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酣戰
  兩軍交戰良久，大批後繼部隊相繼到達，李延信的馬軍主力逐漸靠近戰場，李繼瑗的前鋒部隊萬余人也已開到了戰場，黨項軍隊達到兩三萬人，其中馬軍有一萬七千人。

  宋軍陸續到達的部隊有保捷軍各部和番落軍並其他一些禁軍、校閱湘軍、鄉軍弓箭手亦是達到接近三萬人。

  楊延昭把一些到達部隊合並到中軍主力中，又把整個軍陣分為兩塊，各有九千兵馬，番落軍的三千全裝騎兵，分出去自成一支部隊，做為全軍的機動打擊力量。

  另外幾個小型輕裝部隊，散布在整個疊陣的前軍兩翼，作為主力部隊的警戒。

  “人說楊延昭乃南朝河朔名將，今天若能拿下此人，在大王面前，可就著實立了一次大功。”李延信冷著眼睛毫無表情地自言自語，他在實力增強之後，感覺能夠在短時間內打垮宋軍，決定立即發動進攻，不能再等待李繼瑗的到來了，功勞由他一個人拿總比給別人分要好的多。

  “防禦使主力，還有二十裡，大人應再等等。”一名黨項大族長在側小心翼翼地提醒，從此人的眼神中的忌憚，能看出他對李延信相當畏懼。

  李延信看也沒看那大族長，淡淡地道：“如今兵力對等，要是現在不打，晚些宋軍再有部隊到達，就不好辦了。”

  既然頭都這麽說了，那下面的人還有什麽好說的，在李延信一道道軍令下，黨項軍隊頻頻的的調動。

  七千名騎兵和三千名全副武裝的步軍，集結到了楊延昭的正面，一千名騎兵和三千步軍，直奔高繼忠所率的三個天武指揮陣地，其余騎兵分成千人的馬隊，監視外圍宋軍馬隊。

  隨著擂鼓的陣陣響起，進軍的號角不斷催促，黨項軍隊率先發動了進攻，三千名騎兵呼嘯著向楊延昭所在宋軍前軍奔馳而去，黨項人在馬上發出了尖利的吼叫，其後五千步軍全部出動，緩緩地向宋軍前陣擠壓過去。

  “不要慌張、不要慌張，弓弩手準備射擊。”

  “準備弩箭，瞄準了打。”

  宋軍前陣各部將校來回於前鋒，在黨項軍發動進攻時，不斷激烈著宋軍將吏士氣。

  也難怪！在敵人大呼小叫地發動進攻時，軍鋒上的將士面臨心理壓力可想而知。雖說，進入戰鬥後，人就會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拚命戰鬥，但進入搏鬥之前，那一刻極限感官刺激，足以讓很多人陷入恐懼的深淵。

  “射擊——”

  隨著各部將校短促、嘶啞、帶有一抹恐懼的喊叫之後，宋軍的弓弩手開始用手中的弩箭，對撲來的黨項騎兵，進行三輪連環射擊。

  黨項騎兵在衝鋒的時候，根本沒有機會撤退，何況他們也沒有得到撤退的命令。

  第一排弩箭就射殺了很多人，這些倒霉的人被戰馬掀翻在地上或是直接到落在地上，情形沒有什麽特殊的，那就是殺死過去為得到勝利而殺人，要不就是被別人殺死在去殺人的路上。

  但是，這些紅著眼睛的人，依然在不要命的衝擊，論起勇氣而言，的確令人欽佩，但他們的生命有時那麽的輕如鴻毛，一支價值幾十文的短短弩箭，就輕輕松松奪走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宋軍弓弩手從開始的緊張，到幾乎是麻木的射殺，他們在輪到自己第三次射擊之後，已沒有任何極限的崩潰了，反而順理成章地完成從拉弦到扣動弩機一整套動作。

  有些人在大汗淋漓中，反而放聲大笑，有些人默不做聲地遞出了射完弩箭的弓弩，接過裝上弩箭的弓弩，或是等候著自己上前射擊，或是連看也沒時間看一眼張弩人，就走上前去殺人去了。

  正面的黨項步軍足足有三千人，他們跟隨騎兵慢吞吞前進。

  各隊都有大牌在掩護，防止宋軍的弩箭造成傷害。

  但這種大牌防禦是無法做到盡善盡美的，當步軍部隊進入宋軍的弩箭射程之後，一些大牌後面的軍卒，連續被強有力的弩箭射殺，沒有人能對從空中而來的死亡之箭，做出有效地防禦。

  他們能做的僅是暗自禱告自己不要那麽倒霉，五花八門的禱告對象卻無法實現每一個人的願望，每時每刻都有人被射倒在袍澤的腳下。

  黨項的騎兵部隊終於選擇了宋軍的兩翼，他們實在無法忍耐宋軍弩箭高密度的打壓，完成掩護步軍部隊到達了接近宋軍軍陣的前方，下面的事情就留給了那群步軍來完成了。

  “保持弩箭兩翼掩護，長槍手上前。”

