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取蛇毒

  “好！”黃新立馬點頭，他就從懷裡摸出來地契，“二伯，您做中間人，給我們寫下字據吧！我家的四十畝地就全都賣給他們了！對了，還有我家那塊宅基地！也一起賣了！”

  聽到這話，顧采寧和高風又微微將眉頭一皺。

  這個人還真是……一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啊！

  他們都已經當著自己的面把一切都給談妥了，村長自然不再多過問，爽快的寫了字據，雙方簽字畫押，這樁買賣就完成了。

  四十畝地，連同他們家的宅基地，一共一百二十兩銀子，高風又當場寫了一張借據給黃新，黃新就直接拿著借據走人了！
  一天的功夫，他就帶著爹娘離開了村子。除了家裡的錢財，其他什麽東西都沒帶走。

  得知這個消息，高風的臉色又有些陰沉。

  顧采寧看出一些端倪。“你是不是覺得黃新的事情有些蹊蹺？”

  “你難道不覺得嗎？”高風反問她。

  顧采寧點頭。“當然覺得。無論什麽時候，做生意其實掙錢的都是少數，就更別提像他這樣短短半年時間就用十兩銀子掙出來二十兩銀子利潤的。而且他現在還這麽著急的回來村裡處置了家裡的田地，還把爹娘都給接走，不打算再回來，也就是打著和村裡斷絕關系的主意。那麽，他在做什麽生意，可想而知。”

  “不是販私鹽，就是走私茶葉鐵器這些非法亂紀的勾當。”高風說道。

  “和我想的一樣。”顧采寧又點點頭，“也就只有這些黑色交易才能迅速回本，而且還短期內大賺一筆了。”

  高風頓時又沉下臉。

  顧采寧無奈歎口氣。“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且現在，他人都已經走了，你再怎麽為他擔心都沒用。眼下，咱們還是先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高風也低歎了聲。“你說的沒錯。我本來和黃新就不怎麽熟，他幹什麽也礙不著我的事。他肯定也知道自己乾的都是些什麽事，所以才會這麽迅速的和村裡斷絕一切關系。這樣挺好的，以後咱們就當做村裡沒他這個人，自己該怎麽過怎麽過。”

  顧采寧點點頭。“就是這樣。”

  對於黃新一家這麽迅速的消失無蹤，村裡也就隻短暫的議論了一段時間，就漸漸將他們給拋諸腦後。

  畢竟，眼前還有一件更讓人振奮的事情——張元立出馬，柳先生果然答應來雙柳村執教了！
  不過他要先辭館，還要收拾東西，前前後後怎麽也得一兩個月。趁著這個時間，村長正好帶著雙柳村的鄉親們一起將高老七家的老房子給扒了，再在上頭蓋了一間寬敞的私塾。私塾後頭還有一個兩進的小院，這是給柳先生住的。

  柳先生一把年紀了，無兒無女的，一個人住夠了。

  等把私塾蓋好，柳先生在縣城那邊的事情也都處理完，張元立就趕著車，主動將柳先生接了過來，送到雙柳村。

  對於柳先生的到來，雙柳村的鄉親們當然也都歡迎之至。

  村長領著鄉親們，從看到柳先生的馬車過來就開始放鞭炮，一直放到柳先生人到了私塾門口。

  村長親自上前將人給從車上扶下來。

  柳先生現在都五十多了。站在私塾門口，看著這新蓋好的房子，以及房子裡嶄新的桌椅板凳，還有後頭那兩進的小院，他激動得不行。

  “好，好，這個地方好！我以後就在這裡住下了，哪裡都不去了！”他開心得大聲說。

  這話也是鄉親們愛聽的。

  村長趕緊請他去上頭坐下，早已經穿戴一新的張鈺張瑋，晨丫頭曉丫頭，還有村長的小兒子這五個人趕緊過來，向他行了拜師禮。

  從今往後，他們五個就是柳先生的學生了。至於村子裡的其他孩子，要是當爹娘的想要孩子過來讀書也可以把人給送過來，反正今年的束脩張元立已經出了。

  只不過，考慮到紙筆的價錢，還有買書的花銷，大半鄉親們還是都卻步了。剩下的一小半則是還在觀望，等著觀察一下柳先生的真本事，然後再考慮要不要把孩子給送過來。

  對於這些人的心思，柳先生早見多了，所以並沒有往心裡去。現在手下能有五個學生，這就已經很讓他滿意了！

  而且為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張元立還特地給他安排了一個小廝。以後，雙柳村就是他養老的地方了。

