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女兒很厲害

  陳家門口也就人被扔下的時候熱鬧了一小下，然後就安寧了下來。

  沒有喧鬧聲，沒有哭喊聲……什麽都沒有。

  張元立豎著耳朵站在高峰家院子裡聽了半天，卻什麽動靜都沒有聽到，他臉上明顯爬上一抹失望。

  到了三更時分，石頭也從外頭回來了。

  “怎麽樣怎麽樣？”張元立趕緊拉住他問。

  石頭搖頭。“公子，今天陳家人就跟吃錯藥了似的。我把人給扔到陳家門口，結果他們只看了眼，就把人給抬進去，然後就沒消息了！也沒叫也沒罵，而且很快燈都熄了。我怕他們故意裝出來給我看的，還又在外頭等了一個時辰，確定他們是真的不打算來找咱們算帳，我才回來了。”

  “哎！”張元立聞言，他也不禁長歎口氣，“這姓陳的怎麽突然啞火了？這不像他們的風格啊！”

  “這就是他們的風格。”顧采寧卻道，“這父子倆都是憋著壞。他們倆一直把別人拱到前頭，讓別人當出頭鳥，自己躲在後頭幫忙出陰招。這父子倆都是屬縮頭烏龜的，以前一直是這樣，這次也不會例外。所以就算你們直接把人扔到他們跟前，把他們氣個夠嗆，他們一樣會為了保住所謂的好名聲不動聲色。但是私底下，他們肯定已經在心裡想出了無數種報復我們的手段了。”

  “說白了，這父子倆就是到死都要沽名釣譽唄！”張元立總結一下，“所以，就算我們主動挑事，他們也不會上門來打我們，除非我們自己找上門，他們才會以一副受害者的尊榮出現，然後衣冠楚楚的裝可憐……這種人我最討厭了！每次見到一次就想打他們一次！”

  “不過……”馬上他又得意一笑，“但他們這個性子對咱們來說也是有好處的。畢竟，現在咱們痛快了，他們看著那些被扔到家門口的人，肯定早一肚子火，卻又不能發泄出來，只能一直憋著，直到再找到法子對付咱們。而以他們那麽謹慎小心的性子，這次埋在暗處的人被我們一口氣全都給挖出來了，想必他們也會被稍稍震懾到，一時半會不會再輕舉妄動。”

  “應該是這樣沒錯。這對父子從來就不肯吃虧的，他們知道我們聯手了，也分別在你我手上都嘗到了苦果，接下來再下手的話肯定會更加深思熟慮，不會隨便亂來。”高風也頷首。

  話說到這裡，顧采寧打了個哈欠。

  “好了，時候不早了，都去睡吧！今晚上應該沒熱鬧可看了。”

  “嗯。”高風點點頭，就和她一道回房去了。

  “好吧！”張元立這才怏怏的垮下肩膀，只是心情依然不怎麽雙利。

  虧得他為了抓住那些人，他短時間內派出了那麽多人，圍追堵截的，好容易才把人給捉全了。然後還精心設計了那麽一個造型，大晚上的一股腦全都送回去陳家。結果陳家父子竟然就直接把人往家裡一拖，院門一關，就什麽聲響都沒有了！
  他本來還想帶顧采寧和高風一家子看看熱鬧，算是兩家人一起找點樂子呢！

  姓陳的太讓他失望了。虧得他一開始還以為這對父子真有多厲害呢，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們只會來陰的！

  寧氏見狀，她忙柔聲安慰他：“以後機會還多著呢，咱們不用急於一時。”

  “我知道。”張元立有氣無力的點點頭，才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去房間裡。

  也不知道是過分失望的緣故還是不適應鄉下的硬板床，這一晚張元立夫妻倆都睡得不大好。

  第二天一早起來，在高風家裡吃過早飯，他們夫妻倆就告辭回去鎮上了，卻把兩個兒子都留在了高風家裡。

  虧得這兩個孩子年紀都不小了，大的那個五歲，小的也三歲了。這兩個孩子被寧氏教育得很好，雖然目送爹娘離開的時候眼淚汪汪的，但堅持沒有讓眼淚掉下來。眼看著爹娘走遠了，老大張鈺就主動拉上弟弟張瑋的手，朝著高風抱著小拳頭行個禮：“接下來我和弟弟就要在大伯家叨擾了，還請大伯大伯母對我們不要客氣。”