  隨著宋軍前軍各部傳達了主帥的軍令，弓弩手逐漸改變了自己的陣地和發射方位，僅僅以部分人還向正面射擊，從軍陣中踏著整齊的步伐前進的長槍手成為了此時的主角，前三排是端著丈許長大槍的宋軍將吏，緊跟而進的就是弓弩手和手持各式器械的軍卒。

  一場肉搏戰激烈地展開了，任何華麗的辭藻在兩軍搏殺的交界線上都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只有紅著眼、發出野獸般吼叫拚命搏殺的將吏，還有的就是那道分界線上揚起的詭異血光。

  黨項軍想要把宋軍這道鐵一般地人牆給徹底摧毀，宋軍卻要用這倒重步兵組成的鐵牆，牢牢地把五千黨項軍釘死在原地，在一定小范圍空間內搏鬥，無論是騎兵還是輕裝步兵，他們都不是重步兵的對手，在重步兵的刀斧之下，只能徒勞地付出生命。

  隨著黨項騎兵的轉移，宋軍前陣的警戒部隊，也感受到黨項馬隊的實在威脅，他們根本就不敢和黨項馬隊做正面搏鬥，而是各自列為圓陣，在本陣的支援下阻礙馬隊的步伐，使弓弩手盡可能多地、盡可能準確地射殺更多的敵人。

  “看來黨項人要放他們的重鎧馬隊了！”楊延昭凝視著激戰的戰場，準備迎接更重大的挑戰。

  果然不出楊延昭所料，李延信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把他做為一支重要力量的六百名重騎兵拉了上來，這是一支精銳的部隊，裝備精良的騎兵甲，受到了嚴格的訓練，戰鬥力極為強悍，是整個黨項最精銳的部隊。

  平常，黨項騎兵都是黨項族，或是吐蕃族和其它民族有馬者組成，各部族的部隊大多數都是大族長們的奴隸，而黨項的重騎兵們總共有兩三千人。

  他們全部都是黨項族各級官吏、貴族的子弟，是黨項所倚重的一支絕對精銳，李德明平時把這支部隊留在身邊，做為一支重要的威懾的力量，要不是定難各州戰事緊張，他根本就不會放出六百人歸屬地方節製的。

  這支黨項重騎兵算的上是整個平夏地區，最精銳的一支部隊，本來並不歸李延信節製而是李繼瑗管轄，由於這支部隊先行到達了戰場，李延信毫不客氣地接過了指揮權。

  再說，面對堅固的宋軍軍陣，他有非常充足的理由，使用這支部隊。

  六百名重騎兵並不是很多，但他們觸動的氣勢卻是非常震撼人心的，六百人分成三道隊形緩緩地向前推進，逐漸向宋軍軍陣壓去。

  這些重騎兵前進的道路上，黨項步軍部隊紛紛讓開，他們紛紛觀望這群趾高氣揚重騎兵，目光中閃爍著幸災樂禍和莫名其妙的驚訝，對於他們來說，看到這支部隊出戰可不是常有的事，這些步軍軍卒都來自社會的底層，對貴族出身的精銳，有著深深地自卑和怨氣，很多人都抱著看看這些貴族子弟流血喪命的心理。

  自魏晉南北朝和隋代就已經幾乎絕跡的甲騎具裝，再一次出現在宋軍將士眼前，盡管宋軍中也有身披重鎧的騎兵，但要是比起這群人、馬披甲，緩緩而行的重騎兵而言，還真差了一大截，就是和契丹人長期作戰的將士，也沒有見過強悍的契丹馬隊有這樣的騎兵。

  這群重騎兵如同泰山壓頂般地撲了過來，自黨項步軍散開之後，宋軍出戰長槍手部隊，直接暴露在重騎兵的打壓之下，，現在想要退回去已經不可能了，宋軍長槍手立即排列成兩道人牆，個人手裡的大槍一致對外，他們別無選擇的和重騎兵來了一次面對面的較量。

  盡管，弩箭在遠距離對身披重鎧的重騎兵無可奈何，但在近距離對甲胄的穿透力還是相當驚人的。

  宋軍弓弩手只有三次有效射殺的機會，但他們沒有放棄這次機會，在一輪致命的射擊中，正是黨項重騎兵在五十步發動最後衝鋒的時候，遭到一陣密集弩箭打擊，三四十人在毫無防范中被射殺在馬下。

  這群凶悍的騎兵，並沒有因為袍澤的陣亡而退縮，尤其是在黨項步軍軍卒關注的目光中，他們沒有理由顯示出恐懼。

  在他們心中，自己是黨項軍中的精華，是西平王的侍衛，任何怯懦的行為都是可恥的，步軍可以退縮不前、他們不能，他們要做的就是勇敢的衝上去，殺死敵人或是被敵人殺死。

  就在幾十步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整個戰場中比勝敗決定時刻，振奮人心的另一景觀。

  重騎兵和長槍手交鋒的瞬間，那是精彩、慘烈、甚至有點悲壯的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