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齊國第一奸夫的期盼
第二百零一章 齊國第一奸夫的期盼
秦國的二十級軍功爵位制度是封建制度下,俸祿製取代世祿製的產物。它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將官員等級評定,建立在其客觀貢獻的基礎上,在當時是提高了人民的進取精神。但治理天下時僅僅軍人中選官,並使大量能怔慣戰的軍人擔任各級官吏,他們享有無限的特權卻沒有限制權力的機制,因此激化了社會矛盾,秦代殘暴害民的名聲與此是有很大關系的。
趙武不打算重蹈覆轍,他進一步解釋:“職業軍隊的做法是一個新的體制,以往刑法只是懲罰法,隻規定犯了法之後的懲罰措施,卻沒有規定相應的義務,我的新法從這方面開始糾正:每個新爵位都規定了必須履行的責任與義務(也就是每級爵位每年需要加納的征稅額度以及服役責任),然後規定了能享受的權利與待遇,其中也包括國人該享受的權力與義務——噢噢,新法的每章都分權力與義務兩部分。如此,讓權力與義務等同的概念從法律上予以確定,並予以深入人心。
為了適應這個體制,或者直白點說,為了給我建立的常備軍隊搜集足夠的稅收發放薪水,供應軍隊日常訓練的兵器、糧草……我必須確立一套新的後勤供應體制。當然,這也是為了更好的製衡手握軍權的人,使得他們知道尊重法律,服從命令——所以我準備另外確立一套文官體制。
今後,在這套體制下,文官、武官並駕齊驅,仿佛戰車的兩個輪子,武官今後隻管訓練軍隊,指揮戰鬥;而文官則治理國家,收稅、給軍隊後勤供應,給武官發放薪水,記錄士兵的功勳,以及在軍中進行執法……這是一整套執政的活兒,牽扯到一整套新執政體系的架設,我手下其他人沒有這個才能,還請執政能幫助我,畢竟你有二十多年執政的經驗。”
孫林父詫異的反問了一句:“這屬於一名執政的工作呀?我聽說晉國對於軍隊的訓練別有特長,你剛才說的那些,似乎都是大司空的職責,在晉國乾這種活,一個司空就足夠了。”
趙武笑了,他笑得很憨厚:“我晉國六卿雖然各負其責,但我剛才說了,這是一個動蕩的時代,這是一個嶄新的時代,在社會劇烈變革的情況下,過去的元帥府邸,已經有點不適應新的情況,我準備在元帥治下建立起一個大幕僚群,由這個幕僚班子統一協調各個行政體系。”
趙武最後那句話說的意味深長,老狐狸孫林父聽明白了,趙武這是打算在元帥府治下,重新確立一個完整的行政體系,通過這一新行政體系,架空其余諸卿的職責,插手其余正卿份內的事情,用最簡單的話表示,就是:大權獨攬。
因此,所謂軍隊體系的改革,只是趙武的幌子,他借助推行新軍隊制度,鍛煉這套新行政班子的業務能力,然後,他會借助軍隊改革的由頭,逐漸插手一切涉及軍事變革的事務,進而限制、控制其他諸卿的權力。
這念頭在腦海中轉了轉,戚林父又不住的鄙薄:“早聽說趙武子是天下第一懶鬼,他主持趙氏事務,隻制定大方向,具體的事情全分擔給家臣,自己悠悠閑閑,每日玩耍。
嗯,聽說他主持軍中事務也是這樣,從軍那麽多年了,也打了無數次勝仗,但我聽說他連軍中武吏都認不全,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給家臣親歷親為,自己隻管把握住大方向,而後校驗家臣努力的成果。這次,趙武子肯定又想偷懶了。”
然而,一個曾經的小國執政,狼狽逃亡到霸主國,擔當一個空有名號的晉國大夫,卻能有機會重新品嘗執政的權勢……戚林父實在舍不得放棄,他拱手答應:“怎敢不遵守元帥的命令?”
