既然彼此的宣戰詞說了等於沒說,趙武當然采取無所謂的態度,他心不在焉的聽著對方的陳述,漫不經心的處理著軍中事務,等伯州犁說完之後,趙武懶洋洋的招呼士兵:“給我拿兩團亂麻來。”

  士兵們遞過兩團亂麻——軍中攜帶亂麻是為了修補軍械的,這團亂麻亂糟糟的,毫無頭緒,使用的時候需要很費力的才能清理出一根根纖維,然後才能進行編織、織補……

  趙武吩咐把一團亂麻遞給伯州犁,另一團他拿在手裡,隨意端詳一番,細聲細氣對伯州犁說:“大夫,你我各自分頭把這團亂麻理出個頭緒來,如何?”

  伯州犁有點納悶:“理清……亂麻?這是為什麽?”

  趙武回答:“晉楚兩國的關系,譬如這團亂麻,你剛才也說得很精彩,但只是站在楚國的角度上,而我站在晉國的角度上,自然有一番另外的理由,不如你我分頭將這團亂麻理出個頭緒,以此決定誰的‘理順(道理正確,指宣戰理由站得住腳)’。”

  伯州犁嘿嘿笑著:“不管怎樣,晉楚之間休兵十多年了,這次是晉國的盟國、鄭國首先進攻了楚國的盟國,所以首先挑起爭端的是晉國,所以戰爭的禍源也在晉國,這一點無可置疑。”

  作為當事人,子產咳嗽一聲想插話,趙武擺手製止了子產,他輕聲的反問:“那麽,鄭國為什麽要進攻陳國?是否我們可以向前追溯一下,追溯到楚國趁我晉國專心對付齊國的時候,背後進攻我們的盟國鄭國?”

  伯州犁掂了掂手裡的亂麻,嘲笑地說:“這麽說起來,我們兩國的關系真是這一團亂麻,說不清誰佔理。”

  趙武把亂麻扔在地上,站起身,細聲細氣的回答:“其實,我有一辦法瞬間理清這團亂麻。”

  伯州犁詫異的逼問:“世間還有這樣神奇的事情?”

  趙武二話不說,抽出腰刀,一刀砍在那團亂麻上。
  趙武的力氣大,在晉國貴族當中早有傳聞,這一刀充分顯示了趙武的神力,他一刀劃過之後,整團亂麻被他徹徹底底的劈成兩半,於是原本找不見頭尾的亂麻,現在處處是斷頭。

  伯州犁震驚的看著腳下:“什麽意思?”

  趙武的語氣不緊不慢:“其實,有一個道理就仿佛一把快刀,一刀下去,可以理清晉楚之間所有的亂麻,這柄快刀就是昔日文公提出的‘尊王攘夷’——伯州犁,你曾為晉臣,知道什麽叫炎黃,什麽叫‘華夏’嗎?

  ‘中國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有禮儀之大故稱夏’;衣必精美,物必豐盛,人必禮學,國必利益,君臣必稱吾國吾民,此才能是真正的華夏啊!在整個華夏只有一個王,這就是周天王,而楚國不過是南方蠻夷,妄自尊稱為‘王’,凡我中原百姓,因這個理由,便與楚國不共戴天。

  所以,楚王一日不去掉‘王’的尊號,不向周天王俯首稱臣,那麽我中原百姓就有當然的理由進攻楚國,楚國便是我們理所當然的仇人,我們攻擊它屬於國戰,不需要任何理由。所以你剛才講的那番道理,在‘華夏’這個旗幟下,一切都顯得那麽可笑。

  恩怨?……晉楚兩國有什麽恩怨,我們是敵我關系,楚國加之於我們的只有危害,我們與楚國沒有恩情!楚王的宣戰詞我們接受了,既然得不到貴國退兵的命令,敢煩大夫謂二三子:戒爾車乘,敬爾君事,詰朝將見(勞您費心轉告貴國將領:準備好你們的戰車,認真對待貴國國君交付的任務,咱們明天早晨戰場上見)。”

  趙武最後的話是宣戰詞的標準答問方式,他不糾纏細節,所以快刀斬亂麻第接受了宣戰,反而讓伯州犁剛才的滔滔不絕變成了一場滑稽的表演,連一旁的楚國副使息桓都羞得面紅耳赤。而伯州犁身為晉國逃臣,神情就更狼狽了,於是,兩人一起草草的行了個禮,再不敢說多余的話,轉身告辭。

  楚國使者出帳之後,子產拍手稱快:“不錯,精彩——‘在華夏的旗幟下,我們是楚國當然的敵人’,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有了這番話,楚國人今後說不出多余的宣戰詞了。”
  向戎有點沮喪,他剛才與伯州犁提到與楚國令尹的交往,實際上他是想再來一次“弭兵大會”。

  晉楚之間第一次“弭兵大會”就是由宋國做中間人,調停而成的。自那次大會之後,中原得享短暫的和平。如今天災人禍不斷,兩個超級大國再次大大出手,令他們這些附庸國很為難,宋國地處晉楚交鋒前線,迫切需要兩個超級大國休戰,以求得一個和平環境,所以向戎有了再次運作弭兵大會的意圖——私下裡,他把這個想法與子產交流了,鄭國也因為頻繁的戰爭而苦不堪言,於是子產對向戎的想法予以了熱烈支持。

  春秋時,人們的“國家”概念並不強,而自民國後,“國家”概念才引入中國,那時,人們才重新衡量以往的“朝代”概念……但現在,趙武一提“華夏國家”,子產的態度又松動了,後者心中似乎被滿肚子的正義感所激蕩,忘了原先的意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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