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七尺神明之五尺貪嗔癡（四）

  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甚至我連國號都不太記得，不過也不重要了，因為這次的對象根本無關於任何重要的歷史人物。而是一個不起眼的書生，真的是不起眼的書生，除了我似乎再也沒有人記得他了吧。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

  雖然詩文本意是指黃景仁本人，並不是有意廣指書生群體，不過在後人看來，實際上也沒什麽兩樣。如果說讀書是為了考取功名，是為了升官發財也就算了，不過是一介俗人不提也罷，不過總有那對詩書癡迷的人。

  一曲長歌，一劍天涯的生活對於書生來說並不切實際。沒有人會在刀口上怡然自得，劍客可以成為詩人，不過書生絕對不會成為劍客，最重要的便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實際上又哪能那麽輕松。自古以來有那麽多說著不懼生死的臨死前嚇得尿了褲子。

  叮！一聲清脆的回響，澹台把刀放在耳邊，清脆的回響讓他心曠神怡，雖然還只是初步成型的刀條，不過他知道，這一把成了。

  澹台只有一個姓沒有名字，有人叫他澹台名他也不介意，不過他還是自稱為澹台，至於父母。澹台就連自己從哪來都不曾記得，他只有三年的記憶，三年之前的事情絲毫記不得。只是這打鐵的活計倒是手到擒來，只要錘子一上手，打什麽形狀，用幾分力氣，似乎不是有腦子指揮而是由肌肉記住了一樣。

  這麽一個人如果有說書的為他做傳說不定還會成為奇人，不過不湊巧他為人沉默寡言，幾乎沒什麽朋友，因為三年之後他就會忘記你們是如何相識，只是記得，我們是朋友吧。

  鐵匠鋪不大，但是也是整條街上最大的鐵匠鋪，澹台手下有幾個學徒，都只打一些菜刀剪子。澹台乾的卻是不得了的勾當，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盜黑蜈蚣看上了澹台，與其說是合作愉快，倒不如說是澹台找到了生活的意義。

  那就是，打一把最快的劍。

  黑蜈蚣雖然是群盜之首，不過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人，說話頗為風趣，只因為人講道義，身手十分了得被尊為首領。

  說了這麽多，不免有人會問，這和書生有什麽關系。這還得從黑蜈蚣說起，如果不是黑蜈蚣澹台始終是一個鐵匠吧。

  這一天還是老樣子，澹台在內堂為刃口的問題發愁。內堂朱紅色的大門，不知為何澹台突發奇想漆成了這個顏色，大概是不想有人隨便進出吧，不過黑蜈蚣不再此列。

  “進來吧。”

  黑蜈蚣踮著腳來到門前，還沒敲門裡面的人就已經發覺了他。黑蜈蚣只能無奈的推開門，尷尬的說，“澹台兄耳朵還是這麽靈。”

  澹台長歎了一口氣，隨手把剛剛認為打的還不錯的材料扔到窗外，屋子外面早就有人等候，澹台打造的破銅爛鐵也能賣上不錯的價錢。

  “哎，太脆了。小黑怎麽有空來我這，不忙嗎。”

  黑蜈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雙手環抱靠在門前，吸了吸鼻涕，“風寒，想到你這來養養，順便看看我的刀打的怎麽樣。”

  澹台在櫃子裡翻了一會，拿出一把還沒裝刀把的只有小臂長的小刀，很隨意的扔向了黑蜈蚣，“拿去，一把破刀幾天就打好了。”

  黑蜈蚣摸了摸刃口，“這麽快？我還真是外行了，打一把劍就要那麽久。”

  刀和劍不一樣，刀不怕崩刃口，可是劍不行，更深的道理也懶得與黑蜈蚣講，只是無奈的說了句，“哎，要是那麽簡單還要刀匠幹嘛。”

  黑蜈蚣自討了個沒趣，把刀放在一旁，反正打算長住，也不著急。吸了吸鼻涕，雖然沒什麽不適，不過腦袋昏昏沉沉的，往床榻上一趟，伸手從腰間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澹台一邊挑選昨天打出來的素材，一邊瞥了黑蜈蚣一眼，問道，“看什麽呢？”

  黑蜈蚣揚了揚手裡的東西，“好東西！我媳婦兒叫我多讀書，免得讓人家罵大老粗，怎麽樣借你看看？哦，忘了，你讀了也記不住。”

  “賢侯示我西番刀，名壓古今刀劍錄。”

  劈頭蓋臉就吟詩？黑蜈蚣是這麽想的，“什麽啊？”

  “那究竟是一把什麽樣的刀呢？”

  黑蜈蚣想了想，“西域的刀啊，我見過幾把，很輕刃口很鋒利不過耐不耐得住劈砍就不知道了。”

  “書借我看看吧。”

  從黑蜈蚣手裡接過書，好嘛，還是個手抄本。

  “你小心點兒，這是我媳婦兒抄的，都是好東西。”

  澹台長歎了一口氣，翻閱起來，竟然不覺得拗口，讀起來也頗為融會貫通。好像自己曾經就是一個詩人一樣，對其中的深意頗感興趣，不由得著了迷。

  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很長一段時間裡澹台手上的繭子都少了許多，因為也不怎麽揮舞錘子，兩隻手恢復了本來的修長的面貌。澹台雖然皮膚有些偏黑，不會身高體型勻稱，也稱得上一個美男子。如果不是失憶症，或許真的可以稱為才比宋玉貌比潘安。

  黑蜈蚣叫他打造一把世界上最快的劍，還記得那天黑蜈蚣找到他說，“你的劍快嗎？”

  第一次見到黑蜈蚣的澹台並不知道黑蜈蚣是何許人，只是覺得這人頗為不懂禮貌，厭煩的回答，“我不打刀劍，菜刀剪子倒是手到擒來。”

  黑蜈蚣笑了，澹台也附和著，呵呵的笑，表示自己很不耐煩。可是黑蜈蚣似乎並不察覺澹台的心境，笑了一會又說，“我想要一把最快的劍，如果你能打的出來，我就告訴你的身世之謎。”

  澹台眼前一亮，身世之謎？不過看著眼前的人嘻嘻哈哈的，怎麽也不像是知道什麽天大秘密的高人。

  “呵呵，我憑什麽相信你？”

  黑蜈蚣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澹台，似乎眼神裡交流了什麽一樣。過了許久黑蜈蚣歎了一口氣，轉身要走，身後的澹台起身喊了起來。

  “什麽是最快的劍？”

  黑蜈蚣停下腳步，想了一會，不得要領。

  “最快的劍.就是最快的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