趙武馬上又拉起孫林父的手,親切的說:“讓我們先從常備軍制度開始吧,在這個社會變革的時刻,我們要不斷的嘗試新制度,而我準備做這個新時代的規則制定者,由我來制定規則,由我來確認誰符合規則,這才是我們霸主國今後若乾年的國策。
比如常備軍制度,范匄已經將武衛軍打殘了,剛好,我可以推倒重來,我準備把常備軍建成類似軍官團的形式,凡常備士兵最低爵位從十八級軍功爵位製最低一級開始,唯有有爵位者才有資格擔當常備軍……”
孫林父打斷趙武的話:“這筆薪水從哪裡出?如今士兵們當兵算是納賦,國君收的稅要養活自己的家臣與妻妾兒女,領主們納的征要交給國君,自己收的稅同樣要養活自己的人,武子你剛當上元帥,我聽說晉國大災之後,百姓生活的很艱難,難道你要加稅嗎?”
趙武搖頭:“我不打算增加賦稅。我剛當上執政,一登位就加稅,恐怕國民恨我要超過恨范匄。
但如今,生產力越來越發達,農夫一年都可以播種兩次了,而工廠、作坊裡的工人,以及工廠主、商人,他們日夜工作,掙的錢用來養家糊口,恐怕也不願意每年停下來什麽也不做,只是按規定去服兵役。
而這些人掙的錢多了,或許願意交錢讓別人來替他們服兵役,所以我打算增收一筆免役錢,凡是不願意服兵役,或者因為手頭的商品訂單太多,不願意中途停下生產,更願意交一筆錢讓別人替自己服兵役。這樣的話,我向他們征收這筆免役錢,這不是增加他們的負擔,百姓也許樂意。”
孫林父還不會用晉國人的思路來考慮事情,他皺著眉頭追問:“上了戰場,戈對戈、劍對劍的當面廝殺,生死就在一線間,或許大多數人願意交錢免除這項義務,這樣一來,國內願意交錢的人越來越多,願意拿起武器上戰場的人會越來越少,怎麽辦?”
趙武回答:“所以要推行十八級軍功爵位製,我還準備確立十八種榮譽標志,讓有爵位的軍士將自己的爵位標志縫在衣服上,標識到明處,隨時隨地感受到戰士的榮譽,隨時隨地享受百姓的尊敬。
這還不夠,我還準備采用十八級授田製,每一級功勳對應相應的斬首數目,一級爵位授予功勳田一畝,這一畝地可以世代傳承,永遠無需納稅。”
孫林父立刻插嘴:“沒錯,隻給一畝勳田,即使賞賜非常多,也不至於讓國內的田地為之一空,但僅僅一畝勳田,即使永遠無需納稅,恐怕也有點微薄了。”
商鞅變法,勳田每一級的差異是一百畝,趙武卻隻肯給一畝。
趙武這麽做,即使過一百年,甚至五百年,也不可能將國內大多數田畝數賞賜出去,以至於國君自己都沒有封地了。
因為一畝地實在太不起眼,而軍功賞賜又需要按首級計算,是硬邦邦的指標,沒有斬首,恐怕許多人奮鬥數代,想讓自己向上爬升一步都很困難。
“所以要增加他們的榮譽感,一畝地太小,作為財產收益,可能不值得一提,但作為榮譽標志,那就值得爭奪了——我準備規定,家中有一畝勳田者,允許在自己的門前設立一隻石虎(上馬時踏腳的石頭,老虎形狀),兩畝勳田可以放置兩隻石虎,以此類推。
而五畝勳田,可以在門前放置五隻石虎,也可以換成一隻貔貅像——家中擁有石虎坐像,便有權參與縣郡當中民事,比如凡審判必須有十人以上的陪審團作出裁決,陪審員唯有勳田世家有資格擔當。而門前豎立一隻貔貅的人家(家中有五畝勳田)則是縣中當然的治安長(縣尉)。勳田十畝以上,允許用一隻鼉龍(鱷魚古稱)像代替……
勳田是勇士的標志,無銜者凡經過有勳田標志的人家,必須下馬,或者走下戰車,步行通過這些門首,以表示對勇敢戰鬥的尊敬……當然,家中沒有勳田,敢私自設立石虎、貔貅等標志,死罪!家產罰沒,家人無論什麽身份,都變賣做奴隸。
另外,這些有勳田的人士是貴族,他們有隨身佩劍的資格,享受一切貴族當享受的身份待遇。”
孫林父聽了這些,這會兒他又開始用晉國百姓的思維思考問題:“這不妥,晉國人尚武,本來逃避上戰場,對於晉國人來說就是一種恥辱,元帥把武衛軍的待遇與榮譽定的過高,我怕你免役錢來收不上幾個。”
趙武想了想,坦白的承認:“也是,我本來打算武衛軍以武士家中庶子作為骨乾,這樣一來,恐怕各家族都要把自己的長子送入軍中,爭奪那份軍功,爭奪那份榮譽了。
不如這樣,按我們霸主國的財力,大約養活三個師的常備軍隊不成問題,再多了,國力恐怕受不了,而三個師,約一萬余名常備士兵,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這樣吧,我們就設立一個門檻,設立一個名額限制,夠了標準,才有資格擔當武衛軍士兵,否則,隻管要他回家去準備免役錢。”
孫林父再問:“如果這樣,若選拔的官員不稱職,並把這個選拔的權力當作拉關系、貪汙腐敗的手段,替你選拔一群廢物上來,又該怎樣?”
