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兄弟如手足2
彎了彎唇,她將燙傷的那隻手緩緩放進銅盆的水中,一股冰涼的觸感包圍了過來,她頓時覺得,手背上的灼痛感似乎立即減輕了不少。
錦溪將目光從蔚景浸在水中的手上移開,轉眸看向冬雨,冬雨朝她幾不可查地略一點頭。
錦溪唇角一勾。
這廂,蔚景本想多泡一會兒,可見幾人飯也未吃,都等在那裡,她便掏出袖中的錦帕,準備將浸濕的那隻手擦淨,誰知一個不小心,錦帕竟是掉進了銅盆裡。
連忙伸手去撈,怎料,袖口一緊,竟是勾住了銅盆。
因著她的動作,銅盆猛一傾斜,端銅盆的婢女驟不及防,她一慌,另一隻手才堪堪抬起,銅盆就徑直朝著一旁的男人扣去。
“嘩啦”一銅盆的冷水盡數潑在男人的身上。
蔚景大驚,幾人臉色一變,與此同時,被淋的夜逐寒亦是條件反射一般站起,卻已然太遲。
他身上的衣袍一半都被濡濕。
蔚景大駭,連忙道歉:“相爺,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今日自己是怎麽了?
接個瓷碗接不住,後來拿個錦帕都拿不穩,如今竟又將銅盤的水打翻。
“大哥,你沒事吧?”
男人聲音低沉,略帶著一絲緊繃,是凌瀾。
也就是到這時,她才發現,凌瀾不知何時已經起身,來到了夜逐寒的身邊,見她看他,也不回避,鳳眸冷厲朝她掃過來。
冷厲?!
她一震,以為自己看錯了。
再凝眸看過去,就只見男人面色冷峻,鳳眸深深、冷色昭然。
怎會是這樣的目光?
她又不是故意的!
而且,夜逐寒一個大男人被淋點水,不就是回去換身衣袍的事情嗎?
當事人都沒有出聲,至於他這個弟弟這樣一幅表情嗎?
略略怔忡,男人又再度出了聲。
“大哥回去換身衣袍吧!”
夜逐寒“嗯”了一聲,聲音有些沉悶。
蔚景下意識地朝他看過去,就看到他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了幾分,俊眉微蹙、薄唇緊抿,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麽,甚至連額頭上都能看到有冷汗冒出。
他……
第一反應,他受傷了。
是了,肯定受傷了,只是不想被旁人知道而已。
所以,她將水潑到了他的身上,凌瀾才會如此生氣是嗎?
“相爺,對不起!”
她道歉,發自內心的。
正欲轉身離去的夜逐寒腳步一頓,回頭,目光涼涼朝她看過來,鳳眸緩緩眯起,似是想要將她看穿,末了,卻又一句話都沒說,轉過身,快步離開。
凌瀾靜默了一會兒,也拾步跟了過去。
就剩蔚景一人怔怔地站在那裡,有些懵。
其實,懵的又何止她一人,錦溪亦是。
她看看遠去的兩人,又看看安然站在那裡的蔚景,秀眉一擰,又看向冬雨。
冬雨朝她微微一搖頭。
手背又傳來灼熱的疼痛,蔚景怔怔回過神,垂眸看向自己已然紅腫的手背,腦子裡突然想起一句話來。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
果然是兄弟情深嗎?
可是,明明不是兄弟!
彎了彎唇,她躬身,將落在地上的錦帕拾了起來,一個抬眸,竟發現夜逐寒的軟椅上,一塊異樣。
她一怔,凝眸看過去,赫然是一塊殷紅斑斑,因為軟椅的椅墊是暗褐色,所以不明顯。
血漬。
她瞳孔一斂。
果然受傷了是嗎?
正微微失神,忽聞邊上錦溪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哎,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竟然搞成這樣,算了,本宮也沒有胃口了。”
話裡話外,奚落之意毫不掩飾。
蔚景彎了彎唇,也不想理會。
錦溪本就心頭不快,見蔚景對她的話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心中更是氣盛,驀地從座位上站起,目光冷然掃過蔚景:“大嫂,你一人慢熱,我就先告辭了。”
末了,也不等蔚景做出反應,又轉眸看向身後吩咐婢女:“秋蟬冬雨,扶本宮回房!”
