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連環計

  前線傳來的捷報令王旭身心愉悅，外加調養得當，傷勢大為好轉，此刻正斜靠在書房的胡床，任由貂蟬給自己喂藥，雖然他完全可以自己動手，但樂得享受美人情意，不時還調笑幾句，逗得貂蟬面紅耳赤，嬌羞不已。

  “主人，郭軍師求見。”

  小蓉清脆的嗓音打斷了兩人的柔情蜜意。

  “他不是在武陵前線？怎麽會回來？”王旭略為沉凝，高聲回說：“把他請進來。”

  “諾！”

  小蓉提起裙擺小跑著離開。

  貂蟬輕輕放下藥碗，柔聲接話：“蟬兒先去忙點別的。”

  “好，你先去休息。”

  王旭輕輕點頭。

  郭嘉風塵仆仆地走到門口，寬大的衣袖拍了拍身上灰塵，跨步走進書房。

  “主公，屬下有要事相商。”

  “什麽事？”

  王旭愈加迷惑。

  郭嘉略為整理思緒。

  “主公，武陵的捷報應該已經送到，屬下便不再多言，但此計沒有結束，破敵只是一半，重要的是另一半。”

  “噢？”王旭興趣大增，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你說說看。”

  郭嘉眼泛精光，似笑非笑。

  “此計的關鍵在於逼迫蔡瑁和吳巨留下大批將士，僅帶走親信和精銳，目前已經成功實現，接下來就要從這方面下手。”

  王旭仔細琢磨片刻，突然靈光一閃。

  “奉孝想借此機會使得荊北離心？”

  “正是！”

  郭嘉微笑點頭。

  “主公，戰事的成敗在於天時、地利、人和，其中尤以人和最為重要，劉表自從來到荊北，肅清吏治，勤政愛民，很受百姓擁戴，將來我們北伐的時候，若他們上下一心，勢必很難攻克，此番逼迫蔡瑁和吳巨狠心丟棄士卒，便是要他們離心。

  主公大可派人到荊北散播此戰消息，尤其要讓荊北將士的家屬知曉，百姓終究不會站在劉表的角度看問題，只會站在自己的角度，他們不知親人死在哪裡，必然懷疑是被拋棄，從而加速流言傳播，使得劉表有口難辨，大失民心，甚至讓別的荊北將士滋生猜忌。”

  王旭眉頭緊皺，仔細權衡。

  作為荊南的統治者，他比誰都明白取得民心有多難，無數的奉獻和犧牲才能凝聚民心，而失去民心，一件特別嚴重的事就足夠。

  大漢四百年的統治根深蒂固，或許需要很長時間才會徹底失去民心，但劉表在荊州不過幾年，經受不起這麽嚴重的負面影響。

  “奉孝，你這個想法很好，但劉表若是棄車保帥，我們又該怎麽辦？”

  “棄車保帥？”郭嘉眼露疑惑。

  “嗯……車就是卒。”王旭解釋道。

  “主公真是妙詞不斷！”

  郭嘉迅速理解了這個成語的意思，胸有成竹地說：“主公不用擔心，縱然劉表推脫此事與他無關，把責任劃給蔡瑁、吳巨和蒯良，他還是無法平息此事，因為他不敢動蔡瑁和蒯良，兩人身後的家族是他入主荊北的最強力支持，如果他妄動，肯定內亂。

  哪怕是吳巨也不敢動，軍中將領都明白此戰功過，若不動主將蔡瑁和軍師蒯良，隻把責任推到副將吳巨頭上，必定導致荊北將士離心離德，這件事關乎無數荊北將士的性命，誰都不敢去擔當，劉表最多做些無足輕重的懲處，無法平息民怨。”

  “這倒也是！”

  王旭明了地點點頭。

  “我看不如現在就行動。”

  “主公不急，容屬下說完不遲。”

  “奉孝還有別的謀劃？”

  郭嘉眼含深意，從容笑問：“主公想怎麽對待大量俘虜？”

