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賈赦生辰這日，賈母要是懂事就不應該出頭的，賈赦辦生日也是迫不得已，之前也沒多少照顧了賈母的面子，畢竟母在不過壽，這是公序良俗的事。

  如今皇帝指名要辦，哪能只能辦，若賈母懂事，不出面了，彼此多少還有情分可談，對外也好說，是皇帝叫辦的，賈赦還是尊敬母親的，不想母難日如此張揚的。畢竟惡心賈母的是賈璉這個孫子輩的，賈赦這個兒子，雖然被賈母傷透了心，可也念在賈母是母親，私下也多有招撫的。

  可如今，賈母不止在賈赦的生辰出現了，還帶著賈寶玉一起出現在了寧國府。而不是賈赦正經的府邸榮國府。

  賈母的想法其實挺簡單的，就是帶寶玉出來溜溜臉，畢竟這寧國府裡的人都是尊貴人，都是堂客。賈母也知道如今，寶玉這婚事也成問題了，原本心念的黛玉，估計是娶不進門了，就連王夫人看好的，薛家那個不入流的都沒戲了。

  只剩下一個史家，還是把史家得罪了透了的湘雲，娶了也沒助力給寶玉，要錢沒錢，要勢沒勢力。總不能真叫寶玉去了薛家那個寶琴吧。

  所以今日賈母只是單純的想帶寶玉來相親來了，只是這外人可不這麽想啊，你活著你兒子過壽，有皇帝這個台階你不下，還這麽張揚，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母子不和啊。

  於是這日聽戲，台上參了場﹐台下一色十二個未留發的小廝侍候。須臾，一小廝捧了戲單至階下，先遞與回事的媳婦。這媳婦接了，才遞與林之孝家的，用一小茶盤托上，挨身入簾來，遞與尤氏的侍妾佩鳳；佩鳳接了才奉與尤氏；尤氏托著，走至上席，本想直接給南安太妃卻叫寶玉接手，送了賈母，賈母才遞了上去。

  卻把尤氏氣慘了，這婆子，本來兩家已經鬧到這等地步了，放在尤氏身上，尤氏是再不會登門大觀園的。可賈母就是能拉下臉來上門，還披著誥命來的，若不是今日是賈赦的壽辰，鬧不得，尤氏定然把賈母丟出去的。

  南安太妃見賈母遞來的戲單，謙讓了一回，點了一出吉慶戲文，然後又謙讓了一回，東平王妃也點了一出。眾人又讓了一回，命隨便揀好的唱罷了。

  少時，菜已四獻，湯始一道，跟來的人拿出賞來各家放了賞，大家便更衣複入園來，另獻好茶。

  南安太妃見寶玉還在旁伺候，今日這席面雖然都是年長的王妃，太妃，可也都是女眷，不解的問寶玉。

  寶玉未等回答，賈母就道：“替他伯父來盡孝問安的。”

  南安太妃不悅道：“既然是問安的，我這有本保安延壽經，讓他跪經去了吧。”

  賈母尷尬的笑道：“如此甚好，如今他們姊妹們病的病，弱的弱，有太妃的話，祈福也能好些，只是這些姑娘見人靦腆，我就未曾帶出來，叫他給們我看屋子去，順便照顧家裡，也為太妃祈福了。若有的是小戲子，傳了一班在那邊廳上，叫他們陪著他姨娘家姊妹們看看也好。”

  南安太妃突然想到，這賈家姑娘其實不少的，只是這尊貴的就那個幾個，南安郡王府是夠不上了，可這不著調的娶一個回去，也是好的，在地方上誰有知道這在家裡是不是得寵還是不得寵的。不都是賈家的姑娘嗎？

  賈璉小舅子的名頭，可比南安王府的招牌好用多了。笑道：“既這樣，叫人請來。”

  賈母一看南安太妃有結親的意思，雖沒看上寶玉，可家裡有個姑娘嫁過去也是好的，南安王府雖然也破落了，沒什麽權勢了，可是錢還是大把有的。

  賈母回頭命李紈去把史湘雲帶來，想了想這個外甥女雖然好也和自己親近，可也不是賈家正經的姑娘，又說了句“再隻叫你三妹妹陪著來罷。”

  李紈答應下去了，寶玉也下去廟裡跪經去了，李紈回了大觀園只見他姊妹們正吃果子看戲呢。

  就把二人帶去了寧國府誰知薛寶琴也跟了過來，只是這一路上，受盡了寧國府下人的冷眼。來之寧國府的園中，倒是好了些，畢竟大家面子上還是顧忌的，大家見了，不用請安、問好、讓坐等事。眾人中也有見過的，還有一兩家不曾見過的，都裝模作樣的齊聲誇讚不絕。

  其中湘雲最熟，這就看出了生在勳貴家的好處，就算再不受家裡待見，對這滿城的人際還是熟悉的。

  南安太妃對著湘雲笑道：“你在這裡，聽見我來了，還不出來？還等請去。我明兒和你叔叔算帳。”也算表明了兩家早就熟悉的，既然如此熟悉了，還沒有事發生，也就不會有事發生了。

