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我不想她成為第二個你(3)
不知為何,那一刻,她竟是看到了一絲落寞。
落寞?
蔚景一怔。
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再細細望過去,對方已是斂了笑意,繼續在看書。
夜,又變得異常靜謐。
蔚景垂眸看向手中的書卷,卻是再也看不進去,強迫了自己幾次,亦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心裡面說不出來的感覺。
抬頭看向男人,男人倒是氣定神閑得可以,熏香嫋繞處,只見其面如冠玉、眉目如畫,手指已經去了紗布,依稀可見十指上結的痂,一手執書,一手輕輕翻過書頁。
心頭微躁,她擲了手中書卷,從矮榻上起身。
“我出去乘一會兒涼。”
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嗯”了一聲,複又低頭看書。
她看了看他,轉身取了鶩顏的面皮貼在臉上便出了門。
雖是夏日,夜裡卻是很涼,夜風習習,吹拂在臉上,帶著一絲夜露的潮濕。
蔚景環抱著胳膊,緩緩走著。
或許,她知道自己心頭的那一抹躁意是什麽?
是說他剛才不該撩。撥她又放開她嗎?當然不是!
她只是忽然很迷茫,也很傷感。
曾經以為經過錦弦之後,她再也不會對任何男人有感情了,一直以來,她也是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的心,可是……
她早已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她也不是一個連恩跟情都分不清楚的人。
無論她怎樣刻意去回避,怎樣刻意去否認,她都不得不承認,她對那個男人上心了。
如果沒有上心,在得知他死訊的那一刻,為何就像是天塌下來的感覺?
如果沒有上心,在他突然出現在面前時,又為何會有自己也活過來的感覺?
如果沒有上心,在知道是鶩顏救了他,而自己分毫未幫上忙的時候,為何會失落成那個樣子?
無論想,還是不想,無論願意,還是不願意,她的的確確就是上心了。
可是,她如何能上心?如何能對他上心?
她以怎樣的立場對他上心?
他是夜逐寒,她是夜逐寒的夫人?他們是夫妻?
可他還是夜逐曦啊,他還有錦溪。
除了錦溪,他還有那個能文能武、精明睿智的鶩顏,鶩顏跟夜逐寒才是夫妻,她只是一個戴著面具的替身而已。
她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兩難境地,進退維谷。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知不覺,竟是走到了後院。
穿過亭台樓閣,她在水榭的護欄邊站定,望著夜風將水榭裡的水面吹皺,她就在那一圈又一圈蕩漾開來的漣漪裡微微失了神。
不知站了多久,忽然腰身一緊,背後有溫暖貼近,她一怔回神,男人的唇瓣已輕貼上她的耳珠,溫熱的氣息噴薄:“不是說一會兒嗎?怎麽那麽久還不回去?”
蔚景心尖一抖,忽然生出一絲委屈,微冷了聲音道:“很久嗎?你看書看得那麽專注,應該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才對。”
身後的男人似乎低笑了一聲,環在她腰上的雙臂收緊,唇依舊貼著她的耳畔那裡:“生氣了?”
“沒有,”蔚景垂了眸子,心裡愈發的難過,她連一個女人因為被心愛的男人忽略而去生氣的立場都沒有。
“蔚景,”
男人忽然低低一喚。
蔚景心頭一顫,這一聲讓她想起了那夜他在她的矮榻邊上喚她那次,也是這樣的聲音,黯啞低沉,似是絞著很多濃烈的情緒。
她沒有說話。
男人輕輕扳過她的身子,四目相對時,蔚景發現,他也是戴了夜逐寒的面具出的門,也是,要是凌瀾突然出現在相府,估計要將那些人嚇死。
想到這裡,她不禁垂眸彎了彎唇,看吧,他們兩人只能是見不得光的關系,在世人面前,她只能是鶩顏,他只能是夜逐寒。
男人雙手將她低著的臉捧起,結著厚厚硬痂的指腹在她的眼角邊上輕輕地來回,“你在九景宮的陷阱裡頻臨窒息前的那一刻在想什麽?”
