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番外七

  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離開的，隻記得我睡醒之後便沒看到她，我在山裡找過，卻怎麽找也找不到。

  後來，我再也沒見過她。

  我又過回了只有自己一隻貓的日子，每天睡覺，睡醒了找吃的，晚上拜月修煉。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幾個跟她差不多的生物進山，我想這應該就是人類，只不過看著就難看多了，腦後拖著長長的辮子，皮膚黝黑。

  他們背著背簍，一路聊著天話裡話外總會出現草藥這個詞。

  采草藥。

  出於好奇，我悄悄的跟在他們後面，直到一聲虎嘯之後，那幾個人進了那隻大老虎的肚子。

  又過了幾天，又有幾個人進到了山裡，我想他們應該是來找之前那幾個人的，我想告訴他們別往裡面走，那裡面有老虎。

  但我只會喵喵叫，他們聽到了我的叫聲卻只是說一句，“呦，這山裡還有貓。”

  後來他們同樣遭遇了那隻大老虎，有兩個人運氣好跑了出來，沒有被吃掉。

  然後又過了幾天，又有很多人進到了山裡，不同的是，他們手裡拿著各種的武器，有刀，有棍子，有弓箭，還有很大的叉子。

  還有一個人牽著兩隻羊。

  我照舊悄悄的跟在他們身後，但這次我沒有再喵喵叫著提醒，因為我覺得這些人有點可怕。

  他們找了個地方，拿出繩子把兩隻羊和樹乾捆在一起，然後抽出刀子在兩隻羊身上一抹，每隻羊的背上都出了兩道深深傷口，血流了出來，同時還有淡淡的血腥味，以及兩隻羊的嚎叫聲。

  接著那些人全部爬到樹上，讓樹葉擋住自己的身子。

  我也在遠處的一顆大樹上蹲著，想看看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他們沒有人說話，一時間整個山裡好像安靜了下來，除了地上兩隻受傷的小羊一邊嚎叫，一邊左突右撞發出的動靜之外，只有一些鳥叫聲偶爾響起。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兩隻羊突然不叫了，變得躁動不安起來，警覺地看著某個方向，抵著腦袋步步後退，直到繩子繃直，它們這才不甘不願的停下蹄子，但依然在努力掙扎。

  我知道這是因為什麽，那隻大老虎來了。

  很快，那隻大老虎從不遠處的樹林裡出來，向著兩隻不停咩咩叫的羊走過去，一口咬斷了其中一隻羊的脖子，另一隻羊嚇得瑟瑟發抖，但是不敢動彈。

  就在老虎吃的正歡時，我聽到那些人裡，不知誰喊了一句，“放箭！”

  接著一支支弓箭從樹上射下去，有不少都扎在了老虎的身上，一聲咆哮之後，又有人喊道，“大蟲凶猛，大家小心，再放！”

  大蟲？

  是在說那隻老虎嗎？
  我正思考著這個問題，那群人又射了一輪弓箭，然後拿著武器從樹上跳了下去，
  凶猛的老虎被他們打死，然後抬走了。

  這些人好厲害。

  連那個大老虎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開始有點不羨慕老虎了，還是當人好。

  我想當人。

  為了這個目標，我的拜月越發的勤奮起來，也慢慢的變得越來越厲害，我還會變大，變的比當年那隻老虎還要大，我的爪子可以在樹上掏出一個洞來。

  我住進了那個自己掏出來的樹洞裡，把我找到的寶貝都放了進去。

  再後來我學會了說話，在這期間也遇到過無數次人類進山，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們腦後的辮子消失了，變成了短發，還大都帶著綠色的帽子。

  每次來的時候都會來上好多人，手裡拿著工具，一進來就開始砍樹，一棵樹接一棵樹被他們砍下來，然後通過一個個很大的怪家夥運走。

  從他們的聊天中，我知道他們是伐木隊的，手裡的工具叫油鋸，有時他們還會通過今天砍的樹，去算自己掙了多少工分。

  工分？

  那又是什麽？
  我不太懂，但是他們的工分掙的越多，山裡的樹就會變得越少，早晚會砍到我住的那一顆，那我不就沒有家了？

  我想了好久，決定和他們說說，最好讓他們別砍了。

  我蹲在樹上，和底下那個砍樹的人說話，“你們什麽時候就不砍樹了？”