  出於對張元立的感激，以及雙柳村的上下所有人收留的謝意，柳先生早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無論如何也要給雙柳村教出來一個秀才！
  安頓好了柳先生，張元立才告辭了。

  然後從第二天開始，張鈺他們四個每天要做的事情也多了起來——早早起來，他們先跟著高風和顧采寧練習基本功，而且隔段時間就要增加運動量和難度；等晨練完畢，四個孩子背著書包去私塾上課。下午讀完書回到家裡，他們還要將早上學的東西複習一遍，然後才能吃晚飯。

  文的武的一起來，四個孩子可就有點吃不消了。

  張鈺張瑋兩兄弟還好，張元立可是一再交代過他們：“你們倆老老實實跟著大伯大伯母學功夫，什麽時候學好了什麽時候就回家去。你們要是不好好學……哼哼，給我知道了，我先把你們給按住揍一頓！”

  當爹的威懾力還是很大的。再加上他們這麽大的孩子了，在玩彈弓的準頭上卻輸給了晨丫頭曉丫頭這兩個才剛走穩路沒多久的小娃娃，折讓他們大感傷自尊。男孩子都要強，因此現在，他們絞盡腦汁的想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所以不管日子再苦再累，他們都咬牙堅持了下去。

  晨丫頭曉丫頭兩個小娃娃卻受不了了。可她們不敢向顧采寧抱怨，就只能悄悄的拉著高風的衣袖，眼淚汪汪的對高風哭訴。“爹，累。”

  看著兩個女兒這麽楚楚可憐的小模樣，高風也心疼得不得了。

  他連忙抱起兩個女兒，這個親親，那個哄哄，怎麽都親熱不夠。

  可等把兩個孩子都哄得收了眼淚，他就把她們放下。“不管學文還是學武，這些都是為了你們好，再累你們也得堅持下去。再說了，現在我們給你們安排的課程並不緊，強度也不大，你們肯定能適應下來。”

  “哇！”

  曉丫頭一聽，立馬咧開嘴哭了起來。

  晨丫頭一聽妹妹哭了，她也跟著放聲大哭。

  她們是真哭。小嘴咧得大大的，淚珠兒不停的從眼角往外湧，一會的功夫就哭得臉都花了，跟兩隻小花貓似的。

  高風見狀，他再次心疼得一塌糊塗。

  “你們倆別哭了行嗎？我們真的是為了你們好！”他抓耳撓腮的，不停的對孩子解釋。

  可才一歲多的娃娃，現在又正在傷心的時候，誰聽得進去他的說辭？反正兩個還是就哭，還越哭越大聲，半天都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黑風聽到哭聲，它也跑了過來。當看到兩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主人，他立馬跑過去在兩個小主人身邊鑽來鑽去，可一樣無法安撫住她們。

  黑風頓時也忍不住發出一聲輕輕的嗚咽，睜大了雙眼看著高風。

  高風心頭莫名生出一股罪惡感。

  可他堅持深吸口氣，就對黑風招手。“黑風，過來！”

  黑風連忙走過來，高風就轉過身。“讓她們倆哭吧！哭夠了，該幹什麽還是得幹什麽。別的方面我可以慣著她們，但在這件事上，我絕對不會妥協！”

  然後，他就真的走了！
  眼看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簾之外，甚至連黑風都跟著走了，兩個小娃娃的哭聲立馬停下了。

  她們眨眨淚水汪汪的眼睛，扭過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不約而同的撅起小嘴。

  “爹壞！”晨丫頭氣呼呼的罵道。

  曉丫頭用力點頭。“黑黑，壞！”

