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潁州為三（5）

  仙人前往妖界需要得到仙界的審批，因此不少偷偷去往妖界遊玩的仙人，實則是違規。

  葉芷柔發送訊號請示師尊，一來一回大約需要三四天的時間，幾人隻好暫時在潁州尋一客棧落腳。

  經過多日的奔波，每天除了逃跑就是戰鬥，洛無憂感覺疲倦萬分，頭一靠到床邊，坐著就這麽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洛無憂迷迷糊糊醒過來，渾身的疼痛讓她忍不住齜牙咧嘴。她起身走到桌子前，透過窗戶看到一輪月亮高高懸起在寂靜的夜空。

  今夜沒有星星，也沒有雲。

  紙皮人也清醒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月亮發呆，眼睛閃閃發光。在月半湖第一次見到紙皮人的時候，它也是用這種眼神望著月亮。

  “看什麽呢？”洛無憂笑笑，輕輕拍拍紙皮人的腦袋，出聲詢問道。

  紙皮人眼神黯淡，聲音中帶著一絲委屈道：“我想家，但是不知道家在什麽地方。”

  作為突然出現的地縛靈，早已經忘記生前的事情。對於地縛靈來說，被束縛住的那一刻，就代表著隨時會迎來魂飛魄散的結局。

  如若洛無憂沒有把它煉化進紙皮人之中，可能現下它已然化成青煙。

  洛無憂托著腮坐到椅子上，歎息道：“我也想家，我知道家在哪裡，但是我回不去了。”

  “為何？”紙皮人第一次聽到洛無憂說家的事情，不由得轉過眼睛來。

  洛無憂道：“因為沒有內丹，我早已經成為六界之外的存在。其實也不能這麽說，從我決定修仙的時候，就已經出離了六界，妖界和仙界都不認我。”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略顯憂傷。有風從窗外吹來，撩動起她額前的發。眉尾處一枚痣在發間若隱若現。

  紙皮人思索了一下，出聲道：“我被你煉到紙皮人之中，不也是脫離鬼界成為六界之外的妖物嗎，所以我陪著你。”

  洛無憂略微有些發呆，低頭就迎上紙皮人認真的眼神。她的心中一暖，出手摸摸紙皮人的腦袋，輕笑道：“原來你不是只會嘲諷和拆穿我啊。”

  紙皮人笑笑，沒有回答。一狐妖，一紙皮人，坐在窗前感慨，不知為何，總覺得原本環繞著的孤寂消散。

  今晚的月亮又圓又明亮，街道上漆黑一片，被月光靜靜照耀著。

  “嗯？月亮上是什麽？”紙皮人突然開口，用紙皮做的手指了指前面。

  洛無憂順著紙皮人的手看過去，就見到一抹不只是什麽的影子向著這邊飛過來。她不由得怔愣住，揉揉眼睛，瞧著那影子越飛越近，嘟囔道：“月亮上難不成真的住著嫦娥？”

  話音未落，影子已經晃到了窗前，這一次洛無憂看清楚了，那影子不是什麽嫦娥，而是一隻老虎！

  “救救我！”

  老虎從窗外飛進來，落在她的腳邊，哽咽道。

  洛無憂捏捏眉心：“一定是我在做夢。”

  紙皮人也學著洛無憂的樣子捏眉心，道：“無憂姐姐，我猜測你沒做夢，這應該是一隻妖獸。”

  她閉上眼睛，捶捶自己的額頭，不情不願地問道：“妖獸為何會說話？”

  “我不是妖獸。”老虎委屈萬分接話，一個翻身變做人的形態，“我是一隻小妖，剛剛修煉成人形，就被發現，要取走我的妖丹！”

  洛無憂沒料到老虎會忽然化人，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他。

  此妖化成的人模樣倒是周正，看年齡不過十四五歲，白皙的肌膚紅潤的嘴唇，盡管是老虎變作，卻如女孩子一般俊美。此刻的他正瞪著一雙圓眼，驚恐地將洛無憂望著，看的她心中一軟。

  “無憂姐姐，你口水又快流出來了。”紙皮人捂住頭，洛無憂見到好看的男孩子，表情就沒變過。

  洛無憂按按自己的臉，恢復尋常表情後，還想開口詢問他什麽，就感覺到一股熟悉異常的靈力從窗口傳來！
  她臉色蒼白地看向窗口，見一道白影停在窗外，腳下禦劍，手握浮塵，面上戴一鬼面，目光中帶著殺氣盯著這邊。

  這衣衫這裝扮她再熟悉不過，內丹被挖走的情景歷歷在目！
  “冤家路窄，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洛無憂瞪著眼睛，手指緊緊握著白傘不屈指向白影，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泛白。

  白影並沒有出手，禦劍漂浮著，嘴角卻扯出一絲詭異的笑。

  洛無憂胸口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她揚起手，白傘不屈頓時化作無數的紙鶴，紅著眼睛攻擊過去！

