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薛姨媽上京帶來的家人不過四五房,並兩三個老嬤嬤、小丫頭,今跟了薛蟠一去,外面只剩了一兩個男子。因此薛姨媽即日到書房,將一應陳設玩器並簾幔等物,盡行搬了進來收貯,命那兩個跟去的男子之妻一並也進來睡覺。
又命丫鬟將他屋裡也收拾嚴緊,“將門鎖了,晚間和我去睡。”
恰巧這日寶釵家來看薛姨媽,寶釵道:“媽既有這些人作伴,不如找個由頭去榮國府和我作伴去。我們園裡又空,夜長了,我每夜作活,越多一個人,豈不越好?”
薛姨媽聽了,笑道:“別鬧,我們本該知足的,原不該叫你去的。本就是因著你哥哥的交情和甄家的面子,你才進了榮國府,打的也是照顧嫂子的名號,如若我再去,咱家就真成了不著調了。
我前日還同你哥哥說,文杏又小,道三不著兩的,鶯兒一個人,不夠服侍的,你若真感到寂寞,不若買一個丫頭來你使。”
寶釵道:“買的不知底裡,倘或走了眼,花了錢事小,沒的淘氣。倒是慢慢的打聽著,有知道來歷的,買個還罷了。”
一面說,一面收拾了衾褥妝奩,命一個老嬤嬤並臻兒送至榮國府去,然後寶釵才同了榮國府的園中來。
寶釵回了榮國府,卻見了巧姐叫人接了英憐來,本來還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卻不想這英憐倒是大方很多
英憐笑向寶釵道:“我原要和縣主說的,薛家家裡如今當家的也不再,想著接姑娘來和我作伴兒的。又恐怕太太多心,說我隻知拉著你玩耍,沒想到今日卻碰到了。”
寶釵見英憐大方的與自己攀談,也回的痛快。笑道:“我知道你和縣主的交情不是一日兩日了,只是沒個空兒。今個家裡可是沒什麽事了?出來放松放松,若沒什麽了,就多住幾日,也好陪陪縣主。趁著機會,索性住上一年,我也陪你作伴,咱們和縣主們樂樂,你也遂了心,全了你主仆之情。”
寶釵與惜春廝混多日,這惜春教了寶釵一個道理,這落魄之人,落魄之時,多是希望有人拉一把手的,那時心中恨不得若有人相幫以姓名報之,可一旦有人幫了,起來了。雖少有恩將仇報的,卻也鮮有舍命報恩的。
畢竟真的衣著光鮮亮麗了,誰也不想回想自己不堪的一面啊。
所以寶釵一見英憐閉口不提當年之事,只是迎著這英憐道他是被巧姐所救,和薛家沒有一點關系。
英憐見寶釵這麽識趣,笑道:“好丫頭,多陪我住住,咱們在一起多相親。”
寶釵笑道:“悉聽尊便。”寶釵把自己身份放的很低,
英憐也牽了寶釵的手,道:“今兒頭一日進來,先出園東角門,從太太起,各處各人你都瞧瞧,問候一聲兒,也不必特意告訴他們說搬進園來。若有提起因由的,你隻帶口說我帶了你進來作伴兒就完了。回來進了園,再到各姑娘房裡走走。”也不是英憐故意拿大,只是身邊跟著的據是甄家的教養嬤嬤和丫鬟,涉及到甄家的臉面,英憐也沒得辦法捧著寶釵,只能給她些實惠。帶著她多與管家小姐們走動走動,擴充下人脈。
寶釵應了,便於這英憐攜手來這榮國府各處見人。如今這榮國府好生熱鬧,不再是三三兩兩的姑娘了。
迎春這處邢夫人的侄女邢邢岫煙被邢夫人安排陪著迎春。
前中書省平章事嚴嵩的庶女和邢家邢岫羽的事也定下來了,這嚴家的庶女嚴綺羅也把自己打包好送到了迎春這,學這邢家的規矩。
李林甫的遠方親戚,李家的女兒李玉燕也來陪惜春了。
巧姐這裡根式熱鬧。太子少師張家的小姐,付家的小姐,何家的小姐,是來了走,走了來,也不常駐,只是不曾斷了人來人往。
林黛玉也在園中,巧姐看好她,這事可能滿大慶國都知道。