  兩個人一起罵了好幾句，然後才抹掉臉上的淚痕，手拉著手乖乖的回到張鈺張瑋兄弟那邊，繼續今天的訓練。

  高風聽到兩個女兒的哭聲停下了，他才悄悄的松了口氣，趕緊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顧采寧看在眼裡，她又不禁搖頭。“既然都已經決定要對她們從嚴管理了，那你就別想太多。其實從一開始，咱們給他們制定的訓練計劃就沒有太出格的。每天也是勞逸結合，吃飯睡覺還有玩耍的時間都給他們留出來了。這兩個曉丫頭就是仗著你疼她們，故意想偷懶！”

  “我知道。可她們畢竟是我的親生女兒，看她們這麽可憐的樣子，我怎麽可能不心疼？”高風低歎，“現在我才有點後悔了。”

  “後悔什麽？”顧采寧問。

  “後悔為什麽她們不是兒子呢？要是兒子的話，我肯定就不會這麽心疼了。”高風輕聲說。

  顧采寧則是撇撇唇。“在我看來，兒子女兒都一樣。在現在這個世道，女兒更要多學點東西自保，不然以後被人欺負的時候，她們拿什麽來自保？”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感慨一下。”高風低聲說著，“以後我不會再給她們機會來我跟前裝可憐了。不過……有了今天這一次後，她們應該也不會再來找我了吧？現在她們倆的氣性可是越來越大了呢！”

  “可不是嗎？好歹家裡還有爺爺寵著她們呢！”顧采寧無奈道，“只不過，在這件事上爺爺也肯定不會讓步的。”

  果然。

  眼看說不動高風，晨丫頭曉丫頭又去找了王瞎子求幫助，但被王瞎子拒絕了。兩個小娃娃越發的傷心，各自抱著一條狗大哭一場後，就徹底的死心，以後都老老實實的和張鈺張瑋兄弟倆一起練武讀書了。

  兩個女兒終於認清現實，也順從了，高風和顧采寧都松了口氣。

  到這個時候，地裡的麥子熟了，他們趕緊又去割麥子。割完了麥子，還要料理麥子，拾掇田地好方便接下來種稻子。

  而在曬幹了麥子交了朝廷的賦稅，和插秧中間這個間隙，他們又多了一個新任務——取蛇毒。

  蛇箱裡的蛇養了快一年，總算是長大成熟了。一開始孵化出來五十條毒蛇，但排除掉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掉的，以及賣給甘昊麟一群人的，現在他們手裡一共就只剩下十三條。現在這十三條毒蛇的毒牙全部長成，終於可以取蛇毒去賣了！
  保和堂的劉掌櫃和李師傅對這件事異常重視。到了約定的時間，他們親自帶著取毒的師傅過來高風家裡。

  以往醫館取蛇毒，大都是采用的死采。顧名思義，就是把蛇的頭先砍下來，然後從蛇頭裡剝離出來毒腺，再用手指擠壓毒腺，排出毒液。這樣一次性得到的毒液不少，但只能取一次，然後這條蛇就廢了。

  在這個時代，提取蛇毒一般都是采用這樣的方法。這也是為什麽這年頭蛇藥那麽貴的原因所在。因為這些東西都是不可再生的！

  原本李師傅也是想繼續采用這樣的方式來取蛇毒，但顧采寧卻提出要想要活采的建議。

  “畢竟毒蛇難捉，我們能養活這麽多條更是難上加難。如非必要，我不想才養一年就把它們給殺了。”她認真的和李師傅商議，“而且我知道幾個活采的法子，要不咱們試試吧！”

  劉掌櫃和李師傅瞬時心動了。

  他們對顧采寧夫妻倆的本事都十分了解。這對夫妻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厲害！那麽，既然他們說能活采，那應該就真能！
  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好了！
  反正要是活采不成功，那就再換死采也行。