  那人愣了一下，又看看左右，隨後問旁邊的人：“你剛才說話來著？”

  “沒啊。”

  “你沒說那是誰說的，聽聲音像是個女的。”

  “是我說的。”

  那人又聽到了我的聲音，然後慢慢抬頭，看到我這隻貓之後，又愣了一下，“山裡哪來的貓？”

  “山裡也有貓啊。”我很奇怪，這種話我聽到過很多次，好像每個進山的人看到我之後，都會很驚訝的來一句，山裡哪來的貓？

  接著我看到他的眼睛慢慢睜大，然後大叫一聲媽耶，妖怪，扔掉手裡的油鋸，轉身就跑開了。

  他附近的同伴還有點迷茫，我也很迷茫，就跳到那棵樹上去問他：“那個人為什麽要跑？”

  然後他的同伴也跑了，同樣喊了句媽呀，妖怪。

  妖怪，是在說我嗎？
  可我明明是隻貓啊。

  過了一會兒，那兩個人帶著一大群人過來，指指樹上的我，然後對著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小聲說了什麽。

  雖然聲音很小，但我聽得很清楚，他又在說我是妖怪，於是我反駁說：“我不是妖怪。”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見我說話也突然睜大眼睛，然後他們就用一種能冒火的東西打我。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東西叫槍。

  我躲不及被子彈給蹭了一下，可疼了，還好沒有打中我，還好。

  我跑回家，躲在我的樹洞裡仔細琢磨，哦，原來會說話的貓就是妖怪。

  後來我再也不敢在人類面前說話了。

  樹終究沒有被那些人類砍完，又過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當我發現我再去拜月變得沒什麽效果時，心裡有個聲音好像在說，我可以去討封了。

  我可以去討封了。

  嗯，找個好的人類，壞的人類不行。

  我把這些年我收集到寶貝藏好，和我住了好多年的大樹告別，為了討封，封閉了我的所有修為，然後離開了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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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第一次走出這片大山，我回頭望著那片山林，心想等著我，等我討完封我就回來了。

  我順著那條大路走了好久，看到了遠處有很多的大房子，用人類的話說，那叫樓房。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人類的城市，或者說縣城，我一路走一路看，這裡的人看到我之後沒有太大的反應，更不會有人叫我妖怪。

  我想我猜對了，只要我不說話，他們就不會用槍打我。

  找個好人討封。

  我是這樣想的，但這裡這麽多人，我又不知道該去找誰，也不知道誰才是那個好人。

  而且肚子好餓。

  這裡不像山裡，路上看不到兔子，看不到魚，但是我能聞到魚腥味，我以為這裡有河，可以抓魚吃了，我興奮的跑過去，然後來到了菜市場。

  我也終於知道了那股魚腥味的來源在哪兒，在其中的一個攤位上，一個身體有些胖胖的女人正蹲在攤位邊，手裡還拿著一條魚正在刮鱗。

  一個個很大的箱子裡遊著好多好多的魚，我想只要我一伸爪子就能抓到。

  我伸出了爪子。

  “哪兒來的死貓，去，滾一邊去！”女人呵斥著，將手裡那個用來刮魚鱗的鐵刷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下。

  我滾了。

  我心想，原來這裡的魚是不讓抓的。

  離開了菜市場之後，我又開始漫無目的的亂轉，想找個東西填飽肚子，肚子真的好餓。

  很快，天黑了。

  我還是什麽都沒有找到，不遠處傳來炭烤的味道，這種香味我聞到過類似的，很久遠以前，我第一次吃到的烤魚。

  我循著香味跑過去，那裡有很多人，坐在一個個的露天圓桌上，手裡拿著烤串吃著，不時還會端起旁邊的杯子一碰，然後喝下去。

  我從來沒有像那個時候那麽羨慕過人類，真的很羨慕，如果我是人類的話，我是不是就可以像他們那樣，坐在這個圓桌上，吃著那個烤串，吃的滿嘴流油。

  “咪咪，咪咪”

