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金屋阿嬌（二十八）

  “您別害怕，我們家老爺子差遣我來賜孩子姓名。”

  恩？燕兒娘聽得雲裡霧裡，這人看樣子也不像是寺院裡的和尚，勉強說是俗家弟子怎麽不報上名號？
  “您家老爺子？我們無緣無故為何突然要賜我孩兒姓名呢？”說話的時候燕兒娘看到了那人身後背著柴刀，說是柴刀又不像，總覺得這人的憨厚是裝出來，又增添了幾分戒備之心。

  那人倒是嘴快，也不聽燕兒娘的話，直接繼續說。

  “過幾日有一商戶收養你家女兒，你只要對那人說你家女兒叫做燕玉嬌，小名阿嬌。保證你家孩子衣食無憂。”年輕人說完看了看，再也沒什麽留戀起身就要離開。

  燕兒娘滿臉的迷茫也沒有前去阻攔，就算阻攔了她也不知道該問點什麽，倒是心裡默默的認了天命。心底裡打著算盤，要是過幾天真的有人要收養玉嬌，那麽把玉嬌交給他們也不錯。自己的日子不多了，過一天就少一天指不定哪天撒手人寰，孩子總歸是無罪的。

  這年月收養女孩的少之又少，只有那些十來歲的女孩子姿色不錯的有人家願意收養做丫鬟。這孩子才滿月，母親的樣貌又不太樂觀，能有人願意收養也算是做了善事吧。

  不多日，孩子在母親的照料下養的白白胖胖，平日裡也不怎麽哭鬧。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命運一樣很少給母親找麻煩，那一天最終還是來了。

  來人樣貌還算端莊，說是貨商，身上多少有些銀子，娘子不能生養想要偷偷的抱養一個女兒。至於為什麽是女兒不是兒子，那人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直說有一個大師指點他來到此地。

  與之前來人的話幾乎沒有什麽差異，燕兒娘就算還有幾分疑慮，不過除了把孩子給他再也沒有第二個辦法了。那人臨走時母親才想起來。

  “這孩子叫阿嬌，燕玉嬌。”

  “我知道，大師都告訴我了，我叫做徹。”

  “什麽？”燕兒娘還想要再問，可是那人早就出了門走遠了。

  燕兒娘發了很久的呆，終於躺在床上長舒了一口氣。生命的最後時刻她還是借欲消愁，忙活了最後一個月便撒手人寰了。

  有些人一生下來就注定留戀青樓，無論美醜，無論高低貴賤。那不是他們明裡注定的低賤，而是她們生性使然，最終她還是按照自己的性格走完了一生，也算是無怨無悔了。

  遠遠望去那青樓歌舞升平，有錢的人揮金如土只為了搏美人一笑，他們覺得值了。有些人留戀青樓吟詩作賦，引得青樓裡的歌女個個心馳神往，他也覺得值了。

  人生在世總多愁，那麽多的憂愁在這青樓歌姬的歡聲笑語中消散了。飄散到空中，撒到那些青樓之外的人身上，“這些大老爺早晚要遭天譴的！”

  最後呢？那些大老爺吃也吃了；樂也樂了；入土為安了。一個朝代就這麽更替了，該享的福都享了，戰亂到來的時候一起倒霉。遭天譴的不僅僅是大老爺，平頭老百姓更慘。

  燕玉嬌雖然有名字，不過徹到死都沒有告訴她，或許是徹覺得這名字太俗氣太豔麗，不適合阿嬌吧。總歸到最後還是被老爺子捅破了，原本還算得上文質彬彬的少年，在山裡住了這麽多年終於也變得飛揚跋扈。

  與其說變得飛揚跋扈，倒不如說那漢子骨子裡就有這股勁，讓他去讀書識字反倒是錯的。山裡的規矩就是誰嚇唬得了誰，誰就是山大王。城裡的規矩就是打人就得報官，有錢的報官沒錢的認命，青天大老爺多忙啊，哪有時間打理窮人的瑣碎小事。

  現在的人都說要講道理，還要講道德品質。說到底還不是你們的道理，講的也是你們的道理和我們的道理。只有那和尚才會說，我們要順應真理，而不是道理。

  道理是人定的，遵從道理得到回報的社會契約。但是這個社會契約並不適合所有人，所以道理也不總是適合所有人。但是真理是沒有瑕疵的，講道理不如將真理，但是這個世上很少有人將真理，這是一個道理橫行的世界。

  大漢從來沒有說過老爺子不講道理，如果真是這樣老爺子就應該自己去謀生路了。他們又不是親生父子，也只是老爺子對大漢有養育和救命之恩罷了。為了報答恩情大漢就這麽在山裡住了十幾年，徹又是為了什麽撫養阿嬌十幾年呢？
  “皇上為什麽給我這麽多好東西啊？”阿嬌仰面躺在床上看著屋頂，屋頂上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

  楊廣不知道怎麽作答，他只是覺得讓阿嬌開心他就很快樂，僅此而已？或許不是僅此而已，但是其中的緣由他是說不出來的。都說人做一件事肯定有理由，而那個理由恰恰又不是那麽好形容出來。

  阿嬌見皇上不答話也不追問，這是阿嬌的性格從來沒有變過。從來沒有變，阿嬌可以說是驕奢淫逸了幾個月，要什麽有什麽的日子也過了許久。

  可是阿嬌的本性卻從來沒有變過，她還是不習慣用皇上那種眼光和態度去對待那些所謂的下人，但又不把他們當成朋友對待。阿嬌偶爾還是會發呆，這是阿嬌的招牌行為，還有她的眼神。

  或許是在皇宮裡太疲憊，看似奢華的生活實際上身心俱疲，那明媚如水的眼神也頻頻乾澀的毫無生氣。雖然如此楊廣還是喜歡和阿嬌對望，他期待阿嬌下一個表情是什麽樣子的。

  天到了最冷的時候，人們幾乎只能縮在屋子裡，阿嬌如此，冷宮裡的娘娘更是如此。就連烤著暖爐縮在被窩裡都嫌冷，都說冷宮下面埋著什麽不乾淨的東西，在那裡呆的久了都有一絲絲妖氣。

  其實就是獨自一人太久，忘了應該怎麽對待他人了吧，不知道該對他們投以什麽樣的表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罷了。如果冷宮裡也能有人做個伴，想必也不會如此。

  阿嬌經常去看望月娘娘嗎？她似乎早就忘了這麽一回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