  當然了，打從心底裡，他們還是希望能活采成功的。因為這樣的話，以後他們就能定期提取蛇毒，不用眼巴巴的盼著老天爺保佑高風能盡快捉住一條毒蛇送過來給他們用。而且，活采的話，他們的付出成本也大大降低。只要算上這麽一筆帳，他們就已經知道哪個方式更好了。

  只是，活采蛇毒這種事情古往今來幾乎都沒有人做成功過，所以現在顧采寧他們決定做這方面的嘗試，劉掌櫃和李師傅還是不大放心，於是雙雙丟下醫館裡的事情，親自跑過來監督。

  對於他們的緊張，顧采寧和高風完全理解。

  因此等人到了，他們就把人給請進蛇院。

  取毒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活計，一不小心毒蛇從手裡溜走，極有可能對人下口。所以這次他們沒有在蛇院裡留太多人。只有高風和顧采寧，劉掌櫃，李師傅，還有保和堂裡最擅長取蛇毒的師傅，其他人統統被他們給關到了外頭。

  但保險起見，他們還是先在蛇院四周圍都撒上了一圈雄黃，保證毒蛇就算逃出了他們的手掌心也不能出去傷人，然後高風才去拿下來一隻裝著蝮蛇的箱子。

  蝮蛇毒量大，一次能取到的毒液數量多，用來一開始練手最好不過了。

  現在蛇箱裡一共三條蝮蛇，高風先抓住來一條，負責取蛇毒的師傅立馬拿起一個小小的玻璃器皿。這器皿只有巴掌大，器身深長，邊緣卻又輕又薄，乍一看去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捏碎。

  在高風抓住蛇的刹那，取毒師傅趕緊捏住蛇脖子，再將器皿往蝮蛇嘴邊伸了過去。稍加逗弄幾下，這條蛇就張開嘴，一把咬住了器皿邊緣。

  “看，它還真開始吐毒液了！”取毒師傅突然低叫了聲。

  顧采寧定睛一看，果然見到器皿被蝮蛇咬住的地方開始緩緩的朝下流淌出來一小股透明的液體。緊接著，一股淡淡的腥味也飄散開去，這的確就是蛇毒的味道，以前顧采寧在野外出任務的時候聞到過許多次。

  一條蛇的毒量有限，就算是產毒量較大的蝮蛇，一次能取到的蛇毒也不過半錢左右。三條蝮蛇輪流取完，這個小小的玻璃器皿裡也就隻覆蓋了一層底。

  但劉掌櫃和李師傅已經快興奮得瘋了。

  “快，快蓋好，用冰塊冰起來！”李師傅趕緊低聲叫著，都不敢讓別人經手，而是自己小心翼翼的雙手捧著蛇毒，放進裝滿了冰塊的箱子裡，再把箱子給蓋好。

  取完了蝮蛇的，還有竹葉青，銀環蛇。不過這些蛇的毒量不多，十條蛇的毒量加起來也才兩錢左右。

  這也就算了。最關鍵的是——等取完蛇毒，取毒師傅又突然低叫了聲：“呀，這兩個瓶子裡有沙子！”

  “快給我看看！”李師傅趕緊拿過來一個瓶子，果然發現這個瓶子底層鋪著一層細細的沙。

  本來瓶子裡的毒液就只有淺淺的一層，結果裡頭的沙子數量比毒液還要多。而且毒液和沙子混在一起，讓毒液變得渾濁不堪。

  李師傅和劉掌櫃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

  “應該是蛇口腔中本來就有沙子，這次咬住器皿，沙子就隨著毒液一起流淌了出來。”高風道。

  顧采寧也頷首。“我剛才都沒注意到這些。看來下次取毒之前得先想法子給它們先把口腔給清理乾淨。”

  只是現在，這幾瓶來之不易的蛇毒怕是要廢掉了。

  “給蛇清理口腔，這個怕是難辦。”取毒師傅突然開口說道。

  李師傅也搖頭：“蛇口就這麽大，清理起來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而且，蛇一旦對著人開口，那就肯定要噴毒液了，又哪來的機會給你清理口腔？”