  看著這兩個孩子這麽懂事的模樣，顧采寧和高風都松了口氣。

  高風連忙一左一右拉上這兄弟倆的手。“你們爹和我是兄弟，那麽大伯家當然就是你們家。現在大伯先帶你們在這裡認認地方，等一會你們的東西都送過來，一切安頓好了，明天咱們再開始訓練——晨丫頭曉丫頭也和你們一起。”

  “好！”兩個男孩子連忙點頭。

  這兩個哥哥留了下來，最高興的莫過於晨丫頭和曉丫頭了。她們倆本來就活潑好動，黑風和瞳瞳雖然一直都耐心的陪著她們玩，但狗不是人，交流起來還是有些費勁。張鈺張瑋兄弟倆就不一樣了，他們比這兩個孩子大幾歲，又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晨丫頭曉丫頭和他們一拍即合，之前在鎮上張元立家裡就已經玩瘋了！

  所以現在，有這兩個哥哥在，這兩個小娃娃都沒心思理會她們的親爹，就隻管邁著小短腿去追著哥哥們玩了。

  看到此情此景，高風嘴上沒說什麽，可臉上的失落卻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顧采寧見狀，她就一把拉上他。“讓他們小家夥玩去吧，咱們該去清理蛇院了。”

  隨著天氣轉暖，從冬眠中醒來的蛇越來越多。大部分蛇剛剛醒過來之際就需要大吃一頓，然後就是蛻皮。他們又要去給這些長蟲找吃的，又要收撿蛻下來的蛇皮，還有蛇箱用了差不多一年，有些已經腐朽了要換了。以及地裡的種種事情，即便家裡已經請了兩個人時不時的過來打短工，他們依然忙得不可開交。

  現在的情況下，的確眼不見為淨的好。

  高風無聲的扭過頭，乖乖的任由她拉著走了。

  到了下午，張元立果然就差人把兩個兒子的衣服被褥什麽的都給送了過來。還有兩個兒子接下來一個月的米糧，以及伺候兒子的丫鬟小廝，整整兩車東西五六個人，浩浩蕩蕩的開進來村子裡，可又在村子裡引發了一波圍觀的熱潮。

  給兩個男孩準備的衣服米糧什麽的還好說，可那六個丫鬟小廝……

  “他們這哪是在給兒子送丫鬟小廝？分明就是故意在給我們送來使喚的人呢！”顧采寧道。

  高風點頭。“我也看出來了。那幾個丫鬟小廝都是長得容貌普通，但身體十分健壯的，一看就能乾粗活。”

  顧采寧就不禁撇唇。“你這個兄弟其實認得挺值得。這才幾天功夫，他們都送了咱們多少東西了！”

  不知道是出於對兄弟的幫扶心思，還是感恩他們之前的付出，張元立現在真是恨不能把所有好東西都一股腦的給他們送過來。可又為了照顧他們的面子，他還得絞盡腦汁的找各種借口給他們送東西。這才幾天功夫，他們家的院子裡就已經堆滿了各種好東西了！
  高風聽後只是抿抿唇，然後小聲問：“那，這些人咱們收嗎？”

  “收啊，為什麽不收？”顧采寧立馬點頭，“以前我們只是合作的關系，說得更明白點就是雇主和勞力，那他的東西我們當然不能隨便要。可現在既然都是親戚了，他又真心實意的想和咱們做兄弟，那這就是他的一片好心，咱們要是拒絕，那反倒成了矯情。”