蔚景一怔,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疑惑地望進對方的眼睛,男人黑眸映著月光下水榭的波光,熠熠生輝。
那一刻她在想什麽?
她回憶了一下,好像是聽到錦弦、影君傲,還有好多人的聲音,然後,她慶幸,慶幸自己挺過來了,自己沒有暴露,自己也不會連累面前的這個男人和相府……
可是這些,他突然問這些做什麽?
她沒有回答,男人卻是又出了聲:“知道那日我被火藥炸暈前的一刻在想什麽嗎?”
蔚景又是一怔,她聽影君傲說過,他們本來也是打算自地道逃脫後用火藥炸毀九景宮的,誰知錦弦先燃了火藥,而且錦弦的火藥還帶著他們的火藥提前引爆,他們驟不及防,差點沒救出這個男人。
見蔚景依舊不吭聲,男人略帶自嘲地彎了彎唇角,“我當時竟然在想,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哭?”
蔚景心頭一震,愕然看著男人。
男人輕輕笑開,溫熱的指腹依舊在她的眼角摩挲,“結果,果然。”
不知是不是他指腹上的結痂太硬的緣故,明明他的動作很輕,可被他這樣撫弄著,蔚景忽然覺得眼角有些酸痛。
“所以,你回來就在那裡裝,裝夜逐曦,裝鶩顏,還一本正經問我‘消息都聽說了嗎’,就是想看我的反應是嗎?”
蔚景氣惱地說著,終是紅了眼眶。
男人沒有說話,緩緩斂了唇角笑意,看著她,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這世上有你這樣的人嗎?都那種時候了,還有心情試探?不知道人家擔心嗎?試探人家你很……”
男人捧著她的臉忽然往自己面前一拉,傾身將她喋喋不休的嘴吻住。
“唔。”蔚景一震,愕然睜大眸子,眉心一皺,她將他推開:“別在這裡……凌瀾……”
“為什麽?”
“別人看到……不好……”
“這個時候沒人來……”
“不要……”
睨著她嬌憨無辜的樣子,男人終究舍不得。
啞聲說了個“好!”就準備彎腰將她抱起,誰知蔚景身子一側盈盈避開,然後拉了他的手,“我自己走。”
男人怔了怔,見她握著他的手,有些無奈。
他的腿長,一步抵她兩步,而且走得又快,她跟得有些吃力,而他顯然是故意的,連拖帶拽地拉著她。
蔚景偏不讓他如願,乾脆跑了起來,如此一來,她還跑在了前面,成了她拉著男人。
男人豈會讓她得意,也加快了腳下步子。
於是,一些晚睡路過的下人就看到一男一女笑著牽手你追我趕的身影。
男人是相府主人夜逐寒,女人是相府女主人鶩顏。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夜逐寒那般笑的樣子,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一對男女嬉戲的樣子,連上前行禮打招呼都不好意思。
原來,他們的相爺去邊國已經回來了。
也難怪,小別勝新婚嘛,難怪如此毫無顧忌。
兩人頃刻時間就回了房,一進屋,凌瀾就“砰”的一腳帶上房門。
“讓我歇會兒先……”
她以為他又要吻她,沒有,而是大手一帶,將她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來,丟在地上。
蔚景怔了怔,不意他會如此,下一瞬,也猛地踮起腳尖、抬起手,將他臉上的面皮撕了下來,擲在地上:“這樣才公平。”
“公平?”男人薄薄唇邊一揚,綻放出一抹攝人心魂的淺笑,“我記得跟你說過,在這方面男女是沒有公平的。”
蔚景一怔,想了想,是好像說過,在他說過這話。
可是,這是什麽大男子主義思想?
“為何沒有公平?你閉上眼睛,我有驚喜給你!”
(本章完)