  “那也不是沒可能，只要手速夠快就行。”顧采寧卻摸著下巴，意味深長的說道。

  李師傅聽到她描述的畫面就是一個激靈。他趕緊擺手：“還是算了吧，想想就知道有多危險。與其冒這個風險，咱們還不如想想其他更安全可靠的法子。”

  “其實我真覺得可以試一試。”顧采寧卻說道。

  她本來就喜歡挑戰極限，尤其是這種帶著極大危險的挑戰，對別人來說或許看看就望而卻步了，但對顧采寧而言，這樣的挑戰卻能充分激起她的鬥志，調動起她全身的積極性，讓她精神抖擻！

  但李師傅一聽，他趕緊把手擺得給隨風搖擺的樹葉似的：“不了不了，這麽危險的事情咱們還是不要嘗試。不然出了人命可怎麽辦？”

  顧采寧聳聳肩，沒有再多說。

  不過，雖然李師傅沒同意她的建議，但她也已經暗暗在心底拿定主意——她一定要試試！不管成功不成功，不試一下，她總是不肯死心。

  李師傅也知道顧采寧膽大包天的性子。所以說完了拒絕的話，他就趕緊轉移話題：“不管怎麽說，蛇毒的確能活取，這個事實得到了印證，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隻這一樁，就值得咱們喝酒三杯！”

  “的確。”劉掌櫃聽到這話，他臉上的陰雲才終於散去，“而且現在好歹蝮蛇的毒液還是乾淨的，那咱們就不虧。至於其他的……咱們再慢慢想辦法就是了。溝溝坎坎這些東西，只要想跨過去，就一定能跨過去！”

  “是啊，所以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能解決掉那些汙物的方法！”李師傅連忙點頭，他頓時振奮起精神，“咱們這就回去研究去！我就不信，蛇毒都能取了，我還不能解決這點小問題！”

  想想已經到手的蝮蛇蛇毒，他簡直激動得雙手都在微顫。“咱們趕緊回去，眼下可有一堆要緊事等著咱們去辦呢！”

  他一刻等不了了！
  但高風卻一把拉住了他。“等一等！”

  李師傅急得直跺腳。“高兄弟，你有什麽話和我們醫館的藥童說吧！蛇毒太難得，而且不能保存太久，我得趕緊拿回去製成藥。不然時間一長，蛇毒失效，咱們今天的辛苦就全都白費了！”

  “我知道。”高風點頭，“我就幾句話，說完就放你們走。”

  “那好，你說。”李師傅耐著性子點頭。

  “現在這個世上，能活取蛇毒的人除了我們，應該就沒有別人了。現在我們也一共就采到了這麽多，髒汙的那些方才我都已經當著你們的面挖了個洞給埋了。那麽剩下的這些蛇毒你們千萬記得小心保管，不能讓心懷不軌的人碰到。”高風沉聲說道。

  李師傅立馬神情嚴肅了起來。

  “高兄弟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個蛇毒從采出來開始我就會貼身保管，不會讓任何人插手。一旦接下來有誰是中了蛇毒死的，而且身上還沒有被蛇咬過的痕跡，那肯定就是我們保和堂的蛇毒外泄了。這個責任全在我，和你們沒有任何關系！”

  “我不是這個意思。”高風搖頭。

  “我明白。高兄弟你是怕這蛇毒傷及無辜，所以才會提醒我小心。我肯定會小心的。畢竟這個東西也關系到我們保和堂的名聲呢！”李師傅連忙說道。

  高風這才放開手。

  李師傅一行人趕緊朝他們點點頭，就趕緊提著這點蛇毒上車回去了。

  而這一錢多的蛇毒給他們換來了五兩銀子。

  高風拿著劉掌櫃遞過來的這一錠銀子，呆呆的盯著看了許久。

  顧采寧見狀，她只是笑了笑。“他們還真是賺大了！以前這麽一條蛇賣給他們就要差不多十兩，但他們能弄到手的毒液也就一錢上下。現在倒好，一錢半的毒液，也就花了十兩銀子，他們省了二十兩呢！當然，咱們也賺了。以後每個月都能取一次蛇毒換錢，那就是源源不斷的錢，可以說是個無本買賣呢！”