  “嗯，你說得很對。”在高風眼裡，媳婦說得一直都是對的。所以既然顧采寧都這麽說了，他也就放手把這些人都給留下了。

  而且事實證明，張元立選的這幾個人是真不錯！

  四個小廝裡兩個分別分派給張鈺張瑋兩兄弟，剩下兩個膀大腰圓的，剛放下行李就去砍柴挑水伺候王瞎子，把家裡的粗活都給包圓了。還有兩個健壯的丫鬟則是收拾屋子，洗衣做飯，手腳利索得很。顧采寧和高風只需要看看地，然後照看蛇院那邊，家裡頭那些瑣事根本不用多操心。

  既然張元立這麽用心的對待他們，他們當然也要給予對等的回報。

  所以等到晚上，顧采寧和高風忙完了手裡的活計，他們就點上油燈，開始給張鈺張瑋兄弟倆量身定做訓練計劃。

  “這兩個孩子從小養尊處優的，都沒吃過多少苦頭，所以一開始咱們不能來得太狠，得一點一點增加運動量。不過好在他們年紀還小，現在開始訓練完全來得及。那麽明天開始，咱們就開始進行基礎訓練。”高風說道。

  顧采寧點點頭，她手裡拿著炭條，迅速在牛皮紙上寫了幾項計劃。

  那些都是她根據自己的記憶，默寫出來的自己剛入行時候的一些訓練內容。

  高風看過後，他再提一些意見，顧采寧根據他的說法稍加改動，兩個人很快就初步的訓練內容給定下來了。

  然後，吹燈睡覺。等到第二天天還蒙蒙亮，他們就起床，也把張鈺張瑋，以及晨丫頭曉丫頭給叫起來，大家開始圍著村子跑步。

  其實主要是他們倆帶著張鈺張瑋兄弟倆跑。晨丫頭曉丫頭還太小，不適合過分運動。不過這兩個孩子一看到爹娘和兩個哥哥都在跑，她們也都閑不住，就笑嘻嘻的跟著他們繞著村子跑，那小腿邁得還挺快的！
  繞著村子跑了三圈，再加上初步的強身訓練，四個孩子都累得滿頭大汗，全都嚷嚷著餓了。

  等到這個時候，天都已經大亮，太陽也跳出了地平線，正冉冉朝上升起。

  然後，一輛馬車從雙橋村開了出來，看樣子正打算沿著雙柳村和雙橋村接壤的那條路走上大路。

  “是陳家的馬車。”顧采寧一眼認出了車上掛著的陳家的標志。

  高風也看到了。

  他們頓時停下腳步。

  趕車的陳五也看到了他們，他頓時手一抖，連帶的馬車都跟著一顫，叫正坐在車裡打瞌睡的陳旭冉身體朝前一衝，頭重重磕在旁邊的扶手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陳旭冉一摸，就發現自己額頭都磕起來一個大包。

  他本來沒睡好心情異常惡劣，現在又吃了這個苦頭，頓時火氣一股腦湧上來：“陳五，你幹什麽你？死過去了是不是？”

  他氣憤的低吼，一把掀開車簾，然後，就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的高風一群人。

  他立馬手一軟，簾子落下，將那群人隔絕在外。

  可馬上他又覺得自己這樣也顯得太沒用了點！自己又不欠他們的，憑什麽要遮遮掩掩的？
  於是他又掀開簾子，還主動朝高風他們一笑：“高老板，你們這麽早就起床幹什麽？捉蛇去賣嗎？”

  他這是找不到黑他們的點了吧？居然拿他們早起捉蛇去換錢過活來嘲諷他們？
  顧采寧撇撇唇，高風直接搖頭。“沒有，帶著孩子們一起出來鍛煉身體。陳公子你呢？不是說以後都要從我們雙柳村借道的嗎，現在我怎麽看你是要走別的路？”

  陳旭冉嘴角抽了抽。

  張元立把他們安插在鎮上還有縣城裡的暗樁拔出來那件事著實狠狠打了他的臉，也傷到了陳老爺，所以這幾天他們家裡的氣氛都十分壓抑，陳老爺還故意找借口狠狠的教訓了他好幾通！他實在是在家裡待不下去了，正好現在十五過了，縣衙開衙，他也該回去縣太爺身邊做事了，於是他就趕緊收拾好東西，一大早的就催著陳五趕車走人。