  身後有人嘴裡喊著這樣的話，我轉身看過去，是個很年輕的男人，表情笑呵呵的，嘴裡喊著咪咪咪咪，手裡還捏著一串烤串，朝著我的方向揮舞著。

  這是讓我過去吃的意思嗎？

  我覺得是。

  於是我趕緊跑過去，緊接著一隻腳狠狠的踢過來，我下意識扭過身子閃開。

  “媽的，反應還挺快，沒踢到。”那個剛剛還要給我吃烤串的人，大聲罵了一句，把那串肉塞進自己嘴巴裡。

  迎著他們的笑聲，我離開了這個地方，越跑越遠，直到再也聽不到那些放肆的笑聲，聞不到那股讓我肚子難受的香味。

  睡覺吧，睡著了肚子就不會那麽餓了。

  我心裡想著，隻想找個地方趕緊睡覺，找一個沒有人類的地方。

  我看到了一個小巷子，黝黑黝黑的，但黑暗反而讓我有了安全感，因為那裡面看不到人類。

  “咪咪咪咪.”

  快要進小巷子的時候，我又聽到了有人在喊咪咪，我這次沒有回頭，一路竄進了小巷子裡。

  我找了個最黑暗的角落，將尾巴蜷縮進身子下面，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開始睡覺。

  “咪咪咪咪.”

  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伴隨著輕微的腳步聲，那個剛才喊咪咪咪咪的女孩找進了巷子，我心裡有些慌，不知道她想幹什麽，只是蜷縮在角落不敢出聲。

  過了一會兒，我又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還有塑料袋擺動間所發出的簇簇聲。

  “來，把貓糧給我。”

  “伱不會又想把這隻貓弄回家去養吧，家裡都五隻貓了。”

  “哎呀，不弄，再弄一隻咱們該養不起了，而且這隻貓明顯很害怕人，我叫了半天都沒見它出來。”

  “那你把貓糧給它放這兒，然後咱們走，等會兒它肯定會自己出來吃。”

  說話的男人語氣裡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

  “也只能這樣了。”

  貓糧？

  是給我吃的嗎？

  聽到他們的對話，我心裡悄悄的想著，但卻依然沒有出去，直到我聽到塑料袋的嘩嘩聲，以及腳步聲越來越遠，一直到消失不見。

  又等了一會兒，我才從角落裡跑出來，塑料袋放在地上，袋口敞開著，裡面是大半袋子棕黃色的貓糧。

  我湊過去小心翼翼的用鼻子聞聞，聞起來有些淡淡的香味，好像還有些腥味，沒有仔細分辨，我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我太餓了。

  這應該就是遇到好人了吧。

  我邊吃心裡邊想著，可惜她走了，不然我就可以和這個好人討封。

  她還會來嗎？
  後來我就在那個小巷子裡住了下來，那個女孩確實還會來，有時候會給我帶來一些貓糧，甚至還有貓罐頭。

  我有很多次都想找她討封，但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和那個男人一起來，

  討封是件很私密的事情，不能有其他人在場，我也就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直到有一次，我終於等來了機會，她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來了貓罐頭，照舊是將貓糧和貓罐頭放在地上，她正準備離開時，我猶豫著出聲道：“等一下。”

  她很疑惑的回頭，眼神掃視著，好像是在找那個說話的人。

  但說話的是我啊。

  “你看我”

  說著話，我努力的在地上站起來，正準備問她你看我像人嗎？卻看到她的眼睛瞬間瞪大，緊接著就是一聲很刺耳，很大聲的尖叫，然後一路叫著跑出了小巷子。

  我再也沒見過她。

  後來我餓肚子的時候總會去想，如果我當時沒有找她討封的話，是不是還能有貓糧和貓罐頭吃？

  如果我當時討封的時候，她沒有害怕，沒有被嚇跑，那我早早就變成人了。

  但再後來，我又覺得慶幸，慶幸她當時害怕，慶幸她當時被我嚇跑。

  在那個小縣城待了一個多月，一直沒有再找到討封的契機，我想我該離開了。

  有時會聽到這個小縣城裡的人類說，他們這裡是小地方，外面還有更大的城市，有更多的人。

  更大的城市，更多的人，那也就是說有很大的機會找到人討封。

  我雖然沒有去過大城市，但我知道大城市有很高的樓，城市越大，樓就越高。

  我在一個叫電視機的東西上見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