  “不是無本，我們這一年可在它們身上花費了不少錢和精力。”高風說道。

  “是啊！咱們辛苦照顧了它們一年，中間擔驚受怕的，還是死了那麽多，到現在可算是磕磕絆絆的養活了這麽多條。”顧采寧點點頭，“所以我覺得，咱們應該把過去一年的經驗教訓都記下來，以後再養的時候就要避免那些錯誤。”

  “以後？”高風一愣。

  顧采寧睜大眼，眼中滿是訝異：“不然呢？既然都已經養起來了，也終於眼看著有成效了，你不打算擴大規模嗎？而要擴大規模，那麽規范化的養殖就很有必要。所以現在，咱們必須找到正確的養殖方法，這樣才能在省錢省力的前提下，給自家賺到更多的錢。”

  “我明白。”高風點頭，“張元立他們那邊修補鋪子花了不少錢，現在醉仙樓的全蛇宴都已經不是一天一桌了。如今蛇肉的需求量越來越大，咱們光靠手捕的話的確不夠，還是得自己養才行。”

  “就是這個道理！而且，咱們養蛇的重點還是這些肉蛇。無毒，好賣，雖然價錢低了點，可是需求量大啊！至於毒蛇……多多少少養上幾條就夠了。”顧采寧頷首道。

  說到這裡，他們倆就又互相交換一個眼神。

  “方才劉掌櫃他們帶來的雄黃，沒用完的你都放哪了？”

  “就在那邊牆角，還有半袋呢！”高風指向角落。

  顧采寧頓時眼中閃過一抹亮光。“那好，正好這兩天咱們沒事乾，要不再去撿幾隻蛇蛋回來？”

  “好。”高風毫不猶豫的點頭。

  有高風多年的捕蛇經驗作為基礎，他們很快找到村裡蛇多的地方。不過，他們也沒有一股腦的把雄黃給撒出去，而是單獨在那些地方裡劃出來小小的一片，就在這一片地方撒上雄黃粉。至於其他大部分地方，還是該怎麽辦怎麽辦，不打攪那些大蛇的休養生息。畢竟，去年因為陳旭冉那大批大批的雄黃撒下去，雙柳村附近幾乎沒有小蛇孵出來，導致今年高風抓毒蛇都費勁了不少。要是今年再那麽來一次，明年他怕是一個月抓上一條就謝天謝地了！
  晚上灑下雄黃，第二天一早來看，果然這片地方的蛇已經跑了。

  顧采寧和高風立馬開始到處翻找，果然找到了幾個蛇窩，立馬收獲了幾十個蛇蛋。

  把蛇蛋帶回家，再次用缸裝起來。但這次，他們卻沒有和去年一樣把這些蛇蛋一股腦的都裝在一起，而是將蛇蛋分成好幾組，每一組安置在一個缸裡，再把每個缸裡的沙土分成不同的濕度、空氣濕度。這樣，蛇蛋的孵化環境就截然不同。

  只是這個年代沒有儀器能夠準確檢測濕度，溫度這些東西，但好在顧采寧上輩子在這方面有過嚴苛的培訓，再加上後天多年的實踐，她的身體乃至每一根神經都對這些東西的細微變化感知十分敏銳。所以，她大概通過自己的經驗派判斷一下，也就差不離了。

  把蛇蛋安置好後，高風就用一個牛皮紙扎成的冊子把蛇蛋的具體情況都記錄下來。接下來每一天，他們都會過來觀察一下具體情況，然後蛇蛋的任何一點變化也都會被記錄在案。

  高風做事就兩個字——踏實。所以這件事交給他去辦最好不過了。

  撿了兩批蛇蛋後，春播就開始了。

  上次劉掌櫃和李師傅過來，他們不止帶走了蛇毒，還把高風他們存在家裡的蛇蛻也都帶走了，這些可都是錢呢！

  手頭又寬裕了不少，再加上新從黃新手裡買來了四十畝地，他們手頭現在已經一共有六十七畝地了！光靠家裡這幾雙手根本忙不過來，所以這次不用顧采寧提意見，高風就當機立斷——請人來幫忙！