  但是……他現在光是想到張元立和高風這群人就心煩，自然不想再見到任何和他們有關系的東西。所以他一出門就特地交代陳五不要走雙柳村的路，寧願走坑窪一點的老路都行！

  他還特地選了個大清早！

  結果誰知道，他才剛出門呢，就和他們撞上了。

  這姓高的真是他的克星嗎？明明他都做了萬全的準備居然還能和對方遇上。他簡直都要懷疑他們是故意跑來這裡堵他的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在剛才看到高風他們這群人的時候，陳旭冉心裡還真莫名湧起一股心虛！甚至現在都還有一點點異樣的感覺。

  當然，他不會讓這群人知道。

  陳旭冉立馬高抬起下巴：“這不是時候太早了嗎？我怕車輪在路上滾過，吵醒了鄉親們，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不過現在既然你們都起了，那想必雙柳村的鄉親們都醒得差不多了？我們就還是走原路好了，畢竟誰不樂意走好路啊？”

  說完，他就催促陳五。“咱們還是走雙柳村的路吧！”

  “好嘞！”陳五趕緊點頭，連忙調轉方向，大大方方的又走上了雙柳村裡平整寬敞的大路。

  眼看這輛馬車就在眼前開走，顧采寧掀開唇瓣。“他這叫欲蓋彌彰。”

  馬車裡的陳旭冉不禁手一抖，差點又一頭撞向車壁。

  “幸虧已經把簾子放下來了。”他趕緊松口氣，雙手死死抓住扶手。

  現在他確定了——“這姓高的一家子真是我的克星！我一定得把他們給除掉，不然以後誰知道他們還會把我給克成什麽樣？”

  只是，該怎麽除掉這兩個克星，這可是一個大難題，他再也不敢隨便想一出是一出了。

  這麽想著，陳旭冉又開始生氣了。

  “陳五，你這個月的月錢扣了！”他沒好氣的對陳五呵斥。

  外頭趕車的陳五又一頓，臉上浮現一抹不滿。

  “明明是你自己沒用，鬥不過別人，現在也不敢和人硬碰硬，就只能柿子撿軟的捏。”他小聲嘀咕著，卻根本不敢把聲音放大。

  一對主仆就在這樣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穿過雙柳村，上了大路，直奔縣城而去。

  陳旭冉這次一去，就一連兩個月都沒回來。不過聽從縣城裡回來的人說，他現在可是縣太爺身邊的紅人，幫縣太爺辦事、給縣太爺出謀劃策，可是幫縣太爺解決了不少棘手的問題呢！縣太爺都直誇他能乾，簡直把他當師爺在使喚。

  這個人在縣城裡的地位迅速攀升，在百姓眼裡的地位甚至超過了縣太爺的親兒子宋大公子。而宋大公子也並不在意這些事，他還樂意陳旭冉幫他乾活，他好在外頭吃喝玩樂的快活呢！順便……他也好給張家找點事。

  沒錯。正月十五那次事情之後，縣城裡的張老爺雖然在張元立主動後退一步的情況下，勉強保住了顏面和錢袋子。但卻狠狠的刺激到了縣太爺。但縣太爺是一縣之主，他哪能和張老爺這樣的商賈計較？可縣太爺的公子就不一樣了，他是個脾氣火爆的主。看到張老爺的所作所為，他就摟不住火，這些日子有事沒事就帶著狐朋狗友們去張家的鋪子裡找事。

  張老爺被他給折騰得焦頭爛額，卻也不敢抱怨，只能老老實實花錢買平安。

  別看他每次掏出來的都是小數目，要麽請這群人吃頓飯，要麽送他們幾尺布，但時間一長，這些花銷加起來數目也不小了。

  當然了，那都是縣城那個張家的事情，和張元立沒有任何關系。

  張元立借著過來看兒子的機會和顧采寧他們說起這件事，他還一臉的幸災樂禍。

  “宋大公子乾的那些事一看就是陳旭冉私底下挑唆的！也就他還以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給他爹出氣。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陳旭冉這是在一點一點的侵吞宋大公子手裡的權勢，把他往縣衙外頭趕。再這麽下去，縣衙上下的人可都隻認他這個姑爺，不認宋大公子這個縣太爺的親兒子了！”