  “當然是收編，不符合要求就放走，士卒不似將領，將領會顧忌家人，他們不用顧忌，戰敗投降是常事，我就不信劉表敢挨家挨戶動這麽多人，而且這麽做能使荊北軍戶南遷，削弱劉表的實力，充實荊南民戶。”

  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郭嘉笑著搖搖頭。

  “主公，中路和東路的俘虜確實該收編，但西路武陵不用，我們不但要放他們走，還要好吃好住地供著，甚至由主公親自去安撫。”

  “為什麽？”王旭滿腹疑惑。

  “他們是流言的最好傳播者，更是最好的鐵證，若單靠諜影散播流言，只能造成荊北民怨，而他們回去才能真正刺激整個荊北。”

  郭嘉顯得有些興奮，深深地吸了口氣。

  “兩軍交戰，你死我活，我們怎麽做都是應該，這些將士事後不會長久記恨我們，最令他們憤怒的往往是背叛，是拋棄他們的劉表和軍中將領，若讓他們回到荊北，大多數人必然不願再回軍中效力，而不歸軍隊就是逃兵。

  鄉親和鄉間小吏都知道他們是兵士，回家就必定被捉拿，因而會有部分人返回軍隊，把怨氣積壓在心裡，今後難以再奮力死戰，甚至害怕被再次出賣，勢必削弱荊北軍隊的內部團結。

  此外還有很多寧死不願回軍隊的人，他們會選擇躲藏，而躲藏會讓他們難以生存，心中積壓更多怨氣，從而把事實告知至親好友，發泄心中怨恨，這些至親好友又會把事情告知更多親朋好友，炫耀自己知道鐵證，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勢必越傳越廣。

  或許這幾萬被拋棄的將士不會都去傳播，但只要有半數人就非常可怕，不僅比諜影散播消息來得安全，也更讓劉表無奈，他連捕殺都不敢，如果他大范圍捕殺，暴力鎮壓，我們就派人到荊北領導和鼓動叛亂，裡應外合，一舉擊破他。

  至於建議主公親自安撫俘虜，則是要把仁義和不仁義形成對比，這些荊北將士在散播消息時，往往會想起主公，把主公的仁義寬厚說出來對比，為主公北伐奠定民意基礎，如此多重舉措齊下，外加諜影部眾適時尋機煽動，必讓荊北人心惶惶。”

  王旭怔怔地看著郭嘉，久久說不出話來。

  “主公！屬下可是有什麽不妥？”

  郭嘉詫異地看看自己。

  王旭迅速回神，笑著搖搖頭。

  “你這個計謀不僅在戰術上破敵，更引發後續的戰略攻勢，堪稱連環計的妙用，著實非常厲害。”

  他不等郭嘉接話，徑自從胡床起身。

  “走，我們現在就去通知諜影，先讓他們做好鋪墊，我們再釋放俘虜，效果應該會更好。”

  郭嘉愕然驚道：“主公，你的傷……”

  “我……”

  王旭瞬時痛呼出聲，猛得跌坐回去。

  一時間，郭嘉手忙腳亂，慌忙喊人進來幫忙。

  次日清晨，王旭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帶著徐淑和貂蟬乘坐馬車火速趕赴武陵。

  結果遠超想象。

  他由眾人扶著去安撫降卒，好言寬慰，講述征戰的不易，述說自己對戰亂的深惡痛絕，深深感動了那些被拋棄的荊北將士，因為他講的都是真心話。

  他給荊北將士加餐加菜，甚至讓他們喝酒壓驚。

  一起吃喝，一起說家常，一起談疾苦。

  他解釋自己為什麽要打仗。

  他解釋自己對荊北將士沒有私仇，只是想結束戰亂，想重建太平天下。

  落魄心寒的荊北將士受到感染，好多人都希望他早日平定荊北，提出今後要跟著他乾。

  王旭一度心軟，同情這些被拋棄的將士，憐憫他們此刻還要被利用，差點就點頭應允，但最終還是忍下來。

  他認為唯有早日平定荊北，早日給荊州帶來穩定和發展才是自己該做的事，今日的心軟只會造成更多的悲劇，自己是荊南之主，慈不掌兵，大善不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