傅秋芳不知道各位還記不記得,就是哪個賈政,賈寶玉都想得到的,通判傅式的妹妹。也近了院子,陪著黛玉,也不知道賈璉怎麽操作的這姑娘即將成為林黛玉的後媽了。還和付家盤了親戚。
不過此時傅秋芳已經二十多歲,在那個十五六歲就結婚的社會,已經成為了大齡女。
大齡剩女這東西,自古以來都特別有意思。
嫫母雖醜嫁得黃帝;無鹽不美也成齊國一後;薑子牙妻嫁於薑子牙,等到薑子牙功成名就已是白發老婦;管夫人近三十才覓得如意郎君趙孟頫……
這自古以來這條件不好的女人,怎麽都能嫁出去。這剩下的往往都是條件好的。
大家若是大老爺們,如果生活在北上廣深,就別為了愛情追姑娘了,你就注冊點相親網站的帳號。
然後你就會發現,邀請你參加一對一相親活動的,一堆堆的。還不要你錢。
你若是在一線城市,有穩定的工作,還有套房,就這麽和你講吧,和你見四面,是要花1萬塊錢的。而且這些姑娘的條件都挺好,絕對比你的所謂女神條件好的多。
是不是很意外。
我一開始也不懂,後來問了一個保姆,她說,在農村,出來務工的男人,想的是賺點錢回家置辦產業,而女人想的是一定要嫁到城裡,再也不回農村了。
所以別想什麽男女比例低啊,男人不容易啊。
只要你條件還過關,大把好女人給你挑,她不想嫁給你,她爸媽都不乾。
所以啊,男人啊,別為了女人低三下四的,現在開始飄一點,比如你大學畢業二十四隨參加工作,你就別談戀愛。就是努力爬,努力賺錢。
等到你三十二以後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有多搶手。
別說什麽,無論別人多好,她也不是你的女神。那不是愛情。
就這麽說吧,你的女神和別人跑了,你很難過,但是現在迪麗熱巴鬧著要和你談戀愛,你再想想,你還難過嗎。
你隻所以認為那是愛情,不過是你心裡知道,你得不到更好的了罷了。
所以啊,女人剩下了,絕對是因為自己本身不錯,但是想要更好的,但是最後還是會妥協的。各位都別著急。
大齡剩女,在今天不是什麽稀奇事了,現在的大齡剩女,一般都是精英,古代的大齡剩女們,如傅秋芳,這般也絕非凡品。
都說姿色是一個女人的事業,但其實事業是男人的姿色。
傅試是賈政的門生,人如其名,依勢發跡,成了通判。
這個人野心很大,並不滿足於現狀,他發現命運待他不薄,父母給他留下了一筆不小的財富———他的妹子傅秋芳容顏出眾,與人聯姻是一條提升他社會地位的好出路。以此看,傅秋芳的才貌雙絕,就這樣成了哥哥的敲門磚。
於是傅試先讓妹子名聲在外,以圖為其覓得良緣。這個良緣的對象是有條件的,一定得是王孫貴族的世家子弟,這樣他就能借勢而上,名利雙收了。
但實際情況是什麽呢,當時是一個講究門當戶對的年代。他的社會地位決定了他有點癩哈蟆想吃天鵝肉的味。地位低者,他瞧不上,地位高者人家還瞧不上他,嫌他根基不行,脫不了酸腐氣,這麽一來,竟耽誤了傅秋芳的婚事。
傅試很執著,絲毫沒有放下他的這個攀附夢的意思,索性就把目標鎖定了賈府。原因很簡單,他的老師賈政很寵他,賈政的兒子賈寶玉使他在縫隙裡看到了一絲希望。
作為世家子弟,又容貌出眾的賈寶玉原本就是很多人夢想聯姻的對象。別管你瞧不瞧的起他,他都是一個根紅苗正的官三代。
碾壓富二代的那種,連富一代都碾壓的。
傅試的一顆癡心,似乎是更執著了。這一執著不要緊,把他的妹子耽誤到賈寶玉被打這年,這時傅秋芳已經是二十三歲了。
原因就是不想給賈政當小的,又當不了賈家的大的。
二十三歲是個敏感年齡,《周禮》記載女子結婚最晚不得超過二十三歲。可以想象傅試當時的心情也是很焦著的。你看傅秋芳可是連定親這事都沒一撇呢,結婚更是無期!