  至於他爹的遭遇？他隻一句話帶過——“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縣太爺是什麽德行他又不是不清楚，想徹底擺脫縣太爺的敲詐勒索？那是不可能的！”

  然後他就又興致勃勃的和高風他們八卦起陳旭冉在縣衙裡乾的那些事情來。

  但說來說去，其實也不過就是拉幫結派，勾心鬥角，那些都是顧采寧和高風很不喜歡的東西。

  高風直接轉換話題：“我們給你展示下這兩個月鈺哥兒瑋哥兒的訓練成果吧！”

  “好啊好啊！”陳旭冉連忙點頭。

  高風就把兩個孩子叫過來。

  在鄉下風吹日曬了兩個月，這兄弟倆都黑瘦了不少。但兩個孩子的眼睛卻都閃閃發亮，小臉上也精神奕奕的，一看就是兩個健康活潑的男孩子。

  高風一聲令下，他們就在張元立夫妻跟前打了一套拳，然後還拿出彈弓，拉開皮筋，對準前頭院牆上的土塊彈射過去。

  三個土塊，他們最多隻用六顆石子就都給打掉了。也就是說，命中率百分之五十。

  對兩個才四五歲的小孩子來說，這準頭已經十分驚人了！

  張元立夫妻倆眼睛都看直了。

  “才兩個月，這兩個孩子的變化簡直驚人啊！你們都怎麽辦到的？”

  “還是這兩個孩子底子好。”高風說道，“而且他們也從小就被教得好，能吃苦，不嬌氣，不然這麽短時間裡還真不能取得這麽大的進步。”

  這話張元立夫妻倆可都愛聽。

  原本寧氏看著兩個黑黑瘦瘦，還穿著打扮和村裡的男孩子一樣的兒子，心裡很有些難受的。但現在看到兒子們的學習成果，再聽到高風的誇獎，她心裡好受多了。

  “對了，不知道晨丫頭和曉丫頭學得怎麽樣？”她笑吟吟的問了句。

  顧采寧就招手叫來兩個女兒。“來，把你們這幾天學的展示給二叔二嬸看看。”

  兩個孩子連忙就跑回去房間裡。等再出來的時候，她們一人手裡也已經拿上了一個小彈弓。

  她們的彈弓和張鈺張瑋的長得都一個樣，只是還要小上一號，正好方便她們的小手捏得住。這麽小的彈弓外頭都沒得賣，全是高風親手給女兒們做的。

  在女兒們去拿彈弓的時候，高風也已經又撿了幾個土塊放在了牆根上。

  晨丫頭曉丫頭一手拿著彈弓，一手拉開皮筋。眯起一隻眼對準了牆上的土塊。

  雖然兩個小娃娃個頭不大，可看她們擺出來的架勢竟然也有那麽幾分味道！

  張元立和寧氏看在眼裡，他們都不禁拍手給兩個孩子鼓掌加油。

  然後，就聽——

  嗖！
  一顆石子從彈弓裡飛了出去，然後射中了牆根裡的一個土塊。

  然後嗖的一聲，又一顆石子飛出去，再次正中另一個土塊。

  第三顆石子也一樣，不偏不倚的打中了土塊。

  晨丫頭射完了，再輪到曉丫頭。曉丫頭也一樣，三發三中。

  “可惜了，這兩個孩子手勁還太小，現在也就只能勉強拉開彈弓，達到把石子打出去的目的，卻對獵物造成不了多少殺傷力。”顧采寧看過之後，只有這麽一句評價。

  張元立和寧氏卻簡直都要瘋了！
  “大嫂，你別再刺激我們了好不好？你家孩子才一歲多，玩彈弓準頭就已經這麽厲害了。你看看我家的？我家的比你家的大好幾歲呢，他們要射下來三個土塊得六次！”