  消息一放出去，和上次一樣，又一群鄉親們爭著搶著來乾活。高風從裡頭挑選出來二十多個年輕力壯的，給的工錢和去年一樣，也包了幾天的飯。但是這一次，不管這些人把事情乾得有多好，高風隻提供白水，連茶葉都不放，就更別提酒了！
  大家喝著在井裡浸得冰涼的白開水，不由的想到去年下半年發生的那件事，一個個心裡也滿是愧疚。因此，他們乾活更加賣力，至於要求卻一個字都不敢提。

  不過除此之外，高風並沒有對大家夥說一句不中聽的話，更沒有對他們乾的活有任何指摘。畢竟，他和顧采寧忙著蛇院裡的事情，也根本沒空去管其他的。

  他們倆也就每天去地裡轉一轉，看看插秧的進展，然後其他時間要麽在外頭捉蛇、撿蛇蛋，要麽在家裡侍弄家裡的那些蛇。而且慢慢的，他們養在蛇箱裡的蛇也有的下蛋了！早晚他們還要檢查幾個孩子的學習進度，簡直忙得恨不能一個人變成兩個。

  “哎，多虧張元立事先給咱們送來了幾個丫鬟小廝分攤家裡的瑣事，不然咱們現在肯定忙不過來！”忙到渾身無力的癱軟在床上的時候，顧采寧忍不住感歎。

  高風也點頭。“張元立……的確是一個好兄弟，又能乾又貼心，悄無聲息的就幫咱們把後顧之憂給解決了。他比那個人心誠多了。”

  他口中的那個人，就是當初在軍營裡設計陷害他、讓他差點丟了性命的那個所謂兄弟。

  現在再提起這個兄弟，他的語氣已經平淡了許多，臉上的陰沉氣息也漸漸淡去。這些都昭示著他已經漸漸將那個人給拋諸腦後，至於那個人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也在張元立的諸多積極表現下被漸漸縮小。

  這絕對是一件好事。

  只不過，他依然沒有完全放下。所以顧采寧只是聽他說著，並不插話。

  等他說完了，她才淡然說道：“我才發現，去年咱們誤打誤撞，被陳旭冉逼得沒辦法，只能去野外撿蛇蛋來度過難關。但當時咱們撿到手上的蛇蛋就那幾種，大都是蝮蛇和銀環蛇。今年咱們主動去撿蛇蛋，才察覺到原來不同的蛇下蛋的時間也不盡相同。比如蝮蛇的大都集中在四月，銀環蛇是五月，竹葉青五步蛇那些還要晚一些。看來接下來，咱們還得密切注意野外那些蛇下蛋的時機，這樣今年家裡就可以多囤幾種蛇，明年也不至於和今年一樣手忙腳亂了。”

  “的確，我也才發現，原來蛇裡頭也有好多的學問，光是蛇蛋的種類、擺放孵化等等也有無數種講究。虧得以前我還覺得自己已經對蛇的習性了解得差不多了，可現在深入接觸過後才發現，我其實還只是一個門外漢。”高風不禁感慨。

  顧采寧讚同得直點頭。“我也是這樣的感覺。果然，這世上不管什麽東西，只要深入了解一下，就會發現這門學問博大精深，值得人用一輩子去好好研究！”

  說著，她又對高風微微一笑：“我決定了，我喜歡和這些蛇打交道，所以下半輩子我都打算把重點放在這些蛇上頭。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好。”高風毫不猶豫的點頭。

  於是，兩個人又相視一笑，顧采寧慢慢將頭靠在他肩上。“突然發現，有一個志同道合的人陪在身邊，這感覺也挺好的呢！”

  “嗯，我也是這麽覺得的。”高風輕輕點頭，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顧采寧頓時閉上眼，嘴角彎彎，就這樣靠著他沉沉睡了過去。

  察覺到身邊人鼻腔裡傳來的微微的呼吸聲，以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臉上的淺淺熱度，高風的臉也跟著開始發熱，心跳更是不由自主的咚咚咚的開始加速跳動。