趙武想了想,回答:“我比較欣賞魏氏選拔士兵的標準,全是硬性指標,比如背多重的行李徒步行軍多少裡,能張開多大力量的弓……我們也給選拔設立一些硬性標準,比如身高多少,體重多少,負重奔跑多少距離,識多少字,等等。我們就用一個個硬性標準來層層選拔,層層淘汰,以此來限制貪汙腐敗的人。”
趙氏現在仿照魏氏標準,確立的選拔士兵標準是:年齡在四十以下,身長在七尺五寸以上(1.68米),體魄健壯,矯捷靈便,要敢於“登丘陵,冒險阻,絕大澤,馳強敵,亂大眾”——總之,要是個搗蛋鬼才行。
孫林父想了想,讚歎說:“如果是這樣,這份計劃制定的很詳細啊,這是一個宏大的強國計劃,必將引起各國紛紛仿造,但願我能夠勝任這份工作。”
趙武滿意的點點頭:“十八級軍功授爵製是一整套體系,涉及功勳的確認、考核、升遷,以及承擔的義務,犯下過錯的懲罰,爵位的剝奪,所以這是一個大的體系,這套體系建築完成後,整個晉國的官員考核體系,領主考核體系,都可以納入其中,由此,晉國各階層的責任與義務就明確了,有了規則,就可以防止某些人依仗權勢隨心所欲進行掠奪和迫害了。”
趙武確立的十八級軍功授爵製是一個充滿封建意識的標準,每一級勳爵都規定了權利與義務;沒有履行義務則取消所享受的權利。合格履行義務,則不升不降。惟有超額完成義務,才有升遷可能……當然,也可能沒有升遷,只是獲得一些物質獎勵。
孫林父想了想,挺起了胸膛:“沒錯啊,這是一份大計劃,或許這計劃確立了千年以後華夏的體制運行,我孫林父能夠擔當第一任執行者,死了也值。”
說這話的時候,孫林父腦海裡已經籌劃著從自己家臣隊伍裡挑選能乾的人,幫他來搭建這套行政班子——這活確實也隻適合孫林父來乾,他是晉國體系外的局外旁人,由他來執行賞罰,恰好能確認賞罰的公正。
耐不住興奮的孫林父急忙告辭,他走後,叔向嫉妒的望著孫林父的背影,不滿的抱怨:“元帥,這個職責既然如此沉重,孫林父一個外臣,剛剛投入到我國,他能勝任嗎?……這活不如交給臣下吧。”
趙武拍拍叔向的肩膀:“你有更重要的任務,士瑕做了新任士師,但我卻不放心他能否完成修改法律的工作,這活由你來完成,今後晉國的司法體系就靠你來建立了。”
叔向心中比較了一下,爽快的答應下來:“元帥放心,我一定執法公正。”
此時,齊莊公終於返回了臨淄城,他帶領二十萬大軍出擊,如今隻帶回來幾個重要將領,但齊莊公卻不感覺到失敗,在他眼中,二十萬老百姓的生死算什麽,重要的是他完成了報復晉國的意願,讓齊國從此有了面子,與之相較,損失幾乎忽略不計。
所以齊莊公進入臨淄城時,可謂得意洋洋。他趾高氣昂的踏入了自己的王宮,宣布大肆慶祝自己的勝利。
當夜,在齊國宮城的一片歌舞聲中,臨淄城一片哭聲,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親人陣亡,幾乎人人戴孝,但百姓們的哭聲傳不入齊國國君的宮殿,齊莊公喝了一陣酒,發現自己的執政崔杼不見了,他醉眼朦朧的詢問左右:“我得勝回國,怎麽執政不來祝賀?”
