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七尺神明之五尺貪嗔癡（八）

  女孩側過頭，好像很享受的樣子，把黑蜈蚣的右手握在了胸前。

  “叔叔幫我個忙吧，我想死在這裡，不過似乎有點扛不住了呢，嘿嘿。”

  黑蜈蚣不解的問，“你為什麽非要死在這不可呢？”

  很巧妙，也很詭異，黑蜈蚣也很詫異，為什麽自己問的是為什麽非要死在這裡不可。而不是為什麽非要死不可呢，黑蜈蚣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那眼神的緣故吧。

  女孩釋然的一笑，“秘密！”

  黑蜈蚣沒有動手，就這麽離開了，他不敢去看女孩失望的眼神，他知道那一定是失望的眼神。因為第二天他發現了女孩的屍體，而且他知道了那裡是縣衙的後門。

  自古民不與官鬥，黑蜈蚣也深知這個道理，沒有理由為了一個女孩公然與官府對立，事情就這麽擱置，黑蜈蚣還是偶爾想起那個女孩。

  直到有一天黑蜈蚣收到了生死簽，正是那縣衙老爺的名字，而且隨著生死簽而來的還有很大一筆錢。黑蜈蚣覺得是時候了，於是便有了前面所說的故事。黑蜈蚣殺了澹台的父親，而澹台覺醒了另一個人格一樣與黑蜈蚣定下了契約，不過這並沒有能拯救他的母親澹台蓉兒，澹台蓉兒終究還是因為尋不到兒子抑鬱而終。

  澹台秋握了握手中的劍，冷冷的問，“那個孩子就是我？”

  黑蜈蚣感歎道，“是啊，就是你。那時候你給我的忠告是，千萬不要告訴你的過去，我就可以一直利用你。”

  澹台秋不解，疑惑的問，“那你為什麽又要告訴我？難道是你不想活了？”

  蠍沒怎麽聽明白，不過一聽到這話也火了就要衝上去教訓澹台，黑蜈蚣一揮手，“一開始我確實是這麽想的，我覺得我做的很多事情並不正確，可我又一直在為我自己辯解。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我不應該在這麽下去，便想由你做個了結。不過在前一段時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與其說澹台秋會突然暴起，其實不然，澹台秋表現的十分平靜。倒不是他的涵養有多深導致的，實際上是澹台秋對這件事半信半疑，畢竟他絲毫沒有那個時候的記憶，也完全不記得父親母親是什麽樣子。那些人，對於現在的澹台來說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我剛才說過，隨著生死簽一起送來的還有大筆的錢財。”

  “恩？”

  “有哪個人家裡如此富足，卻又和官府過不去？”

  黑蜈蚣站起身，“沒有！富人不可能想要殺官府的人，這是第一個疑點。第二，那鎮子上所有窮人錢財加一起恐怕都買不起那些珍珠美玉。”

  黑蜈蚣抬頭看了看月光，一指澹台，“最後我發現，那個送生死簽的人，只能是你！”

  “那個送生死簽的人，只能是你！”

  這句話不停的在澹台耳邊回蕩，雖然整個事件在他看來只不過是一個故事一般，可是當他聽到這裡，心口竟然不自覺地一緊。

  澹台一隻腳踏在涼亭石凳上，一隻手捂著胸口，眉頭緊鎖。腦中忽然又回響起那句話，“這孩子應該讀書的！”

  不僅僅是這一句話，漸漸地，更多的聲音潮水一般的湧來。

  “這孩子應該讀書的，習武有什麽出息！”

  “別耍了！快回去讀書！”

  “看看你爹，沒有你爹咱們哪來的吃香喝辣，看看門外那些人吧！”

  澹台秋從小就被要求讀書，讀書，考取功名，做官，一條龍式的人生。不過澹台並不喜歡，只能一邊讀書一邊習武，雖然父母表面上同意了。只要他認真讀書，就可以在別的孩子出去玩的時候，他在院子裡練劍。

  可是事情並不是這樣，每當他在院子裡舞劍，父母路過時總會嘟囔一句，“要是能把這功夫用在讀書上該有多好！”

  “要是能把這功夫用在讀書上能有多好！”

  能有多好！

  澹台此刻心裡對他父親的印象只有，貪得無厭！碌碌無為！
  直到他那天看到凍死在門前的女孩，那麽瘦小，那麽無助，甚至他和他的父親都不知道這個女孩為什麽會死在這，就把屍體草草的處理了。

  從那一天起，澹台就開始一點點的從家裡偷一些錢財，好在家大業大也沒被發現。

  然後，澹台終於向黑蜈蚣遞出了生死簽。

  只要在午夜十二點看到天空中盤旋的白色貓頭鷹，用哨子叫它過來，在生死簽上寫下要殺之人的名字，再將酬金一同讓貓頭鷹抓穩了飛走。

  澹台秋捂著臉，淚水從手指縫裡溢出，顫抖著聲音說道，“好像，真的是我”

  黑蜈蚣看了看身旁的蠍，說道，“現在的你根本殺不了我，也沒辦法替你的家人報仇，不過我隨時等你。”

  說完，黑蜈蚣就要走，忽然想起了那錦囊，又說，“那錦囊，等你殺了我之後再打開吧，世事無常啊！”

  對父親的失望，明明看著饑民受苦自己碌碌無為，卻還堂而皇之教導兒子，母親也是同樣的嘴臉。這些種種，最終忍無可忍的澹台秋終於發出了生司令，而官府追查下來，澹台秋早就不見了蹤影。而唯一有可能知道這件事的黑蜈蚣一直蒙在鼓裡，澹台秋就這麽以另一個人格生活了三十年。

  “呵呵，三十年啊，整整三十年。”

  黑蜈蚣聞聲停下腳步想要聽聽澹台秋要說些什麽，只聽身後砰的一聲響，黑蜈蚣回頭一看。澹台把那他稱為最快的劍插進石縫裡，用力一彎碎成兩段。

  “呵呵，該死的是我吧！三十年，你就是為了告訴我，該死的是我吧！黑蜈蚣！你真是夠殘忍啊！”

  一瞬間黑蜈蚣借著月光看到了那個眼神，沒有錯就是那個眼神。

  黑蜈蚣想要阻攔，可是已經來不及。斷劍無鋒，可是劍刃依舊銳利，只需要輕輕的一劃便會血如泉湧，等到黑蜈蚣衝到近前，澹台已經斷氣了，瞪大的眼睛好像死死地盯著黑蜈蚣一樣。

  聽說此後江湖上再也沒有黑蜈蚣這個名字出現，再也沒有人死於黑蜈蚣的刀下，不過唯一能殺死黑蜈蚣的人已經吻刃自盡，至於黑蜈蚣究竟去了哪裡，再也沒人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