  “志同道合麽？這個詞說得真好，正好是我們之間關系的寫照。”他低聲說著，也慢慢的閉上眼，和她頭靠著頭，互相依偎著進入夢鄉。

  等到李師傅他們再次來到雙柳村的時候，那都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後，村裡的所有秧苗的插完了。

  這一次劉掌櫃沒有出現，只有李師傅帶著取毒師傅興衝衝的過來。到了高風家門口，李師傅就興衝衝的跳下馬車：“我找到解決蛇毒裡砂石的辦法了！”

  顧采寧眉梢一挑。“這麽快？”

  “是啊！”李師傅興衝衝的掏出來一條手絹，“就用這個！”

  顧采寧仔細看看，發現這就是一條素面手絹。手絹上光禿禿什麽花鳥都沒繡，甚至連顏色都是清清靜靜素白一片，沒有任何印染的痕跡。不過拿在手裡，手絹絲滑的觸感給她指尖帶來一種輕柔舒適的感覺，看得出來這是用上好的桑蠶絲製成的手絹，放在鎮上的鋪子裡賣怎麽也得二三十文錢。

  “用這個怎麽做？”顧采寧就問。

  “過濾！”李師傅道。

  顧采寧立馬明白了。“的確，這是一個簡單易行的好方法。”

  蠶絲細密，編織在一起輕盈薄透，但每一行每一列之間的縫隙都很小，的確可以將沙土都給過濾出來。

  李師傅得意的抬起下巴：“我在家裡想了一個多月，試驗了無數次，好不容易才想到了這個方法。走走走，咱們趕緊試試！”

  “好啊！”顧采寧也連忙點頭。

  他們忙又去蛇院，高風取出來一條蝮蛇，取蛇毒的方式依然和上次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取毒的玻璃器皿上方早已經蒙上了一層細密的絲帕。

  蛇被放出來後，立馬一口咬在器皿上方，慢慢吐出來毒液。

  等吐完了，李師傅主動接過器皿，將上頭的絲帕一掀：“你們看！”

  帕子上頭果然蒙著一層細細的沙塵顆粒，而器皿裡的毒液乾乾淨淨的，看不到多少雜質。

  在這個時代，想要取得完全純淨的蛇毒那是不可能的，現在這樣的已經很不錯，再稍稍加工一下就能入藥了。

  李師傅對這個成功十分滿意，他連忙叫高風再去抓了幾條別的毒蛇來，依然用這法子取毒。最終結果表明，在器皿口上蒙上一層絲帕後，得到的蛇毒果然乾淨了許多。

  “太好了！我就知道這個辦法肯定能行！”見到這些大致乾淨的蛇毒，李師傅興奮得又蹦又跳，簡直跟個孩子似的。

  歡蹦亂跳了一陣之後，他忙又小心翼翼的將蛇毒放進裝滿了冰塊的箱子裡，就興衝衝的向高風他們道別：“好了，我走了，一個月後我再來取毒！”

  然後，就見他一把年紀的人了，卻立馬跟恢復了青春活力一般，一溜煙的跑了！
  這次跑得比上次還快，顧采寧和高風都沒來得及和他說上一句話呢，他就不見了蹤影。

  顧采寧無奈聳肩。“他也是個瘋子。”

  “看出來了，製藥上的瘋子。”高風頷首，“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做出流傳後世的好藥材。”

  “的確。”顧采寧點點頭，她突然目光一閃，“突然想到，咱們還能做另一樁買賣。”

  “什麽？”高風脫口就問，但他馬上就想到了，“你是說，蛇毒解藥？”

  “沒錯。”顧采寧頷首，“毒蛇出沒的百步之內必定會有解藥。但一般人都怕蛇，醫館的人也沒空一直去找這些藥材。可咱們既然經常和蛇打交道，大不了去捉蛇的時候順便采一點回來。當然，最主要的目的還是——以防萬一。”

  高風心領神會。

  “這個的確很有必要。咱們必須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