  而晨丫頭曉丫頭兩個孩子，她們三次就搞定了！

  虧得他們剛才還覺得自家兒子夠厲害了。可現在目睹了高風和顧采寧兩個孩子的成就，這對夫妻倆都臉紅到了脖子根。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他們現在都快羞死了！
  顧采寧撇唇。“這個沒法比。我家孩子是有我們的遺傳，這瞄準射擊的本事是天生就會的。但你家的是後天開始練習，所以短時間內能練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只要再給我一年，我保證讓他們練到比現在的晨丫頭她們還強。”

  “可到那個時候，晨丫頭她們肯定更強了吧？”張元立有氣無力的說道。

  顧采寧點頭。“是。”

  張元立頓時泄氣的垮下肩膀。

  高風見狀，他連忙拍拍他的肩。“你不用泄氣，晨丫頭曉丫頭準頭夠，但畢竟是女孩子，在力氣上先天不足。鈺哥兒瑋哥兒卻很吃苦耐勞，這兩個孩子都是可塑之才。如果你們能下狠心的話，那就把他們交給我，十年之後，我們保證交給你們兩個出類拔萃的兒子。”

  “好！沒問題！”

  都不用問顧采寧說的什麽意思，張元立就立馬點頭。

  顧采寧眉梢一挑。“你都不猶豫一下？”

  “有什麽可猶豫的？你們是我的大哥大嫂，我相信你們。這兩個孩子跟著你們，我絕對放心。反正只要你們不把他們給折騰死了就沒關系！”張元立笑著擺手。

  寧氏也點點頭。“大哥大嫂你們的人品我們信得過。其實我們出身商戶，除了做生意，其他什麽都不會。一直把孩子帶在身邊，除了讓他們染上一身銅臭味，其他什麽都辦不到。現在你們願意幫我們教育孩子，我們求之不得！”

  “只不過……”馬上她又皺皺眉，“孩子們除了強身健體外，讀書習字也不能漏下。現在既然打算把孩子們長期留在這裡，那咱們可得給他們請個先生，也一並送過來才好。”

  “這個容易！以前我在縣城張家的時候，家裡給我請過一位先生，我覺得他教得不錯。只可惜後來後娘生的兒子長大了，後娘嫌棄他太偏心我，就把他給趕走，又讓我爹另外聘了一位先生回去。不過先生雖然離開了張家，我們卻一直沒有斷了來往。現在他還在縣城裡一個私塾裡教書呢，我叫人去請他來給我兒子開蒙，他肯定樂意！”張元立立馬說道。

  “這樣就最好不過了。”寧氏連忙點頭，“把先生給請過來，正好連晨丫頭曉丫頭一起教了。女孩子家多讀點書也是好的，明事理懂規矩，以後嫁人了也不怕被人欺負。”

  這兩個人是真心的將他們當兄嫂敬重的。就連現在給兒子請先生都沒有落下他們家兩個女孩兒。

  顧采寧和高風聽到這話，他們心裡都是一暖。

  “只是……”寧氏再環視一周，她又抿抿唇，“大哥你們這個家太小了。本來現在住下這麽多人就夠擠了，先生歸來怕是住不下呢！”

  高風頓時眼神一亮。

  “我有一個想法，想和你們商量一下。”

  張元立和寧氏連忙點頭。“大哥你說。”

  “去年因為高老七的事情，村子裡不是給了我一塊宅基地嗎？那塊地到現在我也沒用，現在既然要給孩子們請先生，我就想，不如我就把那塊地給清出來，專門蓋一間私塾給先生。這樣地方就足夠寬敞了。”高風說道。

  “大哥，這就不止是寬敞，而是太寬敞了點吧？”張元立不禁低呼。

  說著，他忍不住盯著高風看。“說吧，你還有什麽目的？”