  白影操縱著劍上下左右晃動，輕松地躲避開所有的攻擊。他周身的靈力環繞，強大無比，那正是洛無憂內丹的力量！

  “我的內丹用的可好？”洛無憂咬牙切齒，幾乎嘶吼道。

  白影眼神中滿是嘲諷，語氣卻是淡淡：“狐妖的內丹向來是最頂級的，當然很好用。無論是你的，還是墨衣上神的。”

  洛無憂被這句話激怒，周身又有不少煞氣湧出。而隨著她煞氣的加重，洛無憂明顯感覺到白影身上的靈力也在跟著加強！

  她稍稍冷靜下來，攤開手掌，白色紙鶴匯聚著恢復白傘不屈落於她手中。想起之前蕭九翊說過，遂安雲致力於惹怒他，看來自己的憤怒會增強內丹的力量。

  洛無憂氣消了一大半，冷笑道：“無論如何，今天這隻老虎妖我護定了！”

  老虎妖聽到洛無憂的話，眼淚都要落下來了，跪下為洛無憂叩了幾個頭。

  白影似乎並沒把洛無憂的話放在心底，冷哼道：“那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說著，他手中的浮塵甩動一下，緊接著無數的長針如同雨一般細密地攻擊過來。

  洛無憂撐開不屈，無數的絲線從傘下湧出，形成一道巨大的結界。長針還未靠近，系數被絲線上的煞氣反彈出去！
  白影似乎愣了一下，甩動浮塵的速度加快。而細密的針越來越多，卻無論如何都破不開絲線的結界。

  “你怎麽會有第五妖王的力量？”他低聲問道。

  洛無憂冷笑：“就準你借別人的力量，還不準我借力？”

  “有趣有趣。”白影眯起眼睛，力量漸漸集中到手中的浮塵上！
  強大的靈力卷起整個屋子裡的物品，洛無憂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要被靈力撕扯起來，隻得用絲線緊緊勾著地面。

  紙皮人在洛無憂腰間擺動，大叫著：“無憂姐姐，我們還是把老虎妖給他吧，你打不過這個人！”

  老虎妖聽到這番話，嚇得瑟瑟發抖。他用手抱緊洛無憂的小腿，哀求道：“無憂姐姐，別拋下我，我可以給你很多的珠寶作為謝禮！”

  “珠寶？”洛無憂眼睛亮了一下，紙皮人頓時捂住額頭，明白這下是勸不住了。

  果然，她像是被打了雞血一般，將白傘不屈狠狠按在地上，義正言辭道：“倒不是為了什麽珠寶，我就純粹喜歡幫助有困難的人！”

  “不，你不是。別把自己說的這麽高尚。”紙皮人悠悠地說道。

  洛無憂充耳不聞，將老虎妖完全護在身後，道：“抓緊我的腿！”老虎妖被洛無憂的保護感動的熱淚盈眶，抱著洛無憂的小腿更緊了。

  狂風吹動著洛無憂身上火紅的衣衫，衣角綻開，如同在黑夜中開出的一朵嬌豔的無憂花。

  白影手中的浮塵閃爍著超出想象的靈力，洛無憂感覺那力量除了自己的以外，甚至還有上神的力量！
  “妖就是妖，修什麽仙，你看仙界的人能接受你嗎？”白影冷嘲熱諷，猛然甩動浮塵。

  幾道金光攻擊到結界之上，不少絲線被斬斷！洛無憂轉動妖丹，操縱著大量絲線加固結界。

  靈力不斷衝擊著結界，結界搖搖晃晃，帶動著整個客棧也搖搖欲墜。

  洛無憂心中暗自擔心，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再摧毀整間客棧。

  之前那凡人男子的屋子，洛無憂能夠用靈符恢復加固，這客棧好幾層樓，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複原。

  白影手中浮塵再次揮動幾下，強烈的靈力將洛無憂的身體衝擊著向後退了好幾步！

  老虎妖渾身震顫一下，支撐著洛無憂的身體不至於撞擊到身後的牆壁。

  洛無憂胸口的妖丹不斷轉動，力量漸漸支持不住。反觀白影的力量卻仿佛用不完一般，幾乎要將整個結界摧毀！

  她咬住牙，閉著眼睛苦苦堅持，按著白傘不屈的手上滲出血來。

  紙皮人緊緊扒著洛無憂的腰帶，腳腕的鈴鐺劈裡啪啦響著。老虎妖擔心無比，怕洛無憂反悔把自己交給白影，手就沒有離開過她的小腿。

  “咚咚咚。”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如同擂鼓一般。

  白影手中的力量頓了一下，門外的敲門聲又再次響起。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立刻收住力量。

  抵抗的力量頓時散去，洛無憂一個趔趄跪倒在地。

  白影瞪著洛無憂，一字一句道：“這次算你運氣好。”說完，一個翻身從窗口逃竄離去，不一會兒就禦劍飛行消失在夜空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