蔚景便站在那裡,握著手中濕透的錦帕,久久,久久失了神。
鈴鐺站在院子裡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正午的陽光透過雲層照下來,有些烈,刺得人眼睛生疼,她皺眉,輕輕抬手,攤開掌心,擋在自己面前,透過指縫看向那五指間的斑駁和明亮。
院門口傳來動靜,她轉眸望過去,是兩個太監在給院子重新裝大門。
嶄新的朱漆紅木大門顯然跟這個荒蕪破敗的院子有些格格不入。
她彎了彎唇,將目光收回,眼角余光瞥見一抹明黃衣角,她一怔,又再轉眸看去,就看到一身明黃的俊秀男人站在大門邊上。
兩個埋頭裝門的太監似乎也才發現他,正欲行禮,就被男人揚手止了,拂袖越過兩人,男人闊步進了院子。
白得有些透明的陽光兜頭灑下來,讓原本就明黃得耀眼的龍袍愈發得刺人眼球,鈴鐺垂了眼簾,盈盈跪下:“鈴鐺參見皇上!”
錦弦回頭覬了一眼還在門口忙碌的太監,沒有理會鈴鐺,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入了殿裡面。
鈴鐺默了默,起身,跟了過去。
剛一進門,身後的門就“砰”的一聲被帶上,鈴鐺一怔,下一瞬,就被人長臂一卷,裹入了懷中。
鈴鐺心頭一撞,還未做出反應,男人溫熱的氣息就纏了上來,貼上她的耳畔:“昨日,你真聰明!”
男人的氣息非常好聞,帶著淡淡的屬於帝王專用的龍涎香,撩在她光潔的頸脖處,驚起一陣酥麻。
或許是曾經的這個男人基本沒有對她做過類似親密的動作,所以,她感覺到有些不習慣,微微僵了身子,輕聲道:“什麽?”
“就是你昨日最後說的那些話啊!”男人將她放開,牽了她的手,走到屋中的桌案邊坐下,“朕讓人在大門上塗了醉紅顏,本是想利用你引出冒充皇后出現在龍吟宮的那人,誰知竟被錦溪那個莽撞無知的丫頭給破壞了,此事發生在朕的冷宮,醉紅顏的毒在冷宮的門上,而醉紅顏的解藥藥引又在朕的手上,所以換誰都會懷疑此毒是朕所下,朕讓人取了木門送去刑部,無非就是不想讓太醫查驗,但是,卻也更加顯得欲蓋彌彰。”
“當然,就算被太醫查驗出了,朕也無懼,朕是一國之君,朕就是天,朕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別說荼毒,天下人的生殺大權都在朕的手中不是嗎?只是……”
男人頓了頓,才接著道:“只是,朕不想失了這顏面,好在你機靈,直接說出毒就是朕讓人下的,只不過,朕的目標是你,且字字懇切、條條在理,說得就像是真的一樣。”
“你這招看似說出真相,實則是掩蓋更深的真相,實在是高,直接打消了他們對朕真正動機的懷疑。”
錦弦一邊說,一邊笑看著鈴鐺,俊臉上都是毫不掩飾的讚許,“你說,你替朕立了這一功,想要朕如何賞你?”
鈴鐺略略抬眸望去,男人明明是笑著的,臉上也明明是讚揚,可那眸子,那漆黑如墨的眸子,暗沉一片,深幽得就像是永遠也見不到底的井潭。
鈴鐺低垂了眼簾,微微一笑道:“鈴鐺不敢邀功,皇上也說過,能替皇上分憂,那是鈴鐺的福氣。”
錦弦眸光微微一閃,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笑道:“怎麽?還在生那日朕的氣?”
“鈴鐺不敢!”鈴鐺眉眼不抬,掩去眸中所有神色。
錦弦幽深眸光凝了她片刻,低低一笑,“朕以為,朕對你的信任,你應該心裡明白。你看,其實,有很多事情,連皇后都不知道,但是,朕對你卻沒有隱瞞,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