  高風就笑了。“的確。我想的是，既然先生都請來了，那隻教四個孩子太浪費了。咱們不如以雙柳村的名義將先生請過來，然後給先生安排好吃住，以後也就讓他一直在村裡教孩子。這樣，就算以後鈺哥兒他們都大了，要換先生了，這位先生也不至於又要四處漂泊。”

  張元立聽完，他心裡又不禁感慨萬千。

  “大哥你……你真是我親大哥！”他抓緊高風的手感歎。

  高風輕笑。“我其實也是為了村裡的孩子著想。雙柳村太窮了，這麽多年都沒養出來一個秀才。要不是這樣，別村人也不至於這麽欺負我們。”

  他也是為了給村子爭一口氣。而這個爭氣的主要對象嘛，當然就是隔壁的雙橋村了。

  張元立當然明白他的心思，可他心裡一樣感動得很。

  “不管怎麽說，柳先生的下半生都有了著落，這就是一件互利互惠的好事！我這就叫人去請柳先生，然後你們村裡蓋私塾的錢我也包了！”張元立立馬說道。

  高風擺手。“這個就不用了。你們的鋪子被打砸成那樣，這兩個月修複也花了不少錢。這蓋私塾既然是村裡的事情，那當然是要村裡人一起出錢出力。不過我想了一下，第一年村裡肯定不會有多少孩子來上學，所以先生的束脩還得咱們兩家平攤。”

  “好吧，蓋私塾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給先生的束脩今年我包了！這個你不要再和我搶，我不會讓步的！”張元立低喊。

  “那好，那事情就這麽說定了。”見他態度堅決，高風也就不再和他多爭論了。

  張元立見狀，他頓時又變得興高采烈的。又留在他們這裡吃了一頓飯，他就趕緊和寧氏一起回去鎮上，他要親自去縣城裡請柳先生過來！

  張元立既然都拍著胸脯保證可以把柳先生給請過來，高風也就很快去找了村長說起這件事。

  村長聽後，他立馬也點頭。“你們這個主意很好！咱們村裡就是缺讀書人啊！你看看這隔壁幾個村子裡，哪個村裡沒一兩個秀才舉人什麽的？就咱們……哎，每次想到這些，我心裡也是愁得不行呢！現在既然你們都找到先生，也有地方給蓋私塾，這事我去和鄉親們說去，保證能說動他們！”

  然後，村長親自出馬告知鄉親們這件事。鄉親們一聽村裡要來一個先生，大家果然開心得不得了。但聽說要一起出錢出力蓋私塾，有些人又有些退縮。

  “村長，不是我們不肯出錢，只是您知道的，去年我們地裡都沒什麽收成，還是多虧了風哥兒借給我們錢，才讓我們熬過了年關。馬上麥子就要熟了，我們收上來還要先給朝廷交稅賦，然後還要攢錢還給風哥兒，這一會會的還還不完呢！你說，我們又哪還有錢拿出來蓋私塾？不然我們家多出兩個人吧！”

  一個人這麽說了，其他人都跟著附和。村長聽在耳朵裡，他的臉色就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這人肯定是要出的，可錢也不能少啊！不然咱們上哪買磚瓦房梁那些東西去？風哥兒這兩年已經給村裡出了不少錢了，他們自家也一堆事呢，咱們總不能可著一隻羊一個勁的薅羊毛吧？”

  一些有心想攛掇高風繼續出錢的人聽到這話，就都趕緊閉嘴了。

  其實高風倒是不反對繼續出錢。現在蛇陸陸續續都醒得差不多了，光是蛻下來的蛇皮他都搜集了幾十條。把這些東西送到鎮上的保和堂，還有隔壁丹陽鎮的保安堂，李師傅他們歡喜得不得了，一抬手就給了他二兩銀子。

  再加上醉仙樓裡的全蛇宴又開始做起來了。而且廚子在去年的基礎上又鑽研出來幾樣新吃法，張元立也找來幾個秀才，讓他們又寫了幾出新戲，這就使得毒元宵的風波完全沒有影響到醉仙樓的生意，大家反倒因為心疼張元立這個被親爹坑害的兒子，由劉員外主動帶頭，更積極的往醉仙樓裡跑。醉仙樓的生意是越來越好了！
  這樣，他們每個月分到手的錢也早不止五兩。

