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道長
  眼看老道士如此這般，澹台心中的石頭可以說是放下一半。先不管老道士願意不願意幫忙，這人起碼是可以結交的朋友。江湖之大，善人並不多見。對方如此禮遇，澹台心裡多少有了些暖意。

  進到屋子裡，高房梁紅漆的頂梁柱，酸枝木茶桌茶椅，花盆裡種著仙人球仙人掌。小屋子不大，正中央一張太師椅，左右擺放兩套方桌椅，四根紅漆大柱子立在房屋四個角落。整個房間古香古色，提鼻子一聞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令人神清氣爽。

  澹台落座右垂手，小道士掌燈看茶暫且不提。薛智達薛老俠客今天氣色不錯，面帶春風洋洋得意，並未著急問對方來意，只是有一句每一句的胡扯。扯到快意江湖，澹台方才知曉此人也曾是雲遊四方的有志之士。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兩人聊得不亦樂乎，提起英雄當年事老前輩頗有些感慨。

  想當年他出身連雲觀，下山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小道士，不服師父管教方才私自下山。後經機緣巧合，受名人的指點，高人的傳授，這才練成火雲神功。後行走江湖助人為善，幾經輾轉看破紅塵，這才落到此地修建火雲觀頤養天年。

  澹台一抱拳，“仙長多慮了，您這方年紀還應該再出山闖蕩一番，憑您的實力和心路最起碼夠上一個劍客的身份！”

  對方也能聽出澹台是奉承他，你以為劍客那麽好當？劍客那都是鳳毛麟角，要有舍生取義的覺悟和驚世駭俗的武功，通達的人脈和明辨是非的能力。

  “我薛某別說是舍生取義，就連最後這明辨是非都很難做到。”，老者微撚須髯，“正是因為看破了這個，我才落到火雲觀潛心修煉，再不去管那塵世間的是是非非黑黑白白。”

  “老俠客話不能這麽說，但凡事情都分兩面，否則江湖上也不會有那麽多的紛擾。您是看破塵世，也沒看破塵世。”

  老者嘿嘿一笑，“哈哈好小子，你這後起之輩果然名不虛傳，還教育起我來了，有意思有意思。”

  “晚輩無意冒犯。”

  薛道長為人寬厚，否則也不會在連年災患的時候下山施以援手。就算他嘴上說著如何如何隱居山林，可看到老百姓受苦受難依然不能超脫，這就是俠客們的宿命。正因為這無法擺脫的宿命，硬是把一個個貪生怕死的俠客熬成了舍生取義的劍客。

  這裡就要說到對人的尊稱，澹台隱是一個通達事故的人，他雖不經常結交朋友，可從書上學來東西往往能夠學以致用。好比去拜會某人，你總要先打聽打聽此人的底細。否則，就拿今天見火雲道長為例，澹台倘若上前一抱拳就稱人家壯士或者是義士恐怕就會招惹對方不自在。而堂而皇之的稱呼人家為世外的高人、人前的劍客又顯得有些阿諛奉承。所以在調查清楚對方的底細以後，再一抱拳稱對方為薛老俠客、薛道長就沒什麽不妥的了。

  通常江湖中稱呼武功高強的人為壯士，有些俠肝義膽的稱為義士，義士有很多，比如書中的小義士艾虎。義士就好比還未高榜得中的考生，他們只有一片赤子之心，可手中沒有應手的家夥，沒有幹練的武功。所以義士永遠低於俠客一頭，在俠客面前義士不值一提，正如同在狀元郎面前的落榜考生一樣。俠客手裡有了寶家夥，身上有了足以抵擋一面的武功，他們便得到世人的認可，被老百姓口口相傳流芳千古。而在眾多的俠客當中，有一些舍死忘生、以天下為己任、武功高強的就被稱為劍客。俠客未必會流芳千古，可劍客甚至會被記錄在當朝皇帝的正史史冊當中。活著的劍客自然不便多討論，可死了的劍客，特別是那些壯烈犧牲的劍客，往往被說書人添磚加瓦成為口口相傳的大英雄。

  薛道長頗有些風度，並未真的譴責澹台隱，只是微微的笑，“哈哈，江湖中正需要你們這樣的後起之輩，倘若滿朝文武也能有你們一半的直言不諱，想來天下也會太平啊！”

  “老前輩，還是那句江湖話，咱們還是勿談國事的好。”

  兩人哈哈一笑，許飛在一旁扯澹台的袖口。澹台這才反應過來，與老者聊得太過投機竟然忘了許飛那檔子事。不過話題總是打開了缺口，老者明知道澹台來之有意，大概他也是聊得火熱忘記這一點了。

  澹台隱頓了頓，“恕晚輩冒犯。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是給您找麻煩來了。晚輩有一事相求，不知老前輩願意幫忙否？”

  “哦？什麽事，但講無妨，凡是我薛某能幫上忙的定會鼎力相助。”

  於是乎澹台將整個事情的經過，隆隆總總的跟老前輩講說一遍。

  老前輩聽完是勃然大怒，單掌一拍桌子，“好哇！竟然還有這樣的道者，簡直就是道家的敗類！要是讓我逮到他，非抽他的筋，剝它的皮！”

  “老前輩息怒。”，澹台起身一抱拳，“當下要緊之事是保住這個孩子，孩子的後母還被壓在刑部大牢，等到明年開春便要凌遲示眾。”

  澹台做事謹慎，在來的路上他已經想了很久的對策，雖沒有萬全之策，卻也發現了幾個從前沒有注意到的點。首先，凌遲處死柳花兒乃是禦筆親批，這聖旨萬萬不能更改。凌遲處死柳花兒一事已經昭示天下，可謂是覆水難收，現在柳花兒被壓在刑部大牢。簡單來說，就算說服了許飛的父親許鍾雄，鍾雄也未必能夠救得了柳花兒。他鍾雄，說好聽的是國家刑法的總代言人，說不好聽的就是個提刀的劊子手。他已經三番五次的請皇上滿足他的要求，可這突然反悔，之前的都不作數，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全家都要掉腦袋的重罪，他鍾雄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說，鍾雄就算真的被老道長說服，也已經是水到渠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畢竟，在這個世上，無論綠林道、匪類還是官員和百姓，誰都沒有資格直接惹怒皇上！天子動怒，方圓百裡屍骨無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