可能是人們把這傅秋芳說的太完美了,也傳到了我們憐香惜玉比別人更甚的賈寶玉的耳朵裡,對這位不曾謀面的閨中傳奇傅秋芳他竟有了意淫。
就像那麽多女明星那麽大歲數了不嫁人。我們也絕對不會想是不是嫁不出去的。
可是他想嫁的人,嫁不了,不也是一種嫁不出去嗎?
就如同,當初寶玉見付家人的時候,仆從就是小姐的排面,婆子們的舉止沒有知識,把傅小姐的家底暴露出來了。
賈寶玉把這兩個婆子,當成是撩開美人繡幕的紗幔,婆子們卻毫無察言觀色的敏銳,隻說了幾句話,這讓賈寶玉連吃飯的胃口也沒了。
寶玉看美人的本事,我們還是認可的。
從傅秋芳的身世可以看出,她不是福祿之人。倘若如她兄所願覓得有勢之人,她這一生也會陷入皮膚濫淫,秋天得放,旋即冬天便是枯萎,已是預示。
一個通判想使自己妹子嫁入豪門,不外乎尤氏邢夫人般的續弦和王公們的寵妾,原配正妻希望渺茫。
可是就是續弦,也得是有幫助的人家啊。
自這賈政哪裡不成了,這傅秋芳也就不值錢了,誰想到,這賈璉居然找上了門來,原本這傅式還想著能入了賈璉的門檻,可惜賈璉只是來保媒的。
就這樣,傅秋芳成了林如海的未過門的續弦,如今在賈家陪著巧姐和林黛玉培養感情。
之前,黛玉病了一場,吃了賈璉家的藥,此時黛玉已好了大半。見英憐也進園來住,自是歡喜。不過就是結核病,賈璉這裡還真的生產出了特效藥了,只是產量太少罷了。
英憐也樂的帶著寶釵與黛玉盼交情,笑道:“我這一進來了,也得了空兒,好歹教給我作詩,就是我的造化了!”
黛玉笑道:“既要作詩,你就拜我為師。我雖不通,大略也還教得起你。”
英憐笑道:“果然這樣,我就拜你為師。你可不許膩煩的。”
黛玉道:“什麽難事,也值得去學!不過是起、承、轉、合,當中承、轉是兩副對子,平聲對仄聲,虛的對虛的,實的對實的,若是果有了奇句,連平仄虛實不對都使得的。”
英憐笑道:“怪道我常弄一本舊詩,偷空兒看一兩首,又有對得極工的,又有不對的,又聽見說‘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詩上,亦有順的,亦有二四六上錯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聽你一說,原來這些格調規矩,竟是末事,只要詞句新奇為上。”
黛玉道:“正是這個道理,詞句究竟還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緊。若意趣真了,連詞句不用修飾,自是好的,這叫做‘不以詞害意’。”
英憐笑道:“我隻愛陸放翁的詩‘重簾不卷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說的真有趣!”
黛玉道:“斷不可看這樣的詩。你們因不知詩,所以見了這淺近的就愛,一入了這個格局,再學不出來的。你只聽我說,你若真心要學,我這裡有《王摩詰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讀一百首,細心揣摩透熟了,然後再讀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蓮的七言絕句讀一二百首。肚子裡先有了這三個人作了底子,然後再把陶淵明、應瑒,謝、阮、庚、鮑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個極聰敏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詩翁了!”
英憐聽了,笑道:“既這樣,好姑娘,你就把這書給我拿出來,我帶回去,夜裡念幾首也是好的。”
黛玉聽說,便命雪雁將王右丞的五言律拿來,遞與英憐,又道:“你只看有紅圈的都是我選的,有一首,念一首。不明白的,問你小姑子;或者遇見我,我講與你就是了。”
英憐拿了詩,回至自己院子,把書一丟也不理了。
寶釵好奇問她何故,英憐笑道:“總要找個由頭和人家多走動吧,我若想學,家裡自有女先生的,犯不著苦讀,有這時間我還不如帶你多走走,咱家底子薄,你哥哥這次出門若是無功,咱家可不想別人是的,苦勞就是功勞啊。”
寶釵見她為哥哥如此苦心,自是越發與她親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