  一手拉著探春，一手拉著寶琴，問幾歲了，又連聲誇讚。也著實細看極誇一回。又笑道：“都是好的，你不知叫我誇哪一個的是。”

  早有人將備用禮物打點出五份來：金玉戒指各三個，腕香珠三串。南安太妃笑道：“你們姊妹們別笑話，留著賞丫頭們罷。”三人忙拜謝過。東平王妃也有三樣禮物，余者不必細說。

  吃了茶，園中略逛了一逛，尤氏等因又讓入席。賈母也要私下邀南安太妃去大觀園坐坐，結果南安太妃便告辭，說身上不快，“今日若不來，實在使不得，因此恕我竟先要告別了。”

  賈母等聽說，也不便強留，大家又讓了一回，送至園門，坐轎而去。接著賈母又邀私下與東平王妃略坐一坐，東平王妃也就告辭了。賈母不甘心，又去邀余者，余者也都不終席的。

  賈母本還高興過來瞧瞧，見這般後來也煩了，直說勞乏了一日，次日便不會人，哈裝模做樣的指揮尤氏，王夫人管待。被尤氏當面又啐了一口，也不惱火。

  看著有那些世家子弟拜壽的，隻到廳上行禮，賈珍等還禮管待，至寧府坐席。賈母也蔫蔫的回了大觀園。

  只是自此後，對薛寶琴再也不複往日的熱情了。

  賈赦六十大壽，榮國府當然是規格最高的，裡面的人物別說是現在，就是當年賈母當家的時候都接觸不到的。

  就連寧國府如今接觸的人物，都是賈母要巴結的。前來朝賀的人絡繹不絕，女客中來得人規格也比較高，有南安王太妃、北靜王妃並幾位世交公侯誥命。

  南安太妃想見賈府裡的眾小姐。賈母忙吩咐李紈去把史湘雲帶到前面來，是因為史湘雲與南安太妃本就是舊相識，不會怯場。並揣摩南安太妃之意，單獨吩咐“再隻叫你三妹妹陪著來。”

  賈母讓這二個人前來自然是經過心裡盤算過的。但是沒想到的是，到前面應酬的竟然變成了三個人，其中多了一個薛寶琴。

  薛寶琴也是好的，出類拔萃，見多識廣，長得還非常漂亮。可如今薛寶琴一個冒失之舉，暴露出薛家人共有的一個通病，讓賈母對她失望了

  賈母為何不讓薛寶琴拋頭露面？其實還真是好心，誰也不是天生的惡人，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若是沒有利益衝突，誰都願意做個好人的。

  薛寶琴她已經許配給梅翰林家，是有婆家的人。一個待嫁的年輕女孩不能輕易在這種場合上拋頭露面，因為這不符合規矩。

  薛寶琴一個商家子女，千裡迢迢進京，與大家不認不識，又沒有賈母的吩咐，自己為何獨自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當然不是為了南安太妃、北靜王妃的見面禮，她之所以忍不住出來，其實就一個想法，在重要的場合增加一下曝光度，利用賈母這個八十大壽結識攀附一下權貴。

  她年紀輕輕為何要這樣做？因為注重攀附權貴，努力結交官場大人物，是薛家人的一個通病。薛家男人這種結交方式，是為了拉攏關系，多賺錢多在官場權貴中混個臉熟。薛家女人交往，則是為了改變命運。

  因為雖然薛家也位列四大家族，但是商家之女是被人看不起的。即使現在林家對薛家母女雖然人緣不錯，但是還是被大家看不起的。

  髒活，得罪人的活，榮國府會去叫薛家做，卻不會去叫林家做。

  就連一個普通的婆子就敢罵薛家是“天下的老鴰一樣黑”。這就是世人對商人的看法。

  雖然薛家如今貌似要在商人的坑裡爬出來了，可那也是薛潘哪一隻啊。

  薛寶琴自然也是想通過嫁人改變商家女的身份，所以待嫁之時，仍敢大膽地不請自來，隨王熙鳳一同弊拜見各位太妃、王妃和誥命夫人。

  意識決定行為，賈母失望後，對薛寶琴的關照進行了調整，把她安排一個懂規矩的人屋裡受教育。這個人就是李紈，可也把李紈別扭的夠嗆。

  只是這能怪薛寶琴嗎？
  站在薛寶琴的角度，薛寶琴身上的這個缺點，其實並不怨她自己，因為這些都是生活的磨煉，有著鮮明的生活印跡。她從小跟著父母遠遊，不太看重禮儀規范；薛家常年經商，主動結交權貴，在寶琴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在賈母看來，卻是非常失望的。縱使薛寶琴身上有很多優點，但是這種一心結交權貴的利欲之心，足以掩蓋其它所有光芒，讓人感到不齒。所以，賈母從這一件小事起，看透她身上的利欲之心後，也就自然而然對她疏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