齊國司徒慶豐回答:“聽說君上被趙武子包圍在魯國,執政崔大人匆匆從莒國撤兵,本打算進入魯國前去救援,但聽說君上成功進入邾國後,他遣散了軍隊,回到臨淄城,不過,長途往返,來回奔波,執政生病了,如今正在府上養病。”
齊莊公擠擠眼,別有意味的說:“執政的身體不如我強壯啊,難怪棠薑老是抱怨……你瞧我,從臨淄殺到晉國絳都,再一路殺回來,來回奔波萬裡,如今在這裡,酒也喝得下,肉也吃得下,渾身上下一點毛病都沒有。哦,看來我明天需要去執政府上,好好安慰一下棠薑夫人。”
聽了這話,邢蒯皺了皺眉頭,他掃了一眼欒鞅,欒鞅用手擋住眼睛,臉上看不出表情來,中行喜臉色陰沉,歪過腦袋去不看齊莊公的臉。
齊國的大臣嘿嘿笑起來,包括慶豐在內,笑的都很猥瑣,他們齊聲說:“君上外出征戰,這一去大半年的,棠薑夫人是該好好安慰一下了。”
齊莊公舉起了酒杯,大呼:“喝酒喝酒,州綽,你少喝點,明天護送寡人去執政府上,寡人要好好安慰棠薑夫人一番,沒準我還能從棠薑夫人那裡拿一頂崔杼的綠色官帽,這綠帽子寡人就賞給你。”
州綽腦袋一根筋,齊莊公要求他少喝酒,州綽不滿意的嘟囔:“執政府上沒有好吃的,明天我陪君上去,恐怕又要挨餓了。”
齊莊公假裝沒聽見,他舉起酒杯,呼喊:“勇士們,喝酒。”
“勇士”這個詞來自齊莊公,他給齊國的雞鳴狗盜之徒授予勇爵,勇爵屬於“士”,所以這些勇爵們又被稱為“勇士”。
第二天,齊莊公帶著國君的移仗,大搖大擺的闖進自己的執政府邸,他問都沒問崔杼的病情,直接催促崔府家人把崔杼夫人棠薑喚來服侍,崔杼在內堂聽聞國君的囂張,忍無可忍,他喚來夫人棠薑,對妻子說:“我今天決計殺死昏君,你若聽從我的安排,我不張揚你的醜事,還將立你的兒子為嗣,否則,你兩母子別想活命!”
棠薑毫不猶豫,連說:“天子出頭就是夫,婦人從夫,你就是我的天,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我聽你的就是了。”
於是崔杼在內堂布置人手,同時命令妻子棠薑進入後堂躲避。這時,齊莊公闖入崔杼內室,大家都躲出去了,屋裡只剩下齊莊公一人,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齊莊公很有耐心,也很有情調,他一個人待在崔杼的內室,一邊等候齊國第一二奶的到來,一邊隨手從枕頭上拿起齊國第一綠帽——也就是他的執政崔杼的綠色帽子,一邊把玩,一邊“擁柱而歌”——也就是一副“快男”模樣,拿柱子當作舞台道具,圍著柱子跳起了舞蹈。
齊莊公跳的不是踢踏舞,據《史記.齊太公世家》記載,齊莊公唱的歌歌詞是:“室之幽兮,美所避兮。室之邃兮,美所會兮。不見美兮,憂心胡底兮。”這首歌詞翻譯成現代語言,意思為:“幽會的屋子帶著偷情的朦朧,我等呀等呀等二奶,二奶怎不出現,美人半天不出來,讓我心裡仿佛貓爪……”
此時,崔府的家丁已經包圍了齊莊公所在的崔杼臥室,那些家丁們不愧是執政府上的家丁,個個都是文化人,不會乾煞風景的事,他們手持武器等在屋外,非常有情趣的欣賞完齊莊公的偷情歌,而後一聲呐喊,手持兵器衝了進去,頓時驚醒了齊莊公的遐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