  這個蓋私塾的錢他們出得起。

  因此，高風正要開口說話，卻不想外頭不遠處突然有人先一步說話：“我看，這個錢就我出了吧！”

  大家夥聞言紛紛轉頭看去，村長就發現了來人的身份：“六哥兒，你回來了？”

  來人名叫黃新，是村長的一個遠房侄子，也是村裡人，不過他們都好久不見他了。

  黃新走到村長跟前，他先對村長行個禮，然後就轉身又朝高風畢恭畢敬的行了個大禮：“風大哥，多虧你去年借給我家錢，才讓我爹娘渡過難關。不過我去年多留了個心眼，悄悄的讓我爹給了我十兩銀子，我拿著這個錢跟著一個車隊往北邊跑了一趟，運了一車皮毛回來，賺了足足有二十兩銀子！但我心裡清楚，要沒有你借給我的這個本錢，我是賺不到這個錢的。可你的人品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樂意收我給的好處，那我就拿出來十兩銀子給村裡蓋私塾好了！”

  有十兩銀子去買各種材料，然後村裡的人工不用花錢，這就足夠蓋起來一個私塾了。

  鄉親們聽到這話全都歡喜得不得了。村長也一臉激動：“六小子，你真賺錢了？還二十兩？”

  “是啊！”黃新點點頭，就從懷裡摸出來一錠鋥光瓦亮的銀錠子遞過去，“二伯您掂掂，十兩銀子，足色足數，一厘都不少！”

  村長趕緊叫兒子拿小秤來稱了稱，果然是分量十足的十兩銀子。

  “六小子，你確定要把這十兩銀子都捐給村裡？”村長最後再問一句。

  黃新點頭。“我在村裡活了這麽多年，鄉親們都待我不薄。這半年我不在家，我爹娘也都多虧了你們照顧。你們的這份恩情，我覺得十兩銀子還不夠呢！等以後你們看到蓋好了的私塾，只要念上一聲我的好，誇我爹娘幾句，我們也當是一直活在村子裡，不會讓你們給忘了。”

  他這話說得……

  村長一皺眉。“六小子，你這話什麽意思？你還要出去北邊做生意？”

  “不只是我，還有我爹娘，我也要把他們一起帶出去享福。”黃新點頭說道。

  “那你家那麽多地怎麽辦？”村長忙叫。

  去年他們家能從高風手裡拿到十多兩銀子，那是因為他們手頭地多啊，三四十畝呢！

  “其實這也是我這次回來村裡的目的之一。”黃新就說道，慢慢目光又轉向了高風。

  “我一是來感謝鄉親們對我家的照顧，二是接我爹娘一起走，三嘛，當然就是決定把這些地都給賣了。我們以後應該就要在城裡買房子過日子了，我爹娘苦了一輩子，我不打算讓他們再種地了。所以，風大哥，如果這些地你家願意接手的話，我就賣給你們家。怎麽樣，你要不要？”

  現在居然有人主動找上門來要賣地給他們？

  高風下意識的回頭看看顧采寧。

  顧采寧就開口問：“你真打算把地都給賣了？這地留著好歹也是一點根基，一旦你們在外頭遇到什麽事情，好歹回頭來還有一個容身的地方。”

  “不用，我已經給他們找好容身的地方了。”黃新卻搖頭說道。

  “所以說，你是下定決心要把地給賣了？”顧采寧又問。

  黃新點頭。“是。”

  “可是，一時半會我們家拿不出來那麽多錢。”

  “沒關系，你們的人品我放心。這些錢你們可以先欠著，以後我肯定還會回來的。到那個時候，你再把錢還給我就行了。”黃新爽快的擺手。

  既然這樣……

  顧采寧想想就點頭。

  “那你家的地我們要了！”

  她除非瘋